第三三二章 近於道者，先天咒體
白西華的龍雀鎧，位列生態中位，屬於獸鎧中的羽鎧者。
而生態中位存在一個特殊的性質，那便是元鎧本身不再完全依賴人體生物能啟用和使用，開始利用天地自然的種種能量，譬如潮汐能，風能，太陽能……
其中，羽鎧者便最擅長使用風能。
風越大，羽鎧者實力越強。
而今，地下大陸罡風不絕，風流捲動如刀，黃沙漫卷，故而羽鎧者才在獸鎧者中稱王稱霸，位列頂級獸鎧者行列。
所有同級別的獸鎧者，羽鎧者有著先天的優勢。
這顆星球的風太大了。
白西華翼展六米，熾熱白光如球，彷彿太陽神或天使屹立天穹，緩步而下，一腳踏在被斬肉翅之人的胸口。
「咳咳~」
赤紅鮮血從那人的口腔，鼻孔湧出。
他抱著赤根魔花，驚恐的嚎叫：「你，你怎麼不怕我，你便不怕元氣入體，害了性命嗎？」
元氣！
微生物混合物，有著恐怖的傳染性。
但在古州的授意下，智慧雲端黃天的吩咐下，赤天收斂，並未大開殺戒，行滅絕之事。
古州早已用無邊智慧做過推演。
他曾用小憩的功夫思索，假使將一枚陽靈星赤黃神族的細胞神投放到母星地球，並不加約束的任其放肆屠殺……地球生物大概率會滅絕，不單單是人類的滅絕，而是所有物種的大滅絕，包括病毒，細菌，真菌……更不用說大型多細胞動物。
陽靈細胞仙神，具備微觀細胞的一切優點，但又不具備他們的缺點！
縱使他放水，將消息提前告知地球科學家，給他們時間綢繆，制定長達三萬年的造神工程來應對……結局恐怕也很難預料。
一句話總結，陽靈細胞文明同階文明無敵！
至於能否越境滅文明，古州沒經歷過，不知曉。
而且，陽靈細胞文明現在還不具備肉身橫渡虛空的能力，在蒼茫星河中細胞仙神體必然會被時光所斬，故而，古州一直未開啟橫渡宇宙的旅程。
雖然哪怕細胞人破碎為量子態亦不影響古州的感知，但沒必要這麼做。
不夠強，貿然行動，結局恐怕會很慘烈。
古州，向來是個謹慎的。
反正歲月在他面前並無任何意義，任由時間流淌到合適的位置就是，死去后，除了在楊靈乘坐的太空艙降落陽靈星時急躁片刻，其餘時間皆心靜如水，坐看玄黃變遷。
最初，他甚至連黃赤青高玄，乃至細胞文明的衍化都不怎麼重視。
只是收束了過去時間線后，他恢復部分人性，方才生出幾分作為人的好奇心，憐憫心，同情心，親情愛情友情等情緒和感情……
但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如地上的草芥，拾起放下一念間，並不能影響判斷，只在於古州想或者不想。
他忌憚無邊宇宙的無限可能，但至今沒有遇到對手……
縱使人類女宇航員楊零記憶之中的外星種子——蠻荒天尊，和那破滅蠻荒文明的神秘高等文明，古州也不見得有多驚懼，更多的是不理解……
他的意識被提升到超越認知的程度，這才是古州最大的苦惱。
就像，他知道考試試題的所有答案，但他並不知道如何解題，他只是不小心得了滿分而已，而想要配得上這個滿分，古州必須拿著滿分的卷子從第一題開始重新做，直到完全參悟，方能名副其實。
陽靈文明，元鎧文明，便是他正在寫下的驗算過程。
如今，還差幾步便成了。
古州也有些患得患失，宇宙漂流了百萬年還在不斷撒骨灰的古州屍骸都快長毛復甦搓著手滲出緊張的汗水了。
就怕一套驗算很順利，一看結果……白瞎！
那可真就白忙活了。
凡人做錯一道大題不過是廢點紙，丟失個十幾二十分，他若是算錯了，元鎧文明當場沒了，陽靈文明怕也要喊醒陽靈星的泛意志陽靈後土，重新開天闢地了……
……
黃沙中，雪白羽翼如刀鋒頂在那人脖頸前，割開血痕，白西華揣著手，腳踏著那人胸膛，平靜的開口。
「咒神古道，早已被嚴令禁止不準修行，你豈敢違法而行？」
「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閻魔元花？誰給你的種子？說出來！」
腳猛然用力，那人胸膛猛然下陷，幾根肋骨根根崩斷，發出咔咔之音，心臟狂跳，這男人卻冷冷抬起手指著她，大笑。
「你自以為掌握命運，也不過是京主養的一條狗而已，用點骨頭便打發了你們，哈哈哈，你可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可知道我受到怎樣的欺負？沒有人說一句公道話，沒有人為我出頭！」
「一個小小的蟻卒，芝麻大的權力就敢如此揚武揚威！」
「當年，也曾是同屆上學的同學，他考上了，我落榜了，我就要受欺負嗎？憑什麼！都是肩膀上扛著一個腦袋，他憑什麼每天有蟲肉吃？」
白西華微微沉默，解釋道：「蟻卒吃的是牛肉。」
「……」
這男子氣的面色僵直，一時說不出話，這是他這輩子從未吃過的高檔肉類，片刻后更加氣急敗壞。
「他有肉吃了竟還不滿意，搶我的女人，我與洋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他竟用可惡的金錢，蟲肉，小小的權力去勾引她，讓她迷失自我，竟然竟然……」
說到此處，眼眶中根根血絲爆炸，染紅眼白，瞳仁猛然縮成針尖，似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哭的鼻涕眼淚混合一起，傷口處竟也長出一根根細長的紅毛。
「他們竟然光天化日，大白天的，在窗戶前，桌子上行慘無人道之事……她背叛了我，我本以為她受傷，好心去救援，哪知……該死啊，我連一根指頭都不敢碰，他竟然……洋洋的頭都撞到玻璃撞青了……」
「他竟然還嘲弄我，將我踩在腳底，我發過誓，要殺了他！」
他哭的不成人樣，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黃沙間，白西華有些不忍的收回刀鋒和腳。
此人，沸羊羊乎？
他不忍驚擾的花叢草地，竟被別人肆意採摘踐踏，惱怒可想而知。
白西華嘆息道：「所以你起殺心，走上咒神古道，偷襲殺死了他？」
「不，我知道洋洋是被逼的，她母親常年患病，需要錢，需要肉，這才受到脅迫，我日夜不眠的工作賺取外快便是為這……我求到汴京服務中心裁決，哪知昆昆相互，他們相互勾結，根本不願為我做主，甚至那該死的混蛋為了防止我再次去上告，打斷我的一條腿！」
「我恨啊——」
他仰頭望天，七竅湧出粘稠成絲的鮮血。
「若真有天意，為何如此不公，連洋洋都背叛了我，活著還有什麼價值，都毀滅吧，讓紅巨星爆炸吧，把這冰冷不公的世界徹底化作宇宙塵埃，唯有宇宙的熱寂能撫平莪的恨意啊！」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啊！」
他猛然血眼瞪向白西華，將手中盆栽猛然丟出。
「我要死了，我要去和洋洋長相廝守了！你們這些站在生態高位上的肉食者也都該死，你陪我一起死吧！除非，你也走上咒神古道，念起那八個字哈哈哈——」
轟——
臨死之際，他將元氣之花丟向白西華。
這個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物，紅霧宛如最恐怖的寄生怪獸，對獸鎧者來說是瘟疫，白西華面色大變，連忙扇動翅膀想要將盆栽擊飛。
「嘭！」
那人卻猛然起身，一頭撞在盆栽上。
轟的一聲，鮮血灑在盆栽上，他眼神扭曲病態瘋狂的大吼，將元氣之花扎進自己胸膛血肉中，用鮮血肉食餵養。
「休想逃！」
「你要堅持自己還是走上咒神古道？」
「哈哈哈~」
在生命最後關頭，他利用白西華的仁慈陰了她一把，看著白西華那覆蓋在面鎧下逐漸扭曲的臉龐，他不禁露出暢快的笑意。
「你也走上你最仇視的道路吧！」
「你們是無法阻擋的，使者已經走出太初禁區，咒神古道已經在一座座元鎧之城中傳播，你們阻止不了的，咒神古祖已經復甦，滿天諸神已經醒來……」
「你們這些權傾三萬年的肉食者終將被推翻。」
「哈哈哈~」
呼——
然而下一刻，驚悚的一幕發生，盆栽炸開爆發出稠密的紅霧向著四周擴散，卻在經過白西華時驟然停止，從她身邊掠過，好似一人眼看要被列車撞死，列車卻忽的拐了個彎。
那人瞳孔驟然放大，驚恐尖叫。
「這怎麼可能！你怎麼不受影響！」
「你，你，你也是修真者？還是咒神使者？不不不……」
「你是，天生近於道者，先天咒體……」
「你也會走上這條路……轟！」
他剛要再說些什麼，喉嚨中湧出密密麻麻的紅毛，肉身頃刻被宛如水流的紅毛淹沒，並迅速炸開，化為滿天紅霧。
空氣中只剩下那一縷未曾言盡的話語飄蕩。
「……」
白西華沉著臉，膠原蛋白的雪白俏臉上兩顆烏黑眼珠轉動，眨巴幾下。
什麼天生近道者？什麼先天咒體？
我會走上這條路？？開什麼玩笑！元東明就是因此而死，我才不會！
她也驚奇的發現這些紅霧似乎對她頗為忌憚，紛紛從她周身繞過，她挺了挺胸，紅霧也駭然的退出一公分空氣地界，不能再多了。
「……」
白西華詫異，元氣似乎真的對她有些恐懼呢？
這也叫先天咒體？
她思索片刻，纖細雪白手掌暴露在空氣中，探向飄散的赤色元氣，那對別人凶唳的元氣忽的溫溫柔柔的在氣指尖旋轉盤桓，討好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作為一名樸素的科學工作者，白西華知曉這些東西的本質，微觀生物的混合物，簡單的基因結構和形體不可能衍生出複雜的智慧，但現在祂們卻展現出不可思議的特性。
她檀口輕張：「退！」
呼——
元氣爆退三尺，空出大片的空地。
甚至妥帖的將空氣都凈化乾淨，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修行了太初呼吸法！
她嬌軀戰慄：「我真的是先天咒體？天生的修咒道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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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起元東明因此而死，鍊氣修真者渾身長菌毛的不詳結局，她便惡寒：「便是將我打死，我也不可能走上這條路，元鎧之道方是正道！」
元鎧星人族，浸潤在元鎧文明三萬年，意志不會輕易動搖，只有這些窮途末路走上歪路的人才會鍊氣修真。
如她白西華，還有大好的前途。
她不可能放棄堂皇大路不走，走上這條崎嶇的被世人不容的小道。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
「三言兩語，便差一點誘惑了我，咒神古道真是禍國殃民，禍亂天地之根源啊，但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還是要自上而下的去貫徹落實，我當行堂皇大道，一步一步登臨生態高位，改寫命運！」
白西華振翅捲風，頓時從原地消失，破空而去。
「我定會打破生態的壁壘，成就生態高位，鑄成屬於我的天災地難神鎧！」
……
紅霧原地盤桓幾圈散開。
那株古赤元花幽幽的綻放，釋放出撲鼻的芬芳。
漫卷黃沙中，走出一道朦朧的身影，身著黑衣，帶著黑帽，托起古赤元花，望向消失的身影，嘆息道：「是那個小姑娘，依舊這麼倔強的年輕啊！」
他轉身，亦消失在黃沙中。
地下大陸，人族絕地，空氣如毒，他卻如履平地，呼吸自然，來去如風。
渾然不知，天空的紅霧嗚嗚作響，似在發出聲音，卻是赤天老祖聽到有人彙報，急匆匆的趕來，急的跳腳。
「哎呦，我滴個傳人，又跑了！」
當年，他本是要選白西華這尊先天帝者入侵的，被元東明倔強的意志感動，才勉為其難的留下，但他依舊對白西華念念不忘，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記。
因此，細胞真人們哪裡敢入侵白西華！
他們分明看到白西華這方大千世界腦門上貼著大大的封條，上書『赤天敕令：諸神退避』八個大字！
他們哪敢啊……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
紅霧本是藉助元東明的血肉衍生，故而稱之為元氣，與元東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乃至身死道消的元東明亦能如仙神般感知人間的一些事情。
這一瞬，他從閉關中復甦，嗚嗚的風聲中隱隱有模糊的身影想要凝聚，但最終爆開，未曾成功，幽幽嘆息。
「西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
PS：感謝陽真法主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