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章 病起於骨則殤,國亂中樞必亡
「你怎麼不說話了!」
「嗨!」
「你……難道死了?古老的五大咒神之一,缺氧而死?」
褚無環只覺腦海炸開大窟窿,整個人獃滯當場,他不小心把古神給弄死了,死於窒息,死於缺氧!
「你醒醒,你起來啊!」
膠囊中的蚊子安靜的躺著,猶如睡美人般安詳,兩條蚊子腿並在胸前,兩顆複眼閉合,口器抿住,頭一歪,徹底斷氣。
「竟然真的死了……」
誰能想到如此強大的號稱無所不能的古神竟然會窒息。
褚無環急忙抱著膠囊沖回研究所,卻渾然不曾注意到街道牆壁縫隙的陰影里,一顆長滿觸手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遠去。
「朋友,再見了……」
「道德素質高的人,攻克起來太困難!」
「你啊,不是星球之子!」
他可以輕易毀滅褚無環,卻無法改變他的意志,道德是文明為他鑄就的堡壘,是堅不可摧的靈魂屏障,道德素質越高,這層防護便越強,不會為外邪所侵。
靈魂是虛無的。
道德也是虛無的。
如果元鎧是肉身的盔甲,道德便是靈魂的屏障,是文明的屏障,是一個文明強大與否的標誌之一。
脆弱不堪的道德,文明便沒有向心力,輕易便會土崩瓦解,奸賊如潮。
強大的文明,不單單是武力的強大,盔甲的強大,還是德行的強大,不為外物所動的意志,如此貫徹乾坤,方能不朽於歲月。
毫無疑問,褚無環有著強大的靈魂。
他站在道德的高地!
但正是因此,他不適合作為高天的宿主,他也近乎不可能成為宿主,用半人半鬼神槍第一的燕雙鷹的話來說,這樣的人應該怎麼改變呢?啊?唯有死!
「朋友……」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不曾向我許諾,但卻幫我達成所願,作為古老的天,你的願望也必將實現,這是天意!」
他舉起菌絲,那顆毫米級的血瞳望向不知名的深處。
他高天一生,從無摯友,只講利益不講關係,連幫助親哥哥也要收五成利潤,死後還摸屍,堪稱最邪惡的資本家始祖。
但此刻卻被褚無環的道德光輝耀得自慚形穢,那是他高天無法對抗的人,便如邪魔歪道敵不過儒道修士,口含浩然氣,驅邪鎮魔,這便是道德之力。
無形無相,卻無處不在,蘊含著無邊無際的力量。
褚無環是狼狽的,但他的靈魂站在高地上,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將高天折服,生出觸動,隱隱窺見大道正途。
唰!
他沒有多想,分化出的這顆血瞳只是血花的千分之一,但對於他來說,物質只是承載意識的軀殼,沒有主次之別,皆可為化身。
當褚無環回到研究所,發現血花萎靡,但依舊活著,將蚊子送進去,並無多少異象,他憂心忡忡,又觀察數天,血花並未死寂,長舒一口氣。
可任他如何呼喊,血花中再無動於衷。
褚無環踉蹌兩步。
朋友,便如此決裂分手了嗎?
他當然不知,高天的意志已經轉移,留在這裡的只是細胞真人承載的軀殼,隨時可以潰散,但難得高天保留惻隱之心,並沒有讓這位朋友徹底失業。
呼——
天空大地狂風陣陣。
一隻白蚊子在天空肆意飛舞。
背上盤坐著一顆長滿觸手的眼睛,眼睛如腦袋似得,四條粗長觸手如四肢,眼球上髮絲濃密,隨風滾滾舞動,目視前方,俯瞰大地。
「君父曾聽古祖言:古有宇宙國,號為殷商,統率萬界,有帝辛,褻瀆造人之聖,聖遣軒轅三妖降世,攪弄帝心,禍亂朝綱,致使殷商內外交困,終帝自焚於京畿,國滅亡於時光!」
「君父代古祖執掌命運長河,智慧萬古,算無遺策。」
「我此番下界,是帶著使命臨塵!」
「此番天地,我來攪弄!」
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
這是文明的殊死搏殺。
如今元鎧之城勢大,閻魔赤天坐鎮一隅,豈有天命?唯讓鎧城內崩,天下大亂,方有古之文明登臨絕頂之契機。
高天眸光邪性,拍了拍蚊子的屁股。
「先去京主府。」
汴京之主,號為天諸武。
「再去鯊雲天!」
汴京之王,尊為鯊福林!
汴京亂不亂,全看二人穩不穩。
……
京主府!
黑髮披散的天諸武越發的陰沉凌厲,行事大開大合如君王,執城二載,大勢加身,氣度成就,宛如地之真龍,威嚴有度,口含法度。
「來人!」
「京主!」
羽鎧者飛身而至。
天諸武下令道:「白西華降服元氣邪人有功,多次將生態之危難解決於萌芽,功累至今,當有所賞,擢升其為伏咒護衛隊總隊長,統領一十三小隊,可先斬後奏,專行大事!」
「另,賜白西華……負雲鵬皇鎧!暫代羽鎧王職!」
「另,白西華兼任鱗鎧研究所副所長一職!」
三道命令齊下。
整座汴京如巨大的機器轟鳴運轉,一條條命令迅速下達,引起轟動。
汴京的獸鎧者盡皆震撼難寧,艷羨不已。
「年方十八,勇冠汴京!」
「巾幗不讓鬚眉,豪傑不問雌雄!」
「這白西華是要上天?擢升伏咒總隊長這事能理解,可自狄雙鷹大人遠遁太初禁區,羽鎧王一直由京主親自擔任,這是在釋放一種信號啊!」
「聽說,那位大人也垂涎羽鎧王的職位,一直想要兼任兩大獸鎧王職,但都被京主拒絕。」
「這兩位恐怕不對付啊!」
茶餘飯後,閑人散談,卻將真相揭露的七七八八,只能說人群之中有大能。
「那是自然,沒看到第三條任命令嗎,兼任鱗鎧研究所副所長!鱗鎧研究所一直是那位大人的自留地,而且白西華一個羽鎧者,當什麼鱗鎧研究所副所長啊,京主勢力穩固,要開刀去弊了!」
小氣鯊太小氣,不敢言其名,只敢以那位大人稱之。
轟隆隆!
烏雲匯聚,忽的下起瓢潑大雨。
東郊,喜氣洋洋的白嬸胖了一圈,白叔也在小區廣場悠閑的鍛煉,望著淅淅瀝瀝的天,兩人卻不見憂色。
年芳三八,退休養老,頤養天年。
白嬸此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呆在門口與小區的帝級婦人們唇齒舌戰,見她們艷羨不已的眼神,別提有多暢快。
開頭第一句永遠是:「我家姑娘白西華……」
那些婦人的眼神恨不得探出刀子將她千刀萬剮,白嬸卻凜然無懼,任由刀斧加身,恨不得大吼一聲『我為帝母,何懼刀兵!千般艷羨嫉妒,加之我身』。
縱使大雨漂泊,她站在門口傘下,巋然不動。
今天,閨女又升職了。
她這個做媽的,豈能不好好的宣傳一波,長臉,大大的長臉。
幾乎門口路過一人,便不經意的提上一嘴,引得一波艷羨,直至天色全黑,她還意猶未盡,表示來日再戰。
「今王婆未出門,明日與她細說。」
……
轟隆隆。
雲頭霧氣中,有雷鳴,有天崩,有無數的食草動物墜落如雨,有植物藤蔓紛紛折斷,飄零。
鱗鎧者們驚恐的遠離。
「那位大人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近來生氣的頻率越來越高,身邊的助手換了一個又一個,就沒有能呆住三天的,據說都貶謫到白西華那邊,建功立業,升職了!」
「要不要,我們也觸怒一番那位大人,也貶謫而去,奔個前途?」
據說,已經有人這麼做。
天空轟隆隆雷鳴,烏雲中的水汽似也化不開,血紅的天燈模糊搖晃。
「混蛋混蛋!狄諸武,你竟然敢騙我?我鯊福林有功於他,有功於汴京,竟敢用黃毛丫頭來制衡我?」
「哼,她根本沒有始皇血脈,如何能執掌生態高位的風雷神鎧?」
第二道任命,將白西華晉陞為代羽鎧王,便有考較之意,一旦通過考核便是真正的羽鎧王,而唯有羽鎧王能獲得風雷神鎧。
尤其是天諸武還將白西華升為負雲鵬皇鎧。
可旋即,鯊福林又目光閃爍,自我攻陷:「不可能,縱使天諸武有逆天之能也不可能改變始皇寫在災難神鎧底層的指令,白西華不可能執掌風雷神鎧……難道只是為了藉助白西華的力量,給她化大餅?」
羽鎧王,已經是凡人能觸及的極限。
神鎧,想都不要想。
「這麼說,神鎧還是我的?」
鯊福林內心涌動,目光深邃的望向京主府:「難道任命白西華為鱗鎧副所長也是為了將來讓我繼承風雷神鎧,從而補償白西華……」
他『心如明鏡』,自忖已經思慮周全。
卻渾然不知,一頭三目白蚊子在雲層中晃蕩幾圈,躲過昆鎧者的大帝之手數次襲殺,飛到了鯊福林的脖后,口器如針,一針捅進去。
「呼……」
「進去了……」
高天舒服的長吐一口氣,抖抖口器,抽身即走,像極了渣男。
剛才,他在京主府晃蕩一圈,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周圍的羽鎧者圍的水泄不通,莫說是蚊子,便是細菌,都得過篩才能進去。
只能先對鯊福林下手。
寄生什麼的,他是老祖宗!
他要告訴這個世界,他高天帶著煌煌天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