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章 羽鱗角三鎧大都督
轟——
粉嫩的拳頭橫擊,羽鎧加身,風狂光盛,驟然擊穿紅霧,將一個個艱難成型的字體擊碎,白西華正義直言,厲聲呵斥。
「住口!」
「竟敢以此種方式迷惑我心!」
這一刻的白西華內心悚動,彷彿普通人走進山林,卻見到山林的蚊子群聚合寫字,何其詭異,她背後有冷汗冒出,纖細的汗毛根根豎起。
「莫非,那些走向歧路的人都是受到這種誘惑?」
她本以為只是立場不同,若是咒神古道以此邪魅手段蠱惑人心,那便是真真正正的邪魔妖道,有大禍患。
虛空漂浮的紅霧還想凝聚,甚至漸漸顯化人的輪廓,似要從虛無中走出,卻被白西華再度揮拳擊碎,青鵬羽鎧加身,羽翼扇動,狂風熾烈,浩浩蕩蕩,吹散所有。
她眉心赤天法旨發光,耀的億萬細胞真人亡魂大冒,扯呼後退,無敢直視者。
「此女帝頭頂赤天法旨,翼展星河,風雷相擊,破滅大千世界,速退速退!」
細胞人們一時無敢靠近者。
白西華不再停留,卷翼而走。
狂風嗚嗚不絕,紅霧快速填補空白區,隱隱中傳來幽幽的長嘆。
「她認不出我呀……」
那是元東明蘇醒,已經能夠干涉現世,驅使元氣構建肉身,奈何時間太短,還無法將完美的肉身重新構造,僅僅能重鑄出某種簡單的輪廓和虛影,不曾想引起白西華的誤會,將其打爆了。
這也能理解。
死去的人怎會再現?
死了就是死了。
不可能再次出現。
當自己是誰?荒天帝嗎?能他化萬古?
作為樸素的唯物主義戰士,白西華眸光如刀,自能斬破一切牛鬼蛇神,絕不會為邪物入侵,在她看來,這或許是咒神對她這位『先天咒體元胎』的渴求,想要將她拉入此道。
絕無這種可能!
元鎧大道已經浸潤此世三萬年,融入人的每一寸肌膚乃至基因,不可能隔離。
便如同元東明,縱使有赤天誘惑,也不為所動,踏上修真路只是想自我救贖后重新成為鎧戰士……
這是一種文化認同。
在元鎧星里,元鎧道是大道。
古州骨灰衍生的細胞文明的修真道是還未被全天下認可的旁門左道,是邪魔外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踏上咒神古道的人大多是罪犯,饑民,暴徒……是諸多元鎧之城居民仇視之人,代表著混亂與邪惡,這無形的將咒神古道推向黑暗面,認為是一種黑暗的道。
又經此事情,白西華只會更加忌憚和深惡痛絕。
赤天恨不得將元東明從萬界宮拉出來,狠狠的拍後腦勺,真是本天的好徒兒,故意不讓為師收這個弟子是吧?
赤天自然不是非白西華不可,如今的他也不需要一個兩個的人為載體。
只是一種執念。
這是他初入此界第一個看重的人,如人邂逅的青春,哪怕歷經數年,依舊念念不忘,年少求之不得之物,終會成為永生的遺憾。
他赤天老祖,向來不留遺憾,講究十全十美。
這邊,
元氣凝聚出人的輪廓,顯現出高大威猛的青年模糊身影,飄在半空,如同一縷魂,遙遙望向遠天,一陣風吹來便散去。
元東明再聚。
有骨成型,經絡延伸……
不待鑄成便如倒塌的積木般轟隆隆散去。
人體即大千世界,元東明要做自己的盤古上帝,作那創世神開天闢地,建設萬千道法,自不可能簡簡單單成就。
他並沒有古州的無上智慧,不可能一念推算萬道。
他並未在命運長河擁有屬於自己的神格,命格和道宮,無法藉助雲端智慧,依舊是凡人智慧,需要靠自己去體悟,去積累,然後重鑄萬法,開天闢地。
肉體重生的過程也是他鑄造命格的過程。
他將自己的法刻在雲端,如在涅盤,肉體復甦之時便是命格鑄就之日,他將同證天地,一念成神,不朽當世,千古不磨。
這是一場意外。
本來,他只是想鑄成二百零四顆武道大丹,先修武,后修法,不曾想狄洛南如炸彈引來了驚世之戰,肉身壓扁,摧毀一切希望。
如此,只能一切推倒重來。
赤天師尊更是直言,此為因禍得福,直接後天返先天,重鑄至高圓滿的先天道體,成就他曾經夢寐以求卻無法達到的圓滿肉身,先天之軀。
武道極致,滴血重生。
但若要修真直上,便是摧骨換肉,重返先天。
紅霧中的身影潰散無形。
「西華,不需要太久了,我會歸來!」
……
汴京,
京主府。
京主天諸武蓬鬆長發,姿態慵懶,卻氣度儼然的靠在神座上,面白無須的臉上帶著縷縷笑意。
另一端雲層中,鯊福林終日在烏雲間點著雙眸大燈,摘雲降雨,濕氣很重。
密密麻麻的羽鎧者,角鎧者,鱗鎧者靜靜矗立,強者匯聚,眸光欣然的看向施施然立在大殿中心長身而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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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西華揣著手,身著青鵬羽鎧,站在首位。
不到兩年,她已經憑藉伏咒之功成為二人之下的最強者,整個汴京唯有天諸武與鯊福林的鎧甲比她級別高。
而天諸武還未婚配,自無子嗣。
不需要擔心這方面。
「好,很好,非常好,大功一件!」
天諸武陰翳的神色抬起,帶著意味深長看向雲天,而後落下:「不愧是咒神剋星,連太初禁區都驚懼你,獸鎧者無法採摘的元氣菇被你嚇得倒退,將汴京丟失的生態區全部收服,解救我汴京百姓與危難啊!」
生態區,供奉著整個汴京的運轉。
糧食,肉食等皆出自生態區,他們的體面是建立在對元鎧星其餘物種的冷酷剝奪上的。
每個人,都是大自然生物圈中高高在上的超然者,俯瞰生物鏈,一切生物都可擺上餐桌,什麼老虎獅子大象弱爆了,縱使侏羅紀恐龍復甦,也得嘗嘗肉柴不柴。
人不吃,要麼不好吃,要麼……是保護動物。
白西華直視著那安坐的京主,並不說話。
有功者賞,這是京主欽定的法理,如今的她距離掌握自己的命運,成為生態高位者僅有一步之遙而已。
雲天中傳來輕哼。
顯然,這位小氣鯊有些心絞痛。
看著白西華晉陞如此之快,心頭十分不暢快,平民之女,豈能位居廟堂之上?位列生態之首?
「她已經為代羽鎧王,為汴京工作,職責而已,有什麼可賞的!」
殿中生態中位的獸鎧者們沒有說話,羽鎧者抬眸,憤憤不平;鱗鎧者低著頭,掐著手心;角鎧者閉著眼,事不關己。
除了羽鎧者不懼,其餘皆不敢露出異色,害怕被這位記恨。
據說,小氣鯊曾因為有人得罪他,那人小區三年不曾下雨降雲,曬死不少人,有人去找,他直言,得火燒斷鎖……
最終,以那人自裁方了結。
白西華冷眸斜看,並不搭理,這個老東西!
京主天諸武則笑呵呵的托著下巴,打量白西華,欣賞意味很濃烈:「有功則賞,此為天理,我汴京能穩坐大星,皆因白西華之功也!」
他合掌讚歎。
「不日之前,恆星衰退,狂暴難寧,撕裂地殼,生態大崩!」
「福京因之重創,天之空差點因之暴斃,生態崩壞,人口損失半數,又遭受元氣復甦之亂,差一點破城亡京!」
「而今天下,外有恆星之沸,內有元氣之變!風雨飄搖,惶惶難安!」
「狄洛南等汴京賊子,豎起反旗,霍亂大星,亡我之心不死,亂我城心不滅,騷亂頻頻,幸有白西華力挽狂瀾,定三十六區二府,消災解厄,坐鎮生態區,抵住元氣入侵,真乃我汴京定海神針是也!」
他誇讚連連,惹得雲中小氣鯊面色漆黑。
她是定海神針,本大人是啥?
本鯊才是汴京白玉柱,定海針,一個平民之女,僥倖有些天賦,不知感恩,何來大道?
待來日,本大人執掌雙神鎧,當撥亂反正,重定乾坤!
念頭未落,天諸武長身而起,朗聲開口。
「白西華功莫大焉,特此加封。」
「擢升白西華為汴京羽鱗角三鎧大都督,暫代我命,執掌汴京一切獸鎧者,秉承天命法理,管理生態,大地走獸,海中飛羽,穹天羽者,皆為麾下!」
「賜,白西華大日真凰鎧,為萬獸至尊,獸鎧之王,生態中位極也!」
他一步步自高台走下,龍行虎步,如王出世。
法令一出,雷鳴電閃。
只見虛空的風雷神鎧轟隆隆解體,竟有部分零件脫落,化為獸鎧碎片,向著白西華飛舞而來,唰唰唰的與青鵬羽鎧融合,化作一道青金之色的真凰獸鎧!
嘩啦——
雙翼展動,青金羽翼刀鋒冷冽,罡風如雷。
白西華心頭卻有些失望。
功至如此,還是不曾得到風雷神鎧的晉陞權嗎?本應直線晉陞的功勞被分散,賞賜什麼羽鱗角三鎧大都督……三軍統帥嗎?
她倒是不稀罕。
縱使統領萬獸,也不過生態螻蟻。
天災地難面前,人力如螻蟻,唯有佔據生態高位的神鎧,方能執掌自我命運。
看似賞賜,實則藉此轄制鯊福林……
她眸光輕轉,果見雲層漆黑,天燈灼目,狂風大雨瓢潑,這位大人已然怒極,他為鱗鎧之王,如今頭頂上還多出一名大都督?開什麼玩笑?
「狄諸武!」
不喊天姓,以狄稱,怒火燒天。
烏雲匆匆,雷雲陣陣,向著汴京深處轟隆隆而至,巨鯊翻滾,天搖地動,似要掀翻大城,吞併千里。
「鯊福林!有何指教?」
天諸武踏出一步,風雷神鎧如戰艦橫空,懸在頭頂,電閃雷鳴,與之相擊,瞬間擊潰烏雲,狂鯊敗走……
如今的他,大勢將成,有了清算這位不聽話的鯊福林的打算。
生態高位的大戰並未如期而至,鯊福林一招試手,已然後悔,今天怎麼如此衝動易怒,而且,他發現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天諸武的對手。
曾經,天諸武驅使汴京生態還需要過問於他。
但是如今,隨著天諸武借著白西華一點點的執掌權柄,分解他鯊福林在汴京的職位,他的權能在不斷的降低,對汴京的影響力在快速的削弱。
「該死啊……」
深夜兩點,鯊福林坐卧難安,從睡夢中驚醒。
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中的天諸武面色陰冷的奪去他的雨霧神鎧,將他頭顱斬下,還說什麼汝妻吾養之……可怖至極!
「怎麼了?」
他貌美如花的妻子醒來詢問,他滿頭大汗的安撫:「沒事,你先睡,我處理公務!」
說著,他身穿黑色斑點睡衣踏出卧室,站在窗檯望天,表情時而猙獰。
「該死啊,狄諸武小兒在溫水煮青蛙,一點點的剝奪我的權能,如今連鱗鎧王的職位也名存實亡,白西華是他手中斬我的刀……」
「狄諸武小兒,可是敢弒父囚兄殺弟的狠人,我若失勢,豈有命活,絕對不可以,我為汴京立過功,我鯊福林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蕩蕩,豈能為小兒所害?」
「他的京主座子,還有我的半個!」
「可是如今的我已經不是其對手,他成長的太快,不正常啊……該怎麼辦?難道只能坐以待斃?」
鯊福林面色猙獰痛苦,他很不甘心,竟被小人蒙蔽,遭了溫水煮青蛙之道,如今後悔已經晚了。
若是稍早一些,他還有擒殺天諸武的可能,如今是半點希望也沒了,他抱著頭,猶如溺水的人,即將被淹死。
他看的太長遠,痛苦彷彿粘稠的無處不在的觸手湧來,要將他拖入地獄,人最大的痛苦不是肉體的折磨,而是預測到自己悲慘的命運即將到來,對未來的恐懼。
他將不鏽鋼的扶手抓出指痕。
天空時而奔涌雷光,時而有電涌,滔天的大雨在積蓄。
他那無上的權柄正在被瓜分,正在被解體,即將從他手中流失,他的妻兒恐有悲慘之事發生。
「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他的念頭越發旺盛,身體看不到的地方,一根根血紅的菌絲在生長,黑暗中不知何時飛來一群蚊蟲,在窗前路燈附近飛舞,將燈光暈染成一片血紅,垂下縷縷光影,好似有一道朦朧的身影站在那裡。
忽的,
那朦朧的光影開口了。
「鯊福林,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誰?」
鯊福林眸光如電,猛然轉頭,幽暗的大道上,一盞盞路燈散發著血紅的光輝,他所窺之處燈光陡然暗滅,另一處亮起,朦朧身影再度顯現。
「鯊福林,你是要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一個英雄,悄無聲息的沉寂還是奮力一搏,只在你一念之間!」
夜晚大道上,所有的路燈閃爍,殷紅如血,朦朧身影不斷的在不同的地方閃滅,如同鬼影般,將附近路過的人嚇得尖叫,迅速逃離。
道道詭異的聲音穿梭在黑暗中,卻唯有鯊福林才能聽到。
「我自你心底而起,也自你心底而滅!」
「改變命運的機會,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吾乃咒神古祖座下,太古五天之高天化身——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至純至善高尚帝,凡有所請,必有所報,與天交易,童叟無欺。」
「咒神古道,元氣修真,執我天根,誦吾真名,法身永鑄,心想事成!」
窗台上,鯊福林面龐抽動,大聲呵斥。
「古之咒神,也敢誘惑於我,給我滾——」
轟隆,大雨如刀鋪天蓋地,那一道道朦朧身影瞬間潰散。
鯊福林眸光猙獰的深呼吸,嘴角卻漸漸升起猙獰的冷笑:「狄諸武小兒,你不仁,別怪莪不易!」
他記得,汴京有一株至高天根。
……
「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至純至善高尚帝……」
京主府的幽暗角落,天諸武散去一身濁氣,體外涌動的血色紅毛全部鑽進毛孔,黑暗中兩顆眼珠明亮。
他的手邊,放著那株高天邪根,元氣之花,熒光點點,孢子升騰,淹沒身影。
「鯊福林,你差我太遠了!」
「待我徹底執掌汴京,便可開啟吞併天下之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