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節 乞活
趙佶這種貨色……
突然,梁莘睜開了眼睛,走到趙佶身旁,很直接的就說道:「有個借口,大娘娘聽聞河湟百姓受苦,悲傷過度,引發心疾。發檄文,大軍在大喪之後,兵發西北……」
「對,對,這就寫。」趙佶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天才的點子。
先把向太后怎麼死這事從自己身上甩利了。
而且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
河湟只要大勝,自己就是聖君。
突然,趙佶看了一眼梁莘,內心又有一種小小的失落感。
因為,國喪,梁莘的婚禮要延期。
但馬上,趙佶又釋然了。
因為他想到,國喪期間,汴京城的酒樓只允許吃飯,不能飲酒、不能歌舞,更別說叫侍酒了。
所以,延期一個月,倒也無所謂了。
趙佶心中又舒坦了,看了看剛寫的檄文,感覺文辭不夠激烈,重寫一份。
正式的,回頭叫朝堂上那些老傢伙們去寫吧,自己只需要做個樣子便好。
梁莘這會腦袋裡想啥呢。
只有一個問題,發生這麼大事,自己在宮裡,會不會被朝堂上那些人有所懷疑。萬一岳父曹評問自己,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再說梁府。
李清照還在惋惜那幅被一揭為三的畫呢。
突然,一群太監、宮女們衝進院子內。
先是將院內所有彩燈取下,然後是綢緞的窗帘……
全部換上白布。
李清照這才知道,大娘娘薨了。
這也太突然了。
李清照不知道,事實上,也沒誰知道。
更沒有人能夠想到。
從梁莘讓趙佶去蔡京家裡挑畫開始,梁莘就在布這個局,從為趙佶建立信心開始,再到……,一件件,一樁樁。唯一失算的是,趙佶有點上頭,向太后的心疾是那麼的嚴重。
一次暴怒就引發了心梗。
沒有對錯。
事情已經發生,用心應付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就好。
此時,宮內。
各宮已經備喪。
朱太妃宮中的大總管,獨自一人站在一株枯死的老槐樹下,作為一名從孩童時代就入宮,在宮裡待了半輩子的人,他懂。
他也親自去看了。
向太後宮中的魏大總管是服毒死的,依宮內正式的說法,是服侍大娘娘不周,畏罪自盡。
而後,許多太監、宮女看似是被絲帶勒死的,卻依舊能看出一些異樣。
有吞金的,有吞汞的……
也就是證明,他們很清楚的知道,必死。
而後才有趙有福誅殺了向太後宮中所有人。
白諤轉身看了一眼樹下的石台,就在幾天前,一個小太監就在這裡被簡王下令杖斃。
簡王、趙似!!!
你小小年齡,竟然如此冷血無情!
呼……
白諤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悄悄的回到朱太妃宮內,然後取了一些東西裝在身上,借口去領些白綢,順便詢問儀式的程序。
很快,白諤找到了正在指揮宮中值事太監布喪的梁師成。
待梁師成身邊沒人了,白諤才上前。
梁師成先施禮:「白總管。」
依年齡,白諤年長。
依宮中職司,白諤已經是殿前公公,從二品。
此時的梁師成,才是總管太監,從五品,再進一步才是公公,正五品。
所以,梁師成先施禮。
白諤撲通,跪在梁師成面前,手捧著一隻紙袋:「一條老狗,乞活!」梁師成沒接那紙袋,趕緊雙手先扶起白諤:「您老說這什麼話,我進宮的時候,您就是大公公了,算輩分,您與我師傅同輩,這可是折殺小輩了,折殺小輩了。」
把人扶起來,梁師成這才順手將那個紙袋塞進懷中,而後說道:「以往逢年過節什麼的,小輩有心想去給您磕個頭,卻是怕身份低微,驚擾到了您,往後,蒙您老看得起,奉年節什麼的,必有一份孝敬。」
白諤握著梁師成的手:「必倒屣相迎。」
「今日事多,待過些日子?」
「恭候。」
兩人相互客氣了幾句,白諤轉身離開。
皇宮內,梁師成與趙有福分析過,他們雖然佔了上風,但也有一些他們得罪不起的,就是神宗時代領過軍、帶過兵的公公,現在都是二品職司往上。
這些人大多數與他們井水犯河水,倒也是相處的相安無事。
向太後宮的魏大總管,這是一個突發的意外事件。
他不得不死。
這一點,那些神宗時代就有權的人脈的高職司公公們都不瞎。
只是,白諤突然這一手,梁師成有點意外。
梁師成只是意外。
宮外,韓忠彥卻是措手不及。
他們舊法一脈剛剛翻身,剛有那麼一點點起色,雖然在這次相互彈劾中也損失了不少人,卻也是稍佔上風。
向太后突然就死了。
韓忠彥坐在書房之中,整個人都獃滯了。
怎麼辦?
當今皇帝到底是支持舊法一脈,還是新法一脈。
韓忠彥並非看不清。
而是看的太清了。
一個廢物!
沒錯,韓忠彥雖然有些……庸懦,卻不傻。
接下來,誰才會興風作浪。
簡王去了章惇府,別看是悄悄去的,在這風頭浪緊之時,汴京城中有多少眼線在活動,韓忠彥也是知曉的。
還有一人,也去了章惇府。
宗澤。
見到宗澤,章惇說道:「簡王殿下來見過我,我們說了許多話。」
事實上,章惇騙了宗澤。
簡王是來了,但章惇和簡王趙似總共說了十個字。
我想想,這三個字就說了三遍。
最後,加一個嗯。
一共十個字。
此時,他對宗澤說的是,自己和簡王說了許多話。
章惇又說道:「沒錯。老夫確實準備出山了。西北用兵,老夫內心是支持的,這是為國出力,雖然老夫並不看好當今官家。」
復出!
在宗澤聽來。
章惇聽聞向太后病故的消息之後,便動了復出之心。
次日。
詔書:舉國大喪,停朝七日。
整個汴京城,所有的酒樓、勾欄等場所,全部停止營業。
滿城皆不準有鮮艷的顏色。
向太后的靈柩前,趙佶跪在那裡,沒什麼悲傷,卻是很開心。
終於,沒有人管自己了。
梁師成上前:「官家,奴以為朝臣們快到了,主上應該悲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