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半顆秘葯
青玉的相貌和個性,和她死去的娘,很像。相貌秀麗乾淨,個性懦弱老實,老實的不會撒謊,什麼心思都放在臉上。
老實的人不聰明,老實的人也沒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長的也不錯,又是個忠心的。
青玉的娘,叫做阿秀。阿秀與劉媽媽年歲相當,都是比汪氏小一歲。
阿秀是汪府的家生子,阿秀的爹是汪府一個農莊上守莊子的小管事,阿秀的娘不過是汪府漿洗房裡一名洗衣丫鬟,年歲到了,就配人了,好運的配了個守莊子的小管事。
阿秀的爹娘不是汪氏幾大陪嫁莊子的人員之一,但青玉的娘阿秀卻是三太太汪氏嫁人前四大陪嫁丫鬟之一。劉媽媽也是當年的四大陪嫁之一。
阿秀這樣的家生子,給以後的丈夫做通房和姨娘,最好掌控。
汪氏的娘家就在北陵縣,隸屬北陵縣的中等商戶人家。
汪氏是家中的獨女,未嫁人之前,招的是上門女婿。
汪氏長相一般,不算難看,好看也好看不到那裡去。
汪氏的身材一般都稱不上,骨架大,人又胖,和她爹娘一樣,眼光還高,脾性尖酸刻薄。
挑來揀去,找來找去,找不到中意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汪氏的年齡蹉跎到十九歲,成為北陵縣一位遠近聞名的嫁不出去的老閨女。
恰在這時,自稱南朝商家大戶,排行第三,年方十六歲,至今未婚,名叫張清弘的嫡出三少,因避戰亂,帶著大批的金銀和身強力壯的僕役,來到北陵縣買地買田買鋪子,一副生根落戶的架子。
三少張清弘,相貌不俗,風流倜儻,頭腦靈活,又會做生意。爹娘在南朝京都老家,家中只有一個嫡親的大哥和一個庶出的二哥。
汪氏的爹娘為了寶貝女兒的婚事,花了大價錢,請了兩個江湖人士,去南朝查張清弘的老底。
一查下來,證實無誤,張清弘所言不差。
汪氏的爹娘要求降低了,招女婿什麼的不談了,變成嫁女。
女大三抱金磚。
為了在本土迅速紮根,張清弘自作主張答應了婚事的同時,才寫了一封家信,讓身邊的個親信管事,送去南朝老家報喜。
汪氏的嫁妝準備了多年,現成的。
汪府怕夜長夢多,{閨女再不嫁人,過了年就滿二十了},張清弘為了在北陵縣新買的幾個鋪子能順利開張,兩家一拍即合。
從納采,向名,納吉,納徵,請期,等等繁瑣的婚禮程序,在兩家的特意之下,精簡精簡再精簡,兩個月里完成,婚事三個月里結成。
隨著歲月的流逝,汪府為數不多的三個正經主子,老死的老死,病死的病死,只剩下汪母一人,汪家的田地和鋪子,自然而然的由張清弘這個獨一無二的女婿6續接手,張府也順其而然的成為北陵縣數一數二的商家大戶。
青玉的娘,阿秀,當年是三老爺做主,嫁給了汪府年逾五十的大管家做妾。
嫁了沒十年,大管家因病過世,阿秀又回到汪氏身邊,做了個管茶水房的年輕媽媽。
在青玉長到十歲的時候,生了一場病,也病死了。
那時候的青玉,升為汪氏身邊的三等丫鬟。
十四歲的時候,升為二等丫鬟,劉媽媽在汪氏的示意下,將青玉送去老爺的書房作丫鬟。
三老爺一開始中意的不是青玉,他中意的是劉媽媽的大女兒,如夢。
不說劉媽媽不願意,汪氏是第一個不同意的人。
劉媽媽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是她的驕傲。她早就相中北陵縣附近鄭家村一戶考上秀才的年輕後生。
如夢,美麗聰慧,又是劉媽媽的大女兒,劉媽媽是她的左膀右臂。
在劉媽媽的請求下,汪氏把如夢的賣身契給了她,還送了如夢一份體面的嫁妝。
大女兒脫了賤籍,風光嫁人,又能成為秀才娘子。
劉媽媽對汪氏的忠心,更是上了一層樓,這也是汪氏施恩的目的,主僕兩各自皆大歡喜。
話說青玉,兩個月沒來癸水,身子常常感到疲憊,口渴和氣悶。
出於女性天性的直覺,也是知道自己估摸是有了。
她是驚喜交加,又不敢請大夫診脈確診。
猶豫了三四天,才決定去找張府對她最好的人,劉媽媽。
娘去世前,也對她叮囑過,以後有困難,找劉媽媽幫忙。
這一對老實淳樸的母女,一經認為,劉媽媽是好人。
青玉帶了自己精心綉了幾日的香囊,香囊里塞滿了她冬天摘過洗后晒乾的花瓣。
打聽到劉媽媽這一日不在太太房裡值夜,膽小的她,算著時間,避著人,趁著天黑,去劉媽媽回家的必經之路,等著劉媽媽的到來。
等了沒一炷香,劉媽媽沒看到,看到一個意外之人,二姨娘的兩個貼身丫鬟之一,桂花。
桂花是二姨娘身邊的人,太太最不喜歡的人,就是二姨娘,作為保太太黨一派的青玉,對二姨娘和她身邊侍候的丫鬟老媽子,也是不喜歡的多,私下也不來往。
見到桂花來,青玉閃身躲入一顆老楊柳樹后,接著,她聽到悉索的腳步聲,看見劉媽媽手裡提著一個暈黃的燈籠,緩緩而來。
就這樣,青玉連一連二的聽到了一樁驚心動魄的密事。
「二姨娘真的有了?」
「肯定是有了,二姨娘的貼身衣物都是奴婢清洗的。最近她孕吐的厲害」
「孫大夫一月兩次的來宅內為太太和二姨娘診脈,他白天來過,他怎麼沒說二姨娘有了?」
「我看見石榴拿了一包銀錢塞給孫大夫。上個月也是,看形狀,不少於五兩銀。」
「你怎麼不早點對我說,幾個月了?」
「二姨娘每月來的都不是很準時,為了確定,我多等了一個月。我算了算,估摸著,二姨娘滿了三個月的身孕」
「過了年,她就三十歲了,還能老蚌生珠,這個賤人,這樣的事情還瞞著.....」
「劉媽媽,時間不早了,奴婢得回去,奴婢是借著去內廚房熬藥的事兒,才脫身來這與你見面。」
「熬藥,是保胎葯吧!你好生侍候著她,她要生,讓她生。」
「那個......奴婢的事情......」
「你的事兒,我會稟告太太,明年的這個時候,保證你心想事成。安心侍候好二姨娘吧,有事我自會派我家小丫頭如意找你。」
「謝謝劉媽媽,謝謝劉媽媽,劉媽媽的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
劉媽媽與桂花密談完,目送桂花遠去,轉了個身子,又朝著原路走。
青玉聽得心口蹦蹦跳,鬼使神差的居然悄悄尾隨劉媽媽的身後,跟著她進了太太的院子里,生平第一次,趴在太太內房外的窗下,干起了偷聽的行當。
「有了,三個月了。這個賤人。」不愧為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的主僕,太太的語氣竟然與王媽媽的語氣一般無二。
「我已經吩咐桂花好好的侍候二姨娘,沒事不要找我。」
「你做得對!有了最好。女子生孩子,自古以來要過一次鬼門關。呵呵呵」太太的輕笑聲在寂靜的夜裡,聽的人頭皮發麻。
「二姨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仗著老爺的寵愛,對太太一直不恭敬。」劉媽媽的話里有煽風點火之嫌。
果然,太太壓抑的嗓音充滿了憎恨,「她做夢,真以為以後可以升作平妻,我還沒死呢!」
劉媽媽又道「以前,太太心善,讓她順利生下孩子。那孩子太太沒動手,大姨娘到是先下手,還差點認太太背了黑鍋。」
「二姨娘那個賤人,要生就生吧。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那葯放了那麼多年,當初我是捨不得給她用,現在看來,還得用在她身上。」太太溫柔的說著。
劉媽媽的語氣也變了,變得似春風般的和煦,「當年老奴勸太太,將那秘藥用在二姨娘身上,去子留母。那顆秘葯是前朝宮廷秘制,只要塞進她體內,造成女子產後血崩。任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診查不出真正的病因。」
「你說的對,我是太心善了。那秘葯,來之不易,只給她用一半吧。我要她活著,活著看看,抱著病體再怎麼與我斗下去」太太說完冷笑數聲。
青玉是屏著呼吸,捂著自己的嘴巴,快速的離開太太的院子。也是她運氣好,劉媽媽今晚將院里近身侍候的丫鬟遺退的乾淨,留下幾個粗使婆子看守大門。
其中一個粗使婆子看守後院的小門,那婆子去解手的短時間空擋,讓青玉從小門神鬼不覺的溜出院外。
慌不擇路的青玉,心心念念的想著劉媽媽與太太的對話,腦子裡瘋狂的自問著;那剩下的半顆秘葯給誰用?給誰用?下一個用半顆秘葯的人是誰?—————————————————————————————————————————
一顆秘葯使人致死,半顆秘葯,死不了人,但可以使人半死不活,苟延殘喘。
這青玉真是不經嚇,被自己活活嚇死!
青玉不死,她霍青玉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至於為什麼會穿越古朝代到這十五歲的小女孩身上,霍青玉不作多想,想了也白想,解決眼前困境才是正道。
慢慢來,不急。
青玉的娘是小妾,青玉也是小妾,她不是青玉,是霍青玉,怎麼可能甘心做一枚小妾。
肚裡的孩子想流掉,不敢流掉。這個落後的地方,一個風寒治不好,命就不保。
十五歲的身子能不能生下孩子,生孩子是古代女子必過的鬼門關。
太太剩下的半顆秘葯,絕對是隱憂。
十月懷胎沒錯,科學一點的說法,是九個月半左右。
不急不急,她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想出路。
生孩子加上保命,第一得需要健康的身體。
有了健康的身體,才是跑路和生存的本錢。
不能病,沒錢不如沒病。
意志力能戰勝病魔!這是笑話,求生**無論如何的強大,錢再多,也得不到想要的健康。
唯有健康的身體,才最實際。
她永遠忘不掉,前世纏綿在病床上,花光了所以的儲蓄,一心想活,卻沒能活的悲哀。
霍青玉自我安慰著,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一定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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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在三天後回家了,他一回家,張府內外馬上亂成一團,丫鬟小廝老媽子滿院子走。
老爺忙的只來得及匆匆見了她和二姨娘一面,說了幾句養好身子,路上小心,多多保重之類的話,賞個二姨娘一套精美的金包玉的頭面。賞了她一對銀鐲子一對金鐲子。
一對銀鐲子加起來有二兩,一對金鐲子不少於三兩。
拿到金銀兩對鐲子的霍青玉,簡直高興壞了,這東西好,硬通貨,更方便攜帶。
她只顧得高興,完全沒在意,外表看起來像是書生型的老爺說的幾句話是什麼的意思。
等她注意到,明白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她人已被如安如意穿戴一新,連著包袱一起上了一輛半舊的馬車上。
老爺真雷霆風行,中午歸家,第二天就帶著所有的女眷離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