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異域男子

迎紫一跨過門檻，就朝窗前站著的冷凝霜稟報道：「小姐，百靈來了。」

緊隨其後的百靈趕緊快步上前，曲膝行了個福禮，「奴婢給小姐請安，不知小姐喚奴婢來有何吩咐？」

從滾動著水珠的芭蕉葉上收回視線，冷凝霜緩緩轉頭，淡淡道：「百靈，你原是伺候四姨娘的頭等丫鬟，來到我這裡卻讓你在廚房做活，真真是委屈你了。」

百靈不由得一愣，她也摸不清冷凝霜突然這麼客氣是什麼意思，躊躇片刻，覺得需先探明小主子話中之意，於是就眼神看著地面，謹慎地道：「這是哪的話呀，能夠服侍夫人小姐，無論做什麼那都是奴婢的福氣。」

不著痕迹地打量她一眼，冷凝霜見百靈身上穿的青衣，雖然符合廚娘衣著規制，但是仔細瞧那上面繡的精緻的花兒朵兒，和讓身段看起來十分惹眼、出挑的裁剪，顯然還是透露出了她某些不安分的心思。

冷凝霜眸中冷冷，臉上卻粲然一笑，道：「我瞧你衣裳做的好漂亮，花紋繡的也出彩，這都是你自己的手藝嗎？」

「回小姐的話，是奴婢親手裁製的。」百靈小心地抬起眼皮，見冷凝霜臉上帶著盈盈笑意，不禁心中一動，便大膽試探道：「如果小姐不嫌奴婢手藝粗鄙，您房裡的針線活奴婢也可以幫著做。」

「嗯。」冷凝霜點頭，含笑道：「怡紅和迎紫都是粗枝大葉的人，比不得你細緻手巧。不如從今天開始，你就來我房裡伺候吧，一些精巧的針線活交給你做更妥帖，廚房你就不必去了。」

正愁沒法子混到她身邊呢，眼下卻立馬就成了！百靈雙眸倏地瞪大，心裡既說不出的驚喜，又有點犯嘀咕，「是不是太湊巧了？」還未細細思量。她又轉念想到：「大少爺就快回來了，時間緊迫不能拖延了，為免夜長夢多，這次嫁給他的機會我決不能錯過。」

終究迫嫁的心思佔了上風，百靈忽略了心底的莫名不安，自以為是的想：「四小姐不過是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或許真的是看中了我的手藝，畢竟小女孩哪有不愛美的。」這麼一想，百靈便沒了疑心，立刻欣喜的對冷凝霜連聲說道：「小姐如此看重奴婢。奴婢一定盡心儘力服侍小姐。為小姐做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如此甚好。」冷凝霜微微頷首。混雜著笑意的唇角，噙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嘲弄。隨後她轉身抬手輕輕推開了窗，一陣風從洞開的窗戶吹進來，微涼中透著一絲清新。冷凝霜長吸一口氣。凝目向外望去，道：「雨停了，瞧這露出的日頭該放晴了，我也許久沒出去走動了。記得趙管事曾經說，鼓樓大街上新開了一家酒樓，怡紅在給我母親熬藥不便離開，要麼......你和迎紫陪我去嘗嘗鮮吧。」

「是！」百靈臉上霎時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暗想：「能夠跟著主子出門的。那都是深得器重的奴僕，莫非她已經認可我了？！哼，小孩子就是好騙，給她點顏色就以為開染缸了，這以後要想找出她的漏來還不容易？說不定。今兒就能抓到她的錯處。」想到這裡她心底一陣興奮，覺得應該給大姨娘透個信兒，就編了個借口，迫不及待的對冷凝霜說道：「小姐，奴婢這身衣著寒顫，出外可別丟了小姐的臉，要不奴婢去換一身體面的行頭吧？」

正在看著窗外風景的冷凝霜，突然扭頭睨向她，百靈被她的眼神看的心裡一跳，趕緊改口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不該耽誤小姐時辰。」

誰知冷凝霜卻嘻嘻一笑，狀若無謂的說道：「你方才的話也有道理，那就去更衣吧，我等你便是。」

見她還真答應了，百靈頓時鬆了一口氣，歡天喜地的應諾著退了出去。

「小姐，帶著她出去，咱們豈不是自找不自在，您就不怕她到大姨娘跟前嚼舌根？」看著百靈已經遠離了視線，站在一旁的迎紫，面露詫異的小聲問道。

冷凝霜面上笑容更加燦爛，只見她對著迎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她怎能不去？不僅是今個，就是以後我也要天天把她帶在身邊，否則怎能借她之手唱一出大戲呢。」

迎紫有些摸不清頭腦，嘴唇動了動還想細問，卻見冷凝霜動身往陳氏院里走去，只得忍住沒再開口。

彤寧縣城是大順邊境線上與鄰國越雒國接壤最近的縣城，兩者僅一琉璃河之隔，因此彤寧縣城是兵書上所說的咽喉地帶。由於兩國世代結盟交好，安定和平之下貿易互通，子民經商往來頻繁，造就了彤寧縣城的繁華，而鼓樓大街更是縣城裡最繁華的街道。青石鋪地的鼓樓大街街面很寬，兩側聚集了各種鋪面，其中不乏一些兩三層的酒樓和戲台。即便不是趕集或吉慶日，街道上也是車水馬龍，人流如潮。

這時，就見到有三個兩大一小的身影，悠哉游哉的出現在鼓樓大街上。

「小姐，您瞧那棟最高最豪華的，就是近日新開張的鼓樂樓啦。」迎紫是個練家子，有需要外出的雜事，冷凝霜都是讓她去辦，因此也知道這處所在，這時三人已走到樓前，迎紫便指點給小主子看。

「果然是個好去處。」冷凝霜仰頭看了看，忍不住讚歎道：「沒想到在這小小縣城，也有人願意下如此大的本錢。」看這酒樓規模，若是將它設在都城裡也不為過，冷凝霜不禁對鼓樂樓的主人產生了好奇。

「可是小姐，那裡......那裡都是一些大老爺們，咱們進去......合適嗎？」百靈既興奮又膽怯的瞅了一眼門口人來人往的男人，很小聲的詢問冷凝霜。她雖然做過頭等丫鬟，以前跟著四姨娘也出來轉悠過，但這種場合卻萬萬沒有來過。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小姐還沒有留頭，又不是顧慮男女之防的年紀。」迎紫白了百靈一眼，「你若是不敢進去，就自己回家好了。」

被迎紫一陣搶白，百靈諾諾的正不知說什麼好，突然覺得有東西落在了頭頂，她忙抬起頭，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砸向自己面門，頓時驚嚇的閉上眼睛尖聲大叫。然而過了半晌，料想之事並未發生，耳旁卻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一時失手滑落了酒杯，讓姑娘受驚了。」

百靈連忙睜開眼睛，卻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手裡把玩著一個酒杯，毫不掩飾的銳利目光，正盯著小主子大喇喇地打量著，顯然他的交談對象是冷凝霜，便沉默未語。

「如此好的身手，卻連個酒杯也拿不穩嗎？」面對他的無禮目光，冷凝霜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腦中卻飛快地思考起來：「這人的聲音和從酒樓上飛速落下的身手，怎麼感覺有點似曾相識？」她不動聲色的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面相，再次確定從沒見過此人。

「喂，不許盯著我家小姐看！」一旁的迎紫卻不能漠視男子的眼神，不滿的對他怒目相向。

黑衣男子撇撇嘴，對迎紫不予理會。

「請姑娘不要生氣，我的這個手下喝多了，才會有失禮數。」這個時候，只見三樓的窗戶里探出一個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客氣道：「若是不嫌棄，就請上樓來共飲一杯，讓在下陪個不是吧。」

冷凝霜不經意的循聲望去，立刻對上一雙深邃藍眸，她的眼睛不禁微微一眯，「這雙內斂著精光的藍眼珠，分明不是本國中人，也非越雒等周邊鄰國臣民，難道是......大洋彼岸的洛伊國人？」

可能是想得太出神了，冷凝霜的眼睛一直盯在這人身上，引得迎紫臉頰上的肌肉都抽動了片刻。她實在替小主子害臊啊，就算這個美男魅惑迷人，可一個女孩子家家，也不能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男人看那！何況，他還沒自家主子俊呢，有啥好瞧的？迎紫潛意識裡暗暗為慕容宸抱起不平。

「哼！」狠狠地瞪了冷凝霜一眼，黑衣男子忍不住從鼻子里哼出聲來。他見過許多女子被主子容貌震驚到的，可也沒見過如此**裸緊盯著瞧的。

樓上男子似乎是個極度自信的人，也不怕冷凝霜看清他的瑕疵，依然好脾氣的淡笑著：「姑娘，請樓上說話，可好？」

這時，一個年紀較大，像是酒樓管事模樣的人已經走出門口，過來沖著冷凝霜躬身道：「姑娘，我們四爺有請，請您務必賞臉。」管事臉上恭敬，但眼神卻好像無意似的飛快在冷凝霜身上打量了一下，心想：「這丫頭片子何德何能，竟要咱四爺三番五次的有請，哪天怎麼死的恐怕都不自知。」

「好。」既然人家誠意邀請，那就去樓上看看吧，反正原就是來這喝酒的。

見冷凝霜真要與一個陌生男人共同用膳，迎紫的嘴唇頓時撅了起來，黑著臉的跟在小主子身後準備進酒樓，忽然發覺百靈還站在原地，眼神獃獃地望著樓上那個美男。

「又是一個花痴！」迎紫無奈地抬手扶額，然後突然挨到她身邊，一隻手狠狠地捏了捏她的纖纖細腰，另一隻手則朝著酒樓指去，「都走了，你還要發獃到啥時候呀？」說完白了她一眼，就轉身自顧追冷凝霜去了。

「哦。」狼狽的薄紅，瞬間浮上百靈臉頰，「來了。」她連忙喚回心神也緊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