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熟龜

蒼翠青山綿延不盡，絨毯似的綠藻鋪滿水底，魚蝦蟹龜暢遊天際。

清爽。

梁渠的第一感受。

他迄今為止攏共見過兩個妖王族地。

八爪王的海淵宮。

蛙王的岩石洞穴。

海淵宮不消說，海商大本營，一片繁華錦繡，坊市順沿山峰鋪展，縱橫交錯，各色海獸團聚其中，零星有水藻夾雜。

熱熱鬧鬧，獸氣十足。

蛙王的岩洞比較單調，洞穴與族群不緊挨，洞穴口壓出一大片黃岩廣場，四周堆滿自己心愛之物，熒光藤蔓漫山遍野。

一種野蠻生長的美。

龜王與前兩者皆有不同。

生機盎然，青翠養眼。

完全是一個大植物園。

地面上的水藻不像海帶一樣偏黑、纖細的清水藻，而為嫩綠色的芽藻，顧名思義，形態彷彿初春時樹上開出的嫩芽團簇。

不單單山野一角。

是幾十里，上百里的蔓延。

目光所及，盡皆「原野」，宛若夏日薄荷水裡沉入兩塊冰塊，一飲而盡。

龍炳麟跳下圓頭抱拳。

「敢問兩位大人是劍幾？」

「劍幾？」右邊大蝦回頭，「大哥，他問我們劍幾。」

「小弟，大哥聽到了。」

「要不要告訴他們？」右蝦躍躍欲試。

「哈，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們便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欻欻欻！

左邊的聳背大蝦甩動額劍，挑個劍花，水流四射，落指地面。

「我是劍一十二！」

右邊大蝦緊跟擺尾，落到一十二身下，昂揚朝天。

「我是劍一十三！」

鏘！鏘！鏘！

長劍一上一下，連碰三下。

肥鯰魚瞪大雙目。

龍炳麟讚歎：「一十二，一十三，排名這般靠前，定有高強武藝！」

「你倒識趣！竟然知曉我族情況，既然如此，為何擅闖龜族居所！快快道來！否則休怪小爺不客氣，扎你苦膽！」

「我扎你屎包！」

龍炳麟笑說：「二位莫非瞧我龍人不出？」

「龍人？」

二蝦稍稍收斂。

它們不愛與人交際，不知人族尺寸比例。

老實說，分不出二者差別。

「你龍人為何來訪？」

「為送請柬。」

「請柬？」

龍炳麟與兩隻大蝦交涉。

梁渠挨靠上龍娥英。

「什麼意思？」

龍娥英悄聲道：「龜王不喜紛爭，生性恬淡，奈何身居大澤，身不由己，總有需靠武力解決之事，故而麾下有三大外種戰族，劍蝦、拳蟹和電鰻。

它們能征善戰，與龜族同居同住，其中以劍蝦一族最為忠誠，頭頂一桿天生長劍，不比神兵利器差，族蝦名字皆以實力排序，如劍一、劍二皆為劍蝦大妖，依次往下。」

「一十二、一十三，排名如此靠前，豈不是非常厲害？」

「定為劍蝦族好手。」

二人頭貼頭，話對話，看似悄悄摸摸，實則聲音一點不小。

或者說。

故意如此。

有禮三分面。

果不其然，兩蝦面露得色，交際十分順利。

「我去通傳！」

劍一十三攬下傳報之任。

刺啦！

蝦尾彈射，化作一抹白流消失天際。

劍一十二留守原地，看守人魚，兩隻眼柄左右晃動，環顧眾人眾獸，忽地瞥見梁渠身旁平放著的伏波，眸光大亮。

「你也用兵器？」

梁渠一愣，點頭：「會兩門槍法，登不上大雅之堂。」

劍一十二精神勃發，甩出兩道白流：「會就行，什麼大雅不大雅的，厲不厲害，會不會用，打過才知道，快快同我鬥上一斗！」

「我們今日前來，非為同劍蝦一族比斗。」

「無妨，我不會傷了你。」

梁渠嘴角一抽。

劍一十二見到神兵利器，激動難耐，硬要拉梁渠比武切磋。

梁渠本來沒什麼興緻，架不住在人家地盤上，不好駁蝦興緻。

「切磋一下，不礙事吧？」

「無礙的，劍蝦好鬥，尤好械鬥，長老放心便是。」

「行。」

梁渠化猿，龍炳麟使用神通都鬥不過，人形雖不如猿形強悍，可也非比常人，一隻蝦妖，龍炳麟和龍娥英俱無擔憂。

一人一蝦分立兩側。

「我這桿一十二劍不知斗敗多少同族，多少水獸，日日擦拭，夜夜供奉，不敢有絲毫懈怠，小心了！」

「多謝提醒。」

俄而。

轟！

碎石飛濺。

聳背大蝦倒飛砸入山頭，爆出一蓬衝天褐霧，碧綠水藻漫天漂浮。

「大哥，你怎麼了大哥！」

報信回來的劍一十三衝上前來，額劍將碎石挑飛，蝦鉗將淤泥中的劍一十二拉起。

「哎呀媽！」劍一十二晃動腦袋，彈去頭上淤泥，尚有些目眩，望向長槍斜指的梁渠，「好厲害的大槍。」

「承讓。」

伏波轉動，紅纓飄散，寒鋒流動。

梁渠都沒怎麼用力。

望著自己頭頂半裂額劍，劍一十二心疼不已，只碰一下，還不是槍刃而是槍身，便有好大一個豁口，沒一兩個月，恐怕養不成了。

「你使了幾成力？」

「渾身解數。」

龍娥英嘴角上彎。

劍一十二心中大慰，原是稍遜一籌。

它抬頭問：「龜大王可要見他們？」

「要見要見。」

「技不如人，你我下次再來，先進去吧。」

沒有扯皮，同龍娥英說的一樣，單純好鬥天性。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倒是一個有趣的種族。

斗敗看大門的，肥鯰魚趾高氣昂地甩尾遊動，後頭江豚們拉著禮物連成一串。

劍一十三前頭引路，沿著兩隻大蝦把守的山間小道穿梭而入，整個世界飽和度拉滿，蒼青之色比之前更為「鮮艷」，梁渠能從水流中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勃勃生機。

不像是水，更像是某種植物汁液，呼吸之間一股子清爽氣。

山野之間，各類妖獸皆有，有鱉、有鰲、有龜、更有魚蝦蟹，雖不如海淵宮種類之多，看樣子卻全是生活在此的。

龜王活得久，確有不同，對西水域的統治力要比蛤蟆高得多。

整個族地，生機勃勃。

反觀蛙族，一片鬆散，只要不惹到蛙族，大妖自由橫行。

「值票價了。」

梁渠此前本猶豫要不要來見龜王，但同龍炳麟打上一場后，他發現了一個【渦甲】的全新妙用，遮掩氣機！

眷顧，氣息，氣機，行走坐卧的波動，【渦甲】全能消除！

不是簡單的遮掩，而是消除！

沒有了，境界再高也看不出。

來之前，梁渠專門尋大長老和蛤蟆大王測試過。

「到了。」

劍十三停頓下來。

梁渠探頭一望。

霍！

整個峽谷之內，一口翠綠深潭汩汩翻騰，有水下之水的奇妙感受，十好幾隻大龜懶洋洋地趴在草坪之上。

個頭有大有小，種類有好幾樣。

奇怪的是。

草坪居中一隻龜卻不是最大的，然其氣息淵博如海，閉目休憩，整個背部皆有銀色花紋，看一眼便頭暈目眩，彷彿窺探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隱秘。

伏波發出顫鳴，傳遞到梁渠心中有種牙酸感。

是砍不動的感覺。

龜王？

「呦！梁小子！」

梁渠聞聲轉頭，面露驚喜。

「壽爺！」

烏滄壽划動四肢游梭而來。

「你小子怎麼也跟來了？河泊所里無事？」

「兩天後要去押送糧草，趁有空，陪娥英來送請柬的。」

烏滄壽恍然。

它時常去梁宅池塘，對梁渠和龍娥英的關係並不陌生。

「莫要傻站著，來見大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