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情為何物
無名幽地,多沼澤、惡水、荒地,一眼望去,地勢平坦,黢黑一片,杳無盡頭,別說大山,就是稍微起伏坡大點的地方也是難以尋見。
但云吾夢、鄒承霄眼前這座山嶺卻是個異數,名為黑山烏嶺,雖比起其他山嶺仍顯得太過渺小,但卻是無名幽地中唯一一座山嶺,總算鶴立雞群。由魑鬼王偶然發現,山內多野獸毒蟲、奇草珍禽,對修鍊大有益處,也是魑鬼王留給後代的避禍之所。
其實,在洪荒時代,無名幽地幅員遼闊,不僅物產豐饒,而且雲罷雨霽、四季常青,乃是神仙凡人福慧雙修之所。
但事無常盛,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洪水將所有美好盡皆毀去,十萬大山夷為平地,深溝清河化為毒氣沼澤,萬里農田森林更是一毀無蹤。
自此,天色永遠都是陰沉乏雷,沼澤充滿毒氣,就是夕日備受人們疼惜的珍禽異獸也逃不過物競天擇的規律,只有兇狠好鬥的生物才能勉強生存下來,江湖中人更是視若畏途,在無人敢進去。
而這黑山烏嶺硬是扛過了洪水衝撞、地震襲擊,依舊矗立在一片荒地之中,雖然已淪為毒蟲猛獸安家之所,但那種威武不屈的精神倒也讓人敬佩。
雲吾夢勘察一番地形,對鄒承霄道:「你看,我們要怎麼潛進去?」
鄒承霄想了想,道:「不如從山腳慢慢潛入,來個出其不意。只是我很擔心那妖女是不是已經通風報了信,可能這上邊早已布好埋伏。」
「很有可能。」雲吾夢點了點頭,剛想另外試試辦法,豈料黑山烏嶺從山頂往下,火把依序燃起,彎彎曲曲,如盤旋山路一般,給黑山烏嶺鑲上紅茫。
「殺!」喊殺聲猛然響起,山內山外站起數千名刀斧手,有的還手持弓箭,彎腰開弓,對準了雲吾夢二人。山腳更有眾多黑衣人士吶喊助威,隆重迎接貴賓。
鄒承霄氣道:「那妖女果然報了信。」
「既來之、則安之,不如下去碰個面,道明來意。」既然對方已有所準備,雲吾夢自也不必偷偷摸摸。
二人輕動身軀,移身向前,來到山腳,湊得近了才發現,山下聚集的人士多為苗疆人士,看氣色樣貌應不是土生土長在這兒的,應是從苗地遷移過來幫忙的。
雲吾夢輕聲道:「在下雲吾夢,來到貴寶地,只求一事相告,還望代為通傳一聲。」
這些馬前卒都是些小嘍啰,說不上話,只聽後邊傳來一聲明亮嬌媚的聲音:「都退開。」眾人這才緩緩讓出一條道來,還有些苗疆人士更是低聲道:「是,教主。」
雲吾夢聽聲音已大致猜出是何人,但當她現身於前的時候,還是讓雲吾夢有些微微顫抖。
那是一張嬌艷的面容,還有那短腰上衣,黑色短裙,以及染成青碧色的頭髮,極具聲韻,就如人間尤物般讓人心思蕩漾,淫邪念頭衝冠撞腦。
雲吾夢看著已四年未見的朋友,心中一陣酸楚,不禁緬懷起當年之時光,勉強笑了笑,道:「黛教主,四年不見,你可好?」頓了頓,多看了兩眼,又道:「你好像變了。」
「黛教主?」黛鳳鳴嘴角泛起一層苦澀的微笑,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小鳳,不過似乎已經不可能了,你到說說看,我哪裡變了?」黛鳳鳴比之當年更加風姿天成,魅力四射,微微一笑也是風情萬種,不知得叫多少男人魂不附體,但她看到眼前這位友人,那種自信的笑容確突然笑不出來,連那種魅力也少了幾分,多的,是暗淡。
雲吾夢欠身低頭,澀笑道:「頭髮好看了,氣質更佳了,笑容變少了……」
黛鳳鳴心中一震,這幾年來,她強顏歡笑,每個人都覺得她為殺生盟立下大功,乃是開國功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誰又知她失去的又是什麼,這一切又值不值得。
雲吾夢又笑了笑,道:「四年來,你過得好嗎?找到『情』了嗎?」
四年前的事早已挑明,這一句話大家心中都有答案,黛鳳鳴眼波流轉,笑道:「那東西已經不重要了,或許我已找到,但我確得不到。」
雖然雙方都是在笑,但心中確是愁腸百轉。
時間不曾停止,慢慢流逝,當回望過去時,才發現心已蒼老,無法懷戀那令人扼腕的從前,只能坦然接受隨時間變化的世事。
哪怕,心不甘情不願。
他們都明白這一點,也不願瞻望過去。黛鳳鳴沉吟片刻,即轉入正題道:「你是來找溫曉夢的吧!」
「是的,有些事我要問她,有些東西也要她交出來。」雲吾夢極力掩飾心中那份急切之情,說的平平淡淡。
黛鳳鳴是個女人,又與他相處那麼久,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雲吾夢身旁,看著遠方,道:「原來有些事還沒有變,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你,但我得告訴你,你來這裡,是個錯誤的選擇。」
雲吾夢一心想找到溫曉夢,哪怕刀山火海也要闖,昂首道:「錯也要來,我想見她,我不想她也因仇恨而陷入不拔之地。」
「你還愛她,是吧?」黛鳳鳴輕輕的,柔柔的問道。
雲吾夢頓了頓,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等話來,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此一生愛過兩個女孩,我已失去了一個,不想在失去另一個。」
黛鳳鳴臉色微沉,轉過身緊盯雲吾夢,隨即又恢復苦笑神色,道:「你可真是三心二意又痴情綿綿,不過也難怪,就是像你這種愚蠢的人,才會打動一些聰明透頂的姑娘。」
「四年前,你與馨妹都騙我,但我知道,你們沒有害我的心,我也沒有怪過你們,我只是想要回一些東西。」雲吾夢的頭確高高抬起,似在寬慰黛鳳鳴一般。
黛鳳鳴一陣感觸,剛想在問些什麼,確被鄒承霄打斷道:「拖拖拉拉,莫非在等救兵,快說我爹在哪?」鄒承霄看雲吾夢久久問不出個所以然,不由得為父親擔憂起來。
「嘣!」
山頂之上忽然炸出一道火焰,只見四個人順著火光一躍而下,將雲吾夢、鄒承霄成前後左右四路包圍起來。
「這裡乃是我殺生盟的地盤?何須救兵,真是用詞不當。」說話的正是天罰尊者·奪魄,其餘的三人分別是地罰尊者·掠影,神罰尊者·穹陽,魔罰尊者·寒月。
雲吾夢面無驚色,掃視他四人一眼,雙手報前道:「四位,好久不見。」轉而又對穹陽道:「穹陽師兄,按輩分算來,我是你師弟,可否聽我一勸,不要再幫殺生盟為惡,他們所作所為已超乎你我想象,雖然你可報仇,但他們確也同樣是利用你剷除異己。」
這些年來,自從穹陽、寒月明白殺生盟成立的前因後果之後,便安心為殺生盟效力,四處挑釁惹事,殲滅不少正道門派,更吞併無數大大小小的邪道門派,就連苗疆蕃幽堂的地盤也因仙蛇教全力猛撲而被兼并,這些事,雲吾夢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二。
但穹陽心中很尊敬溫無情,拒絕道:「無情大哥待我如兄弟,他的子女也在殺生盟做事,報仇指日可待,我怎能離去。」
寒月乃是眾神教上任三屍堂堂主,為好姐妹姬敏敏報仇之心更加濃烈,幫腔道:「這小子深受古清、古揚栽培,自然幫他們說話,眾神教、涔沄派已遍體鱗傷,我們持續搗亂,定能剿滅他們,可別聽這小子胡言亂語。」
這些年來,殺生盟四處為惡,尤其是穹陽、寒月二人,無端挑起事端,只要是依附眾神教、涔沄派的,便格殺勿論,搞得眾神教只能憑藉夕日規模勉強喘息,涔沄派更是難覓外援,若他二人繼續三天一小惹,七天一大惹,可真指不定涔沄派、眾神教何時覆滅。
「好吧,我說再多也是無用,看來要見到馨妹,必要先過你們這關。」雲吾夢自知苦勸無用,拔出馨雲劍,重定於地,靠的近的人均是被氣波震得一個踉蹌,跌倒下去。
奪魄從適才所散發的氣息已看出雲吾夢的實力已非四年前所能比,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感嘆道:「好內息,看來我們四人之中,已無人是你對手。」
雲吾夢摸摸馨雲劍,緩聲道:「你們便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奪魄、掠影、穹陽、寒月震驚不已,暗想這小子莫非瘋了,只有對他實力稍有了解的鄒承霄一臉從容,而黛鳳鳴則是黯然憂思,暗暗著急。
寒月凝神看了雲吾夢一眼,諷刺道:「你說什麼?你要一人獨挑我們四人?信口開河。」
穹陽源出涔沄,深知縱觀歷史,能夠四年時間一躍為縱天高手的只有區區數人,自溫無情后更從未出過這等奇才,雲吾夢十六歲初學門路,二十一歲才算得上正式接觸涔沄道法,如今二十六歲,短短几年時光,妄想獨挑四罰尊者,不得不對他的狂妄產生疑問:「你這麼說,莫非是有必勝的把握,我倒要看看比起無情大哥,你又優秀的了多少。」
就連掠影也不相信他有這等能耐,道:「那我便看看你能接下我多少七命奪竅針。」
「士別三日,都得當刮目相待,何況四年時光,大家莫要輕敵。」四罰尊者之中,只有奪魄心存緊張,畢竟他是親眼看到古清將畢生功力傳給了他,加上四年未見,雲吾夢實力如何,沒人知道。
經此提醒,掠影、穹陽、寒月才生起戒心,各自祭出兵器,眼帶凶光的看著雲吾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