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兔頭

今天大家還沒收攤，顏煙的麵糊已經賣光光。

她收拾攤子，收工回家。

因為前幾次的教訓，她每一天調製的麵糊都比前一天少，終於不用讓家人跟著她天天吃麵糊糊。

顏煙望天，其實她也不愛吃麵糊糊，這不是沒辦法了嘛！

說起來都是淚。

今天還有點不夠賣，剛才有個顧客氣喘吁吁過來買，顏煙說賣完后，顧客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騎電動三輪返家，路上冷冽的寒風，差點把她凍傻。

回到家中，顏國華拿來加熱過的電熱水袋給她暖手，黃秀蘭嘴裡埋汰她一個大學生跑去擺攤，不愛惜身體，手上卻端來一盆熱水。

泡上腳，一股暖流從腳底循環到四肢，顏煙才感覺整個人活過來。

泡完腳，顏煙回房間記賬。

今天光是沈圓帶和她的兩位室友，買走了9個煎餅果子，後來陸陸續續，顏煙又賣掉了16個，還有熱狗、雞柳等食材，今天總收入198.5元，差點突破200元大關啦！

可惜，沒能突破200元。

不過顏煙並不氣餒，她相信自己的煎餅攤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

今早，顏煙特意定了七點半的鬧鐘。

顏國華納悶：「今天外面太陽大西邊出來了，你平時不都睡到日上三竿？」

顏煙說謊臉不紅心不跳：「我這不是見老爸每天上班下班買菜做飯太辛苦，心疼你，給你跑跑腿拎東西嘛！」

顏國華：「行，那你跟我一塊兒上市場買菜去。」

今天周六，市場里的人特別多。

自從上次買排骨差點被坑，顏國華盯著商販的手，一刻不離開。

顏國華挑甜豆，撿一些豆莢飽滿的挑，顏煙跟著挑揀了幾個，立馬沒耐心，跟老爸說到邊上隨便逛逛。

說是隨便逛逛，她往四周掃了一圈，朝冷凍區域走去。

冷凍區不像肉鋪和蔬菜區人滿為患，擠來擠去，幾個大冰櫃擺在外面，老闆端個小板凳跟後門的人嘮嗑。

餘光掃見有人停在冰櫃前，老闆懶散地說：「上面都有價格標籤，自己挑。」

顏煙掃了一圈價格標籤，最後落到角落裡的寫著兔頭價格的標籤。

600一箱，共有80個兔頭。

顏煙拿手機計算器算了下，7.5元一個生兔頭。

好貴！

而且還是一整件的批發價，顏煙猶疑，打算多看幾家凍貨了解下價格。

見她要走，老闆連忙叫住她：「要買兔腦殼嗎，拿一件，可以給你優惠價？」

顏煙：「我拿不了一件，只要10個，也可以便宜嗎？」

老闆停頓了下：「要10個也可以啊，我拆箱給你看看，現在物價都在漲，兔腦殼也漲價了，真便宜不了太多，最多一個給你便宜兩毛錢，我這裡的兔腦殼是市場質量最好的，不信你先逛逛，看不好再回來。」

顏煙也正有這個意思，貨比三家不吃虧。

她又看了兩家，發現確實第一家看的兔頭品質最好，個頭也大，於是折返回去找老闆買了10個兔頭。

老闆也不嫌棄她買的少，又給她推薦其它凍貨，問她有沒有需要的。

顏煙掃了一圈，又買了10隻兔腿。

兔腿肉多，竟然比兔腦殼還便宜，最後被顏煙還價到7塊錢一隻。

買完兔頭兔腿，顏煙一共花了143元，她幾天攤煎餅賺的血汗錢，還不夠，自己掏了老本出來。

結完帳，老闆笑眯眯遞來一張名片，以後有需要可以打這個電話，我們家送貨上門。

顏煙試探地問：「如果買得不多，也能送嗎？」

老闆：「送啊，兩公里內買一個兔腦殼也送，現在做生意難啊，沒辦法，混口飯吃嘛！」

顏煙收下名片，拎著塑料袋回去找她老爸。

這麼半天，顏國華還在挑甜豆，挑了有半兜子。

顏煙晃了晃手裡的塑料袋：「爸，你看我買了什麼？」

顏國華瞅著她袋子里的凍貨，稀罕問：「紅彤彤，這是啥玩意兒？」

顏煙獻寶似的：「兔頭，還有兔腿。」

顏國華很上道：「小饞貓，想吃滷味了。」

買完菜，顏國華帶著顏煙到幾家雜貨鋪逛了一圈，邊走邊說：「這家干辣椒最香，那邊的花椒最麻，最裡面的鋪子里八角和其它香料都不錯。」

買完鹵貨香料，父女倆乘公交車返回小區。

見到兔腦殼，被那雙死不瞑目的兔眼盯著時，黃秀蘭下意識皺眉：「太嚇人了，把它拿遠點，別叫我看見。」

這時，黃秀蘭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黃秀蘭轉身拿著甜豆到客廳里，她邊看電視，邊剝甜豆。

顏煙過來幫忙，兩人很快把甜豆剝完。

她把篩子里的甜豆拿回廚房，顏國華剛切好肉絲和青椒。

顏煙看沒自己的事了，把化開冰的兔腦殼和兔腿全部倒入清水裡浸泡30分鐘。

過年過節，顏煙也會幫老爸打下手，所以做得一手好菜，不然也不會給姥姥姥爺當全職孫女。

顏煙辭掉姥姥家的工作后，家政公司給介紹了保姆給姥姥，目前雙方還在磨合期中。

吃過午飯，兔頭兔腿里的血水浮出，顏煙找來鑷子和刷子等工具，給兔頭刷牙齒、耳朵，清理細密的毛毛。

花了近20分鐘才處理完十個兔頭，接下來顏煙準備把兔頭和兔腿焯一遍水。

鍋中水煮至沸騰，加入兩片生薑，一段蔥結，適量黃酒，下入兔頭，煮出浮沫立刻撈出。

兔腿也是同樣的步驟，這個環節必不可少，可以撇出裡面沒有浸泡出血水，不然會很腥氣。

焯水后的食材瀝干水分，顏煙開始準備滷水。

她家冰箱里就有老滷水，不需要重新製作，顏煙把滷水化開，加入部分香料提味增鮮即可。

兔腿肉厚，須劃開兩個花刀，讓滷汁滲入到裡面。

兔頭難熟，先放進鹵湯里小火溫煮十五分鐘，然後加入兔腿一起繼續燜煮二十分鐘左右。

顏煙拿筷子一插，確認熟了，關火，撈出兔頭和兔腿，放到紅油里浸泡著。

剩下的滷汁等冷卻后，放入冰箱冷凍室保存。

晚飯的時候，兔頭和兔腿也入味了，正好上桌。

因為食材太貴了，知道她要拿去擺攤賣，顏國華和黃秀蘭捨不得吃，只撕了一條兔腿肉，端上桌。

就算捨不得，顏煙出攤也要嘗嘗味道，看能不能賣。

她撿裡面個頭最小的兔頭，撈出來。拿著兔頭左看右看，不知如何下嘴。

她掏了點腮肉放嘴裡，入口是辣子油的芳香，緊接著口腔壁麻麻的，肉質嫩滑，帶著一絲回味的甘甜，緩解了辣椒的燒灼。

顏國華追問：「味道怎麼樣，能賣嗎？」

顏煙把兔頭遞給他：「很嫩，就是肉太少，只有兩個腮邊的肉。」

她用手挑的肉，兔頭挺乾淨，顏國華拿給老婆嘗嘗看，黃秀蘭想到那雙死不瞑目的兔眼，一臉抗拒：「我不吃。」

顏國華只好自己吃了，嘴唇貼近腮邊輕輕一嘬，包裹住腮肉，他讚許地豎起大拇指：「跟外面賣的一樣。」

比起兔頭，顏煙更喜歡吃兔腿。

雖然兔腿比兔頭肉質稍微柴了點，也很美味啊，沒有兔頭那麼麻煩，肉少，還要刷牙，拔毛，掏耳朵。

吃過晚飯，顏煙騎著她粉粉的電動三輪出攤去了。

她擺出食材，兔頭和兔腿裝在一個乾淨的不鏽鋼小鍋。

小鍋外面用棉布包著，留有餘溫。

顏煙揭開蓋子往裡瞧了瞧，裹滿了紅油和花椒，看著挺漂亮。

她掀開蓋子時，一絲火辣又迷人的香氣漂浮出來，吸引了一位食客駐足在攤位前：「好香啊，這是兔頭嗎？」

顏煙立刻招呼她：「剛鹵出來的新鮮兔頭，可以買點試試。」

蔣小雨猶豫了下，見顏煙面生，問：「多少錢一個？」

「13元。」報價時，她有點心虛。

附近的鹵兔頭她問過了，也是這個價，但顏煙還是覺得好貴。

13元倒是不貴，蔣小雨心動了：「那我先要一個嘗嘗看，好吃再來買。」

反正攤主就在這裡，還能跑了不成。

拿著兔頭，蔣小雨沒有急著吃，前往自己經常去的店鋪要了一碗過橋米線。

等待米線端上桌的時間裡，她百無聊賴，於是拿起兔頭品嘗起來。

剛啃一口，蔣小雨眼睛一亮，好香啊！

跟她以前啃過的兔腦殼完全不同，不，比她以前啃過的兔頭美味多了，恨不得連舌頭也一起吞下去。

尤其是外面裹著的一層辣椒油，又麻又辣又香，獨特又濃郁，叫人食指大動。

「老闆，我出去下，馬上回來。」扔下一句話，蔣小雨抓著手機跑出米線店。

眾多攤位里，蔣小雨一眼看見那個與眾不同的粉色煎餅攤。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攤子，這會兒多了三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子。

蔣小雨氣喘吁吁跑來時，聽見三個女孩子抱怨兔頭不夠分。

蔣小雨問：「老闆，我要兩個兔頭，還有嗎？」

顏煙：「不好意思，兔頭剛才已經賣完了。還有兔腿，有需要的嗎？」

蔣小雨退而求其次：「算了，那來個兔腿。」

萬一，連兔腿也吃不上咋辦？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