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顯
河道上游。
一眾商戶無甚心情觀看一群賤民捨生撈取金銀葉。
此刻。
他們的心緒全部記掛在成為仙師,延壽甲子的靈丹上面。
一個個管家僕役在商戶們驅使下,駕車趕往府邸取珍藏的奇珍異寶,試圖以此打動仙師,賜下仙緣。
待管家離去。
他們目光又落在了不遠亭台中的李承安父子身上,神色複雜。
「真是人不可貌相。」
「身為仙師後裔竟下場開設酒樓,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心懷利器卻藏而不用,李掌柜是個厚道人啊。」
「他家可有仙法?」
「.」
商戶們心思各異,當他們看到城主女兒向李承安亭台走去時,似想到什麼,眼神一亮,神色隱含期待。
「這些傢伙.」
顧城主看到這一幕,目光晦暗。
亭台中。
李長福渡步走來走去,欲言又止。
李承安注視自家馬車飛奔離去,心下稍松,瞥了他眼,沒好氣道:「有什麼話就說,作這幅模樣給誰看呢?」
李長福看了眼趴在桌面上的蟲豸,深吸口氣,低聲道:「爹,咱家真是仙師後裔?」
豈料他這話一出口,卻見父親巴掌立時扇了過來。
啪.
李承安狠狠拍了下他腦門,氣道:「什麼仙師後裔?這是你大哥交予爹護身的靈蟲.」
「大哥?」
李長福一愣,驚詫道:「我還有大哥?」
「嗯。」
李承安點點頭,餘光見不遠處走來一清麗少女,微微搖頭,「先把她應付走再說。」
李長福壓下心中疑惑,轉身看去。
亭外。
顧澄玥臉上強撐起笑容,欠身一禮,「澄玥拜見李老太爺,李叔叔。」
「黃鼠狼給雞拜年」
其驕橫性子聞名昌溪城,現在這般客氣,李承安想想便知,肯定沒有好事,懶得理會,乾脆閉目凝神。
李長福邁步至亭台邊,拱手笑道:「顧小姐客氣,您這是有事?」
顧澄玥瞥了眼閉目凝神的李承安,心中湧出一股怒氣,但當看到那趴在桌上的猙獰蟲豸,怒氣頓時消散大半,強笑道:「李叔叔您太客氣,喚我澄玥便是。」
李長福笑容依舊,看著她不說話。
見狀。
顧澄玥斂去臉上虛偽客套,直言道:「一尊副城主位置,十間繁榮店鋪,千畝上等田地,只求抄錄一份您家的傳承法門。」
「不知李老太爺可願交易?」
「嘶」
聞言,李長福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麼大一份家業,足以讓他家一躍成為昌溪城掌權大戶之一。
「讓顧小姐失望了。」
李承安睜開眼,搖頭道:「我家可沒有傳承法門,若是有,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真的沒有嗎…」
顧澄玥心中不信,皺眉道:「李老太爺再考慮下,就算不為您自己,也該為兒女子孫考慮一下.」旋即深深看了眼李長福,轉身快步離去。
待她離開。
李長福環視一圈,轉身回到亭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愁苦道:「惦念咱家的可不止城主一家.」
李承安沒有理會他,轉頭看向遠方城池,喃喃道:「也該到了吧」
「什麼該到了?」
李長福疑惑道。
李承安收回目光,悄聲道:「喊你大哥前來救咱一家老小性命。」抬頭看了眼四周,嘆道:「就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不等李長福詢問,他便一點點講述起來。
「你大哥乃是你大娘所生,喚名李長生,自幼便聰慧無比,算卦的都說他是仙人臨凡,在他成年之際」
就在他講述時。
昌溪城,城東一座三進院落。
一個穿著管家服飾的中年人匆匆走至後院。
院中打掃的丫鬟見到他,欠身行禮,「劉管家。」
劉管家腳步稍緩,平復了下呼吸,道:「去稟明老夫人,小的有事求見。」
丫鬟疑惑看了他眼,也不詢問,快步走進屋內。
不多時。
丫鬟再次走出門,向他招了招手。
劉管家邁步走進屋內。
上首坐著一個穿著素衣,手持念珠的華髮婦人,在她身旁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可愛女孩,疑惑看向他。
劉管家恭敬行禮,「小的見過老夫人。」
李老夫人疑惑道:「你不是隨老爺參加捕魚節去了嗎?」
「這」
劉管家剛想出言解釋,但想到老太爺吩咐,忙道:「回老夫人,是老太爺讓小的回來的。」
「老太爺說,讓您把隨身攜帶的那塊玉佩摔碎,一定要快。」
「咦」
站在李老夫人身旁,那個看著不過十一二歲的女孩驚奇道:「祖父為什麼叫祖母摔玉佩啊?」
稍大一點的女孩也是一臉疑惑不解。
李老夫人聽后神色微變,自袖中隱袋取出一枚雕琢精細,水光柔潤的玉佩,一看便價值不菲。
在女孩驚呼聲中,用力摔在了地上。
鐺.
可讓幾人驚詫的是,玉佩重重摔在石板上,竟只彈了幾下,毫髮未損。
年幼女孩跑上前,蹲下身,伸手欲撿。
玉佩突然泛起淡金毫光。
女孩嚇了一跳,忙起身跑到祖母身旁,瞪大眼睛看著它。
「這」
李老夫人,年長女孩,劉管家,粗使丫鬟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她們不知道的是。
一道宏大意念以李府為中心,向著四方橫掃而過。
城中景象,行人。
還有清瘦老者讓顧城主以犯人餵養的那柄二階中品血器,一一映入意念心神。
「不在城中.」
李府。
正在眾人不知該如何辦時,玉佩化作倏然化作流光遁出房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淡薄護罩悄然升起,籠罩整座李府。
城主府。
地牢深處某間牢房。
不大的房間內,只擺放著一張香案,煙氣繚繞,上面供奉的不是佛陀神明,而是一柄通體烏黑泛紅的鬼頭大刀。
忽然。
琿繞屋內的煙氣靜止不動。
鬼頭大刀,刀柄骷髏眼眶驀然亮起兩團猩紅血光。
嗚咽嘶吼頓起。
血光彷彿粘稠漿液噴涌而出,隱隱顯化出一道道扭曲猙獰的面孔,嘶吼聲更為凄厲。
下一瞬。
粘稠血光凝作凜冽刀光,猛地向著一旁牆壁劈砍而去。
然而當刀光落在牆壁,卻彷彿泥牛入海,別說劈開牆壁,連一絲波動都未能引起。
「燃!」
一道淡漠聲音突然響起。
房間憑空燃起洶湧炙炎,火焰似無溫度,草木未損分毫,但當火焰落在粘稠血光上,卻彷彿火星濺入油鍋,烈焰熊熊。
嗚嗚
鬼頭大刀發出陣陣凄厲嘶吼,左突右砍,道道凌冽刀光劈砍在四周牆壁,全無用功。
隨著火焰愈發旺盛。
鬼頭大刀刀柄骷髏頭血光逐漸暗淡,亮白刀身漸生斑駁銹跡。
屋內異象橫生,聲勢駭人。
可相隔不遠的牢房,犯人沒有絲毫察覺,睡的睡,愣神的愣神,喊冤的喊冤。
不知許久。
屋內火焰散去,鬼頭大刀隨之不見,唯有香案,刀架仍在。
這時。
一道諂媚聲音傳入牢房,哀鳴叫冤的聲音嘎然而止。
「公子,您是千金之軀,怎能來此污穢之地」
隨著一陣腳步聲。
一個身穿牢頭服飾,滿臉橫肉的漢子引領著一個衣著光鮮,神情倨傲的青年走進地牢。
很快兩人便來至一間被鐵門封堵嚴實的牢房。
牢頭取出鑰匙打開鎖鏈,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鐵門大開。
顧澄風神色難掩激動,邁步進入房間,可當他看清房間事務,轉頭看向牢頭,喝道:「刀呢?」
「不就在」
牢頭進入房間,當看到香案只余刀架,頓時傻眼了,「刀呢?」
嘭.
顧澄風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當即便一腳踹在大漢腿上,厲聲道:「我問你刀呢?」
牢頭回過神,忙道:「公子稍等,或許今日有囚犯處決。」轉身快步跑出房間,來至外間,喚來值守的獄卒,急道:「今日有囚犯處決?」
獄卒一愣,搖頭道:「頭,城主規定,處決時間都是月初。」
聞言。
牢頭臉色不由一白,抬手抓著獄卒衣領,喝道:「那為何死牢內的那柄鬼頭大刀不見了?」
「說,是誰拿走了!」
獄卒臉色一變,叫冤道:「死牢鑰匙只有頭和城主大人有,小的也不知道啊」
「廢物東西!」
牢頭隨手把他甩到一邊,見顧澄風走來,忙上前想解釋,可迎來的卻是兇狠的一巴掌。
「滾!」
顧澄風眼珠泛紅,厲聲喝道:「所有人都給我去找鬼頭大刀,找不到都得死!」
見他憤怒的模樣,牢頭不敢言說,捂著青紫紅腫的臉,呼喚獄卒尋覓丟失的鬼頭大刀。
另一邊。
距離昌溪不遠的湍急河道。
漸漸染紅的河水,不僅沒讓兩岸民眾懼怕,反而氣氛越發炙熱。
換做以往。
這時也差不多該結束,畢竟大魚吃的可不止是金銀葉。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
站在龍門上的大漢,仍在不停灑落金銀葉,次數愈發頻繁,明顯比以往更多。
河底,河床。
一處長寬丈許,深不知幾許幽暗洞窟。
一條長約三尺,宛若黑白線條交織而成的奇異大魚,緩緩自幽暗坑洞游出。
一黑一白的純色瞳孔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忽地整個身軀化作繁密黑白線條,直奔水面靈魚、漁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