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闖碼頭
將酒店的行李收拾了一番后,我便臨時搬到了阿飛哥的出租房,進門之後便是一地雞毛,衣服到處扔著,好在我也不是什麼講究的人,阿飛哥合租的兩個舍友一個在電腦前抽著煙,一個則癱軟在沙發上刷著抖音,對於我的到來他們沒有任何反應,我和他們依次打過招呼后便去到了阿飛哥的房間。
房間內倒也還算乾淨,並沒有過多的異味,只是床似乎有些太小了,擠下我們這兩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完全不太夠,於是租房子的事在我心裡提上了日程。
阿飛哥開口說道:「你先在這湊合住幾天吧,我到外面沙發上去睡,等你傷好了我再陪你去租房子。」
「不急,阿飛哥,你先送我去九峰山去吧。」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爬山?」
「不是爬山,我要去感謝一個人,前幾天不是他救了我,我可能真就客死他鄉了!」
「啥情況?你什麼時候去的九峰山?」
我嘆了口氣道:「這話就說來話長了,咱們先走吧,我路上講你聽!」
「行!」阿飛哥也沒在啰嗦,拿上車鑰匙便將我攙扶到了車裡,路上我給他講了之前晚上夜登九峰山的事,但關於我和溫暖的事我並沒有講,倒也不是故意隱瞞,是我覺得沒必要事無巨細的講出來,不然以阿飛哥得性子,一定會追問個沒完。
阿飛哥聽完后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責備亦或者啰嗦個不停,他點了點頭應了幾聲過後便不在回話。
兩人無言,我也得空欣賞沿途的風景,還是那個奇異的姿勢,我趴在副駕駛,阿飛哥開車比較保守,以一種極其穩定的車速在行駛,當路邊的行人,電動車,樹木緩緩的從車窗倒退,讓一顆浮躁的心突然靜了下來,我閉上眼靜靜地享受著片刻的舒適,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
「周末,我們到了!」
我揉了揉迷糊的眼,比上次來的時候熱鬧多了,絡繹不絕的登山者和前來遊玩的人群幾乎擠滿了平台上。
找了一圈才找到趙伯,他正被一個女人拿著掃把追的四處亂竄,樣子滑稽極了,單單隻看那躲避女人的反應,真看不出來他已經50多歲了。
「媳婦,我真沒抽煙,是一個臭小子塞到我手裡的!」
這個女人看上去比趙伯年輕許多,大概也就40歲的樣子,老夫少妻倒也不少見,但看看趙伯,鬍子邋遢,骨瘦如柴還比較猥瑣的樣子,我默默感嘆,然後把這一切歸功於了愛情。
「趙伯!」我扯著嗓子喊著,但他此刻根本無暇顧我,只是不停地擺手的解釋著。
不得已,我只能讓阿飛哥繼續攙扶著我走到兩個人中間,這時,趙伯才注意到我,激動的手舞足蹈,然後指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這位是趙姨吧,您可真漂亮,這叫一句姐也不過分。」
趙姨頓時喜笑顏開,果然,和女性長輩見面打招呼萬能公式很奏效,第一,你得誇她漂亮,第二你得誇她很年輕。
趙伯在一旁目瞪口呆,我則挑釁似的使了使眼色,意思大概是多跟我學著點!
「小弟弟,你可真會開玩笑,我都快40了,哪有這麼年輕!叫我一聲趙姨就好了!」
「趙姨,我叫周末,這是我表哥胡勇飛,上次多虧了趙伯救了我一命,這次我們特地過來好好感謝趙伯!」
趙伯聽到這話來了精神,趕忙開口道:「對對對,我說的就是這小子!不聽勸,非要上山,後來實在放心不下,我就上山去尋他,結果這小子在半山腰昏倒了,就這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說到激動處還比了動作,繼續開口道「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當時身上背著個姑娘,直到我發現他們的手還牽著沒放開,那手呀!我費了老大勁才給他掰開!」
說到這裡,我甚至都有些懷疑趙伯說的真實性了,我記得我根本就沒有牽過溫暖的手!但還是忍住沒有去反駁。
「你也知道我這人,這小子跟我年輕的性子一模一樣,就是體力比我那時差遠了!」
趙姨一巴掌打在他身上笑罵道:「行了,別啰嗦了,我去買點菜,就沖小周這份擔當,今天晚上你得好好陪他喝一杯!」
趙伯笑了笑回答道:「那是當然!」突然他臉色一轉沉聲道:「對咯,就是這小子把煙硬塞給我的!」
我無奈的附和道:「是的,不好意思趙姨,那天上山我身上帶了個打火機,就把煙和火機都交給趙伯保管了!」
趙姨聽到我這回答后,先是楞了楞,眼睛里慢慢泛出了淚光,然後趕忙回過頭去擦試著眼淚說道:「真好,真好!」
之前我把火機給趙伯時,他也這麼說,還真是一家人呀!連說話都這麼有默契。
待阿飛哥和趙姨走遠後走遠后,趙伯仰著頭,看著那萬千大山,他從之前我送他的煙盒裡掏了一根出來,手微微顫抖的點上了煙。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因為他之前說過,煙他已經戒了十幾年了,那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導致他破了戒,再次拾起了香煙,我靜靜地等候著,相信等他抽完他會將我心中的疑惑說給我聽的。
他只是抽了一口,煙可能是因為上潮的原因便自動熄滅了,他哭笑不得的說道:「看來這就是天意!不抽咯!不抽咯!」
他將煙扔在地上,然後用腳狠狠捻了幾下又開口道:「今天我老婆情緒比較激動,可能是因為看到你想起了她弟弟。」
「哦?那她弟弟呢?」
他眼神迷失了起來,陷入了回憶,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死咯!」
「嗯,那確實挺可惜的,如果不介意的話,那我就認趙嬸當干姐吧!」
趙伯拿著手指狠狠地彈了我一下說道:「臭小子,我好歹也救過你的命!你叫他姐,那叫我什麼?」
我捂著被彈的地方哈哈大笑:「各論各的,我叫她姐,你叫我大侄子,這又沒啥影響!」
於是我倆對視了一眼,又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表示通過了我的提議。
……
趙伯的房子是一個小平層,第二層是個露台,露台上搭了個小亭,亭上爬滿了葡萄藤,顯得格外的溫馨,我們在上面支開桌子,趙嬸的動作很快,等我們收拾完上面她就已經炒了三個硬菜,趙伯一邊端著菜,一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不一會,滿滿一桌的菜被端上了桌,趙伯一邊招呼我們坐下,一邊上前貼心的幫趙嬸解掉圍裙,趙嬸笑著嫌棄著,在這小小二十平的小亭內,我是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我站起身端起杯子對著趙嬸開口道:「趙嬸,我敬你一杯!辛苦了!」
趙嬸則受寵若驚的端起杯子說道:「小周,你快坐下,咱們相識都是緣分,你看你弄的這麼客氣幹啥,快坐下,快坐下!」
飲完手裡的酒後,我又續上了一杯,開口道:「第二杯,我也敬您,剛才我和趙伯合計了下,雖然差著輩分,但我還是想認您做干姐,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趙嬸呆立了一會,然後捂著嘴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隨即哽咽的說道:「好,好!以後我就叫你末末,你叫我趙姐!」
阿飛哥也很和適宜的鼓起了掌,趙伯則是輕撫著趙嬸的後背低聲安慰著。
我也被這一幕弄的眼睛漲漲的,似乎也有些淚意,然後上前抱了抱我剛認的干姐,這一抱,她哭的更凶了,也緊緊的抱住了我放聲痛哭了起來。
就這樣,我們又哭又笑的吃完了這頓飯,趙姐依依不捨的揮淚跟我告別,我心裡也充斥著幸福感滿意的離開了,這一夜,心滿意足的不止我一個,我跟趙姐義結金蘭,趙伯看著趙姐的一塊心病消失也開心,阿飛哥……我想阿飛哥也是開心的,甚至酒足飯飽后,還順了兩個梭子蟹在口袋。
在回去的路上,阿飛哥頻繁的轉頭看向我,但又欲言又止,不忍打擾我享受這短暫的歡愉,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心裡想道:對於大多數人,我是很幸運的,有關心我的朋友,家人,連我媽口中阿飛哥這麼不靠譜的人都處處為我著想。
我知道他想跟我說些什麼,來浙江也已經半個月了,他還沒把我媽交代給他的事辦妥,他很著急,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打算去找工作了,因為剛才轉給阿飛哥的一千塊錢已經是我全部的積蓄了。
於是我主動開口道:「我想好了,我要去碼頭!」
阿飛哥一臉疑惑的望向了我,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將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很明顯,我去碼頭是不符合他心裡的期待的。
「決定好了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上一根煙,眯著眼說道:「放心,我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再說了,我去碼頭不是也順了我媽的心意嗎?人哪有什麼不甘平凡的,你看趙伯,平凡嗎?」
我沒等阿飛哥回答又自言自語道「至少看樣子是很平凡,但他守護著那邊大山十幾年,這很不平凡,去碼頭也是我深思熟慮過的決定!」
阿飛哥聽完后也點上了一根煙,然後用手摸了摸我的頭,也沒有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