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晴天霹靂
派出所里忙碌起來。
呂子喬調動了所里所里所有警力，但一百多號人湧入派出所，派出所里的幾個人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多虧張揚起了個好頭，若這一百多人砸開廠門，以後的事可就難辦了。」呂子喬瞧了一眼張揚，心裡充滿了感激。
以後張揚遇到什麼事，自己該幫可要幫，這個人挺好！
張揚登完記后又主動的領了些表格，「工友們，來我這裡登記也行！」開始忙活起來。
梁晨輝忙的出汗，這可是派出所有史以來辦過的最大案件，也是派出所接待人數最多的一次。
平常派出所多是處理些打架鬥毆，鄰里矛盾，財產糾紛等涉及人數不多的事件，這個事件可是大事件。
肖時光登完記后坐在台階上生悶氣，十八萬可不是個小十數，這一下子沒了，對他家可是當頭一棒。
攢個錢多難？
還有借的，這一下子回到解放前了。
於勝艷站在人群里說：「兄弟姐妹們，我建議大家建一個群，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咱們要積極行動起來，有黃豆腐的丁點線索都要相互轉告，有警方努力，有我們加油，管叫他黃豆腐死無葬身之地。」
工廠的所有人平常誰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直呼黃英華黃豆腐？
可見黃英華在人們心中被恨成什麼樣，黃豆腐只是廠友們三五人鬥嘴閑聊時才會偶爾出現的字眼。
「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點黃豆腐的天燈。」張揚起了下哄。
恨在心中，牙咬出了聲，張揚也是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黃豆腐就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
「張揚是群主，肖時光是副群主，我是群里的檢查人員。」於勝艷扯開嗓子發表了意見，也沒有徵求張揚和肖時光同意。
「就這麼辦，這麼辦。」人群中有人喊好。
「還是呂子喬在群里正好，有什麼消息大夥互通。」張揚尋思到這裡走到呂子喬跟前說：「所長，大夥都同意建個群，你是頭名，入群吧。」
張揚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開始了操作，拉呂子喬進了群。
一百多號人都被編入了群。
人散了以後，張揚無精打彩的往家走。
人逢喜事精神爽，人若遇到倒霉的事哪裡還會有精神？
張揚的腦子亂極了，哪裡還尋思著買菜做飯的事。
半年工資和集資一共十多萬，表面上說不心疼可心裡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張揚進了屋，一頭扎在床上想哭，想罵，想瘋狂的發泄。
真是人心擱肚皮，做事兩不知，黃豆腐真是良心壞了，是黑心鬼。
省吃儉用多少年才攢十萬？連半年工資十多萬這不是要人命嗎？
張揚緊握了握拳頭，「若是遇到黃豆腐，二話不說，先揍他一頓，打他個鼻青臉腫，不，打他個滿地找牙。最後騎在他身上，如武松騎在虎一樣，往死里打，狠勁往死里打。」牙咬的吱吱響。
真是怒由心生，恨不得把黃豆腐打成豆腐渣。
可現在黃豆腐在哪裡？
抓住黃豆腐要把你炸成豆腐乾。
「爸，做的什麼飯？」張鵬進了門便嚷。
「還吃飯？氣都氣飽了，以後不用吃飯了，喝西北風了事。」張揚苦笑著，心裡的憋屈也不能全沖著兒子發。
張鵬瞪著眼，有點莫明其妙，「爸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有意逗自己？莫非早做好了？偷放在一邊？而且還多炒個了菜？」向廚房走去。
張鵬在廚房摸索了一圈，冷鍋冷灶的叫他有些失望，「莫非爸還有預謀？藏在別處了？」又去客廳和自己的房間看了一圈。
奇怪，奇怪，真奇怪。
「爸，不是說的好好的做飯加菜嗎？怎麼都沒開火？」張鵬看著張揚百思不得其解。
也難怪張鵬百思不得其解，張揚可從來沒辦過這種不靠譜的事。
「兒子呀，以後準備過苦日子吧，黃豆腐跑路了，咱們家的十萬集資款以及爸的半年工資沒了。」張揚不情願的說，可不情願又怎麼樣？不情願也要講。
「怎麼會這樣，黃英華不是個挺好的人嗎？」張鵬從小就聽爸在自己面年誇黃英華如何如何好，對人對事都沒得挑。
「再提黃英華我跟你急，黃豆腐，黃豆腐知道不？豆腐渣湊在一起的東西。」張揚真急了，在他心裡，叫黃英華黃豆腐都是高抬他了。
黃豆腐，黃豆腐，你為什麼偽裝的這麼深？騙過了所有的人？
良心？良心？良心都讓狗吃了？
「爸，我去做飯了。」張鵬說著往廚房走。
「不用做飯了，不用做飯了，咱們去小飯店吃，省著省著窟窿等著，還是喝點酒吃點肉，快快樂樂的過才好！」張揚強作笑臉，很牽強。
「走吧，別愣著了爸，今天咱爺倆鬧個一醉方休！」張鵬見張揚只說不做，緊催了句。
「走。」張揚恆了心，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省能省多少？
張鵬在前，張揚在後，爺倆進了樓梯，面面相對，沒有了以往的你說我笑，相互逗樂。
臨出小區門口，王寶大老遠的喊了聲：「張揚，晚上沒別的事出來下盤棋！我等你！」
王寶可不知張揚正煩著呢，嗓門又高，笑著等著回應。
「晚上有應酬，改天再玩。」張揚套了句瞎話，心裡暗自責備起王寶：「閑的沒事幹，還嚷著下棋，也不知我怎麼過呢。」
「躲在家裡看電視有什麼意思，費電不說，空調你開不開？還是在外面下棋好，最涼還過自然風，外面舒服又節省。」王寶還不死心，搶著追問，大有不要個結果不死心的架勢。
「吃了飯再說。」張揚說后緊著往前走。
「等著你呢。」王寶又准了張揚一句，渴望玩的心情明顯的很。
賴皮狗一樣的死纏爛打，真是吃涼不管酸，吃飽了只管用一雙臭手把棋玩。
「等著吧。」張揚說後向前趕了幾步。
王寶挺高興的回了聲說：「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張揚沒想聽王寶的話，也不想聽王寶的話，緊跟著兒子向外走。
小飯店很忙，也許正是飯點的緣故，十幾張桌沒有一張桌子空閑，唯有一個小雅間沒人入座。
「叔，有個最小的雅間？要不湊合一下？」飯店服務員跟張揚挺熟，雖然張揚不怎麼來這裡吃飯，可她見了張揚總會叫聲叔。
服務員小丁跟張揚是老鄉，隔著十幾里，也因為這層關係，倆人見了面誰都熱情。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張揚猶豫了一下，掃了一眼四下桌子上的顧客，他倒希望這時有人吃飽飯，抬屁股走人。
可十幾張桌上的人，吃的正歡，沒有一個人要走。
「爸，去小雅間，今天我挺順，多接了幾單，而且都是肥活。」張鵬有意這麼說，爺倆站在這裡算咋回事？
太尷尬了。
張鵬其實今天也挺背，中午正是活多的時候，他接了個近活，沒想到活是小活，卻趕上堵車，一堵就是一個多小時。
張鵬在車上急，可急又有什麼法，車又不能長雙翅膀飛過去。
可車主卻不高興，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還罵罵咧咧的沖著車窗外一陣機關槍樣的突突突。「都不長眼，變道，超車也不看情況？」
「進吧。」張揚也只能順水推舟。
「一大盤花米，一大盤拌三鮮，四瓶啤酒！水餃一斤！」張鵬突然間大方起來，他和爸可沒有這樣奢侈過。
不過這也有原因的，張鵬也是為了讓爸開心些，喝多點也許就會忘記許多事，煩惱，怒火等等等等。
「兒子，不過了？！四瓶啤酒你能喝多少？兩瓶就夠了。」說實在的張揚還是心疼，這麼多年節儉慣了，兒子一下子要這麼多他還不適應。
「爸，一醉解千愁，喝。」張鵬又催又勸，他知道張揚現在不好受。
「動筷子吧，兒子。」張揚強作歡笑，在張鵬面前他要表現的堅強。
一天回到解放前，這麼一鬧，張揚家遭遇了空前打擊。
人若沒了錢，腰杆子都挺不直，張揚在兒子面前也是強打精神。
兒子怎麼了？在兒子面前照樣要裝。
「要不明天給你跟我去快遞打包去？」張鵬問了句，他現在工作還沒固定，零活日工也是湊合著。
大學畢業生太多，他學的是工商管理，可這種專業確實不好找對口工作。
也只能先干幾天零活湊合著，代駕的話晚上也不能扔。
「我先歇兩天，把家裡拾掇拾掇，過幾天你媽和張依回來了，家要有個家樣。」張揚直接拒絕了兒子的提議，他覺得跟兒子干那種零活有些丟人現眼。
張揚可是要面子的人，幹了二十多年工人，一下子讓他干別的，他還有些不習慣。
「媽和張依快來了，總想吃媽炒的雞蛋炒餅。」楚心的雞蛋炒餅可是拿手，結婚時家底薄，為了省錢，於是便從飯食里擠錢。
用雞蛋炒餅可是能省點。
「快來了。」張揚希望她們來，又怕她們來。
可，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紙里能包著住火？
張揚手裡的筷子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