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黃姣姣
警校第二學期開始沒多久,我已經參加學校舉行的格鬥比賽了。黃姣姣後來對我說,她第一次看見我就愛上我了。那次是在我和北京體校的一個選手比賽。那場比賽進行的很激烈,雙方都掛了彩,雖然我被打的鼻青臉腫外加鼻血不止,但是還依舊堅持到底,最終點數獲勝。在最後解下護具時,我身上白色的短袖幾乎被鮮血染紅,左眼腫起了大包,幾乎無法睜開,鼻子還在滴血,但我還是忍著痛舉拳高呼。黃姣姣說那時她看的都入迷了,覺得我才是真正的鐵血男兒,是真正的男子漢,特能給她安全感。
那場比賽后沒多久,黃姣姣就開始無休止的糾纏著我。
我所在的警校本來就是僧多粥少—男女生的比例達到了15:1,所以基本上都是好幾個男生追一個女生的行情,有時甚至為此私下約戰,大打出手。所以,美女黃姣姣倒過來追我,這一下子沒多久就在我們學校傳的沸沸揚揚。而那黃姣姣也甚是膽大。我們宿舍在一樓,她經常在我宿舍外的窗口大聲喊著我的名字,然後從窗外扔進一堆她送給我的東西,這讓我特別的不適應。
我開始時而故意躲著黃姣姣,不是因為她不漂亮,一般原因是學校有規定不準談戀愛,而更多的原因是因為秦嶺。每一次和黃姣姣見面,我都覺得內心很愧疚,對不起秦嶺。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黃姣姣的家境。她是南京本地人,周末可以回家,而她每次周日返回學校時,都會有一輛豪華轎車送她回來,司機還穿著軍裝。聽同宿舍的人說,黃姣姣的爸爸是軍隊的高級幹部,是南京衛戍司令,媽媽在軍隊也是個高級軍官。這和來自關中農村的我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雖然在拳台上我總是信心滿滿,但是面對黃姣姣時,我總有一種農民股子里淳樸的自卑。
除了黃姣姣顯赫的家庭條件外,她本人也長得很白凈,有些嬰兒肥,五官很標緻,穿便裝時的打扮是公認的美女之一。穿上警校校服,更是別有一番風韻。
黃姣姣的這些優越條件讓我望而卻步,敬而遠之。但是,從小嬌生慣養的黃姣姣卻有一種超長的韌性和毅力。我越是躲著她,她就越是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接近我。以至於我的帶班員和同學都懷疑我把她怎麼樣瞭然后又不負責任。隊長還因此專門找我談話,讓我注意生活作風和個人形象。
之後整整的一年裡,黃姣姣像發瘋似的追求我。我吃飯她就擠過來坐我旁邊;我跑步她就端著一杯水早早的在路邊等我;我上自習室,她總是神一般的提前佔了我旁邊的位置,傻傻的笑著從包里拿出各種好吃的給我。而每次當我打比賽時,她好像比我還緊張和重視。每次比賽間休息時,她都會和我的教練一起,給我遞水,幫我擦汗,在台下發瘋似的嚎叫著,為我加油。而每個周日她從家裡返回校園時,都會準時拎著一大包好吃的東西出現在我宿舍的窗戶前,喊我的名字,然後把那一大包吃的從窗戶外扔到我下鋪的床上。一般我都是裝著不理,但同宿舍的卻都會一擁而上,將那包吃的一搶而光。
我們關係的轉折點因為她的契而不舍迅速到來了。我雖然一直躲著黃姣姣,但是不知不覺卻似乎習慣了有她的生活。那個周日,都快要點名了,黃姣姣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出現在我的窗外。我突然間還有些不適應了,雖然一直躲著她,但心裡卻莫名的期盼著她的出現。但是一直到晚上軍號吹響熄燈前,都沒有等到,這讓我居然有些失落。同宿舍的大崔看著我夜不思寐、輾轉反側的樣子,笑著罵到:你丫就是矯情。人家追你,你卻一直躲著。人家不來了,你又魂不守舍。你開不開心不要緊,搞的大爺們這周好吃的都斷糧了。
後來才知道,黃姣姣周末回家逛街時,被車撞倒,把腳給撞折了。據說他媽媽還專門給校長打了電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到了第二個星期的周日晚點名前,窗外又響起了黃姣姣如約而至的喊聲:「三娃哥,三娃哥,快出來露個臉,妹妹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黃姣姣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我在老家大家都叫我三娃,說那名字好土好搞笑,和我英俊帥氣的形象差別巨大,一邊看著我的樣子一邊叫著我的土名,特別有喜感。所以,自那以後,她每次都不懷好意的笑著叫我三娃子或者三娃哥。
黃姣姣喊我時我還躺在床上看書,還沒等我坐起來,同宿舍的幾個以大崔為頭,早已經打開了窗戶,彎著腰從黃姣姣手裡把一大包吃的接過來。這次,黃姣姣還買了一件藍色的中山裝。大崔接過來一看,說道:呀,純羊毛的啊,這要好幾十個大洋了,三娃哥,你真有福啊。
那時我的生活費都靠在書店工作自己來賺,我每個月的生活費也就不到3塊大洋。聽到黃姣姣給我買的衣服要幾十個大洋,我心裡一陣忐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面對。
黃姣姣看到我居然這麼關心她,頓時笑容更加的燦爛了,回答到:「你這不是快過生日了嗎,我放假回家給你去買生日禮物,嘍,就是這件,結果不小心被車撞了。從今天起,你要負責送我上課,幫我打水打飯,陪我學習,算是你還債吧。」
聽到這裡,我的內心真的感動了。看著窗外拄著拐杖,拖著石膏的黃姣姣,我沒有想到任何可以拒絕她的理由。那之後的一個多月,我幾乎成了黃姣姣的保姆和拐杖,送她換藥,送她上課,給她打飯送飯。黃姣姣有時候會要求我背她,但是被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就這樣一直伺候了她兩個月。我們之間的距離在這段時間內迅速的靠近。而學校里的人看著他們天天在一起,形影不離,都說我們在正式的談戀愛。但是礙於黃姣姣爸爸衛戍司令和她們家顯赫的地位,警校的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我對黃姣姣的態度慢慢的開始轉變,再加上從入學開始的暑假寒假我都沒回家,留在學校,所以和秦嶺的關係自然而然慢慢的就疏遠了。
最終讓我徹底接受黃姣姣,是在一次期末考試后的一場格鬥比賽。那場比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擊打倒地完全失去知覺。對手是一個蒙古族的學生巴圖。他的拳法和腿法雖然不如我,但是他身體素質極好,拳重腿重,而且他由於是蒙古族,摔跤的功夫特別厲害,我只要起腿攻擊他,或者和他糾纏在一起,馬上就被他抓住機會將我摔倒在地。再加上這個學期因為照顧黃姣姣,我沒有認真的訓練,所以剛打到第二個回合,我就被連打帶摔的擊倒在地。倒地時巴圖的一記重直拳更是凌厲的砸在我的面部人中,立刻我便眼冒金星,接近休克,視覺和聽覺彷彿都停止了,右臉頰裂了個大口子,鮮血直流。鼻血也是噴薄而出。在倒在拳台上的瞬間,隱約的聽到黃姣姣在喊我的名字,模糊的看到在黃姣姣著急的表情下,一個勁直流的雙眼的淚水。還來不及感動,緊接著我就陷入了昏迷,被送到了校醫務室。
醒來時,醫務室只有黃姣姣陪著我。她一邊握著我的手,一邊流著眼淚。看我醒來,她哭得更厲害,啜泣著說到:哥,都怪我不好。為了能讓你多陪陪我,故意推延了拆石膏的時間,還天天纏著你陪我,影響了你的訓練,才讓你被打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看著眼前這個出身高貴、氣質高雅的女孩子為了我一個農村娃所做的這一切,我終於在心裡暫時放棄了對秦嶺的承諾,接受了黃姣姣。當然,這些我並沒有告訴秦嶺或者任何人。反而是秦嶺從我日漸稀少的信中猜到了什麼,幾次寫信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她,是不是變了心,喜歡上別人了。而我總是敷衍著,逐漸的減少了寫信的頻率。
有了愛情的警校生活似乎過的特別的快。一轉眼就要畢業了,這時也是絕大多數校園戀情終結的時刻。我和黃姣姣也不能例外。
早在去上海警察廳實習前,黃姣姣就開始為了我們的將來做打算。她告訴我,如果我願意,她媽媽可以找關係讓我和她都留在南京工作,而且我和她還可以分在同一個單位。那時,能留在南京的基本上都要原籍南京的學生才行,外地戶籍的基本上都沒有資格。說實話,我的內心也很矛盾,一方面是因為秦嶺和黃姣姣,另一方面是對老村長和家鄉父老的許諾和對都市生活的嚮往。警校的生活,讓我漸漸的適應了大城市的繁華,對農村的生活開始有了發自內心深處莫名的排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懦夫,但是,當我知道老家不來招人的時候,我內心還有些許的高興,終於不用回陝西了,不用想著如何去面對秦嶺他們了。但是另一方面,我也不願意依靠黃姣姣的家庭背景留在南京。
我覺得自己和她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答應她留下來,我總感覺自己的愛情和一生都被綁架了,同時,如果我和黃姣姣真的在一起了,也無法面對秦嶺。所以,我暗自下了決心,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南方闖一闖,自己去找工作單位。當然,這一切都是瞞著黃姣姣的。我在想著究竟要不要去找劉局,和他簽合同?如果真的簽了合同,又怎麼和黃姣姣交代。
當我坐在宿舍門口的台階上正在心事重重的想著過去和未來時,突然,黃姣姣穿著一身素雅的連衣裙出現在了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