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邀貼
趙掌柜一番話,讓蘇貞百里唏噓不已,原知道大清商人地位低下,皇商還好一些,怎麼說也是皇家買賣,上面有內務府照看,便是有些個違法亂紀的行為,地方官兒也睜一眼閉一眼過去了,只要不鬧出大亂子,由他去便是。若是沒背景沒靠山的商賈,就等著做肥羊挨宰吧!賺的越多,死的越快。蘇貞百里捏了捏下巴,問道:「趙掌柜想必也聽到風聲了,一個月後這裡會有個募股競拍大會」,趙掌柜重重點頭,說道:「前幾日便聽說了,只傳言各有不一,實在難分真假,這才...這才舔著老臉來打擾貴人」,蘇貞百里搖搖手說道:「老掌柜切莫如此,商亦有道,商賈之中也是有道義的,古往今來亦不乏忠義之士」,這話一出,趙掌柜又是一陣子激動,正要說話,卻被蘇貞百里搶先道:「過兩日募股競拍的章程就公布了,到時趙家若有意參與,可去指定錢莊交份保證金,到時自會有人送一份邀貼過去」,聽了這話,趙掌柜興奮的「哎呀」一聲,又差點抽過去,得虧身旁的小二手疾眼快給扶住了,又照著胸口一陣順氣,方才緩過來,接著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弄得蘇貞百里都有些尷尬了,好一陣勸慰方才帶著媳婦離開。
有了這份人情,廣鴻樓不但免了蘇貞百里等人的飯錢,連著一個月後的募股酒宴使費都免了,趙掌柜拍著胸脯保證定會將宴會辦的漂漂亮亮,蘇貞百里點頭謝了。過了兩日,王華將印刷好的募股章程送到了國公府,蘇貞百里又審了一遍,無誤后,便用急遞快馬發給了早就選定好的商家。一時間徽商之中掀起了搶奪大戰,「鑽天洞庭遍地徽」,可見全國徽商數量之多,邀貼只有兩百份,遠不夠眾人分的,對此蘇貞百里早有預料,特意設置了高額的保證金制度,將一部分實力較弱的人篩選出去,否則募股大會還沒開,徽商自己內部就得先打起來。
得了確切消息的都往滙豐錢存夠了錢,然後急急忙忙往京城趕,沒得確切消息的,也是先把錢存進錢莊再說,然後也急著往京城趕來打探消息。到了五月初八這天,能來的全來了,廣鴻樓里說的都是吳儂越越語徽腔。蘇貞百里預先發出的邀貼有七十二張,都是徽商中數一數二的大商賈,剩餘的一百二十八張邀貼則是按照先到先得的原則發放,只要你拿著滙豐錢莊開出的保證金證明書,便可以領一份,這大半個月下去,早就被領取了光了,可還有些個不死心的,整日泡在廣鴻樓里,以期望能有人主動退出,自己能搶個名額。這些人都不缺銀子,來了之後點上一桌酒席,就坐著吃喝等待,順帶著讓廣鴻樓的生意好了不少。
二樓最裡面的雅間,蘇貞百里,王華,周文賢,安定遠,徐聞五人圍坐在桌子邊上,趙掌柜指著桌上酒宴布局圖說道:「酒宴安排在三樓,我已命人收拾乾淨了,原來的隔間昨兒全部拆了,打通後放二十張桌子不成問題,一水的黃花梨桌椅,絕不給諸位丟面兒,另外招了十個上菜的小廝,二十個幫廚,想來是足夠了,再有肉食鮮魚菜肴果品酒等物品,都已經採買了,隨時可以取用。東頭也按照公子意思設置了單獨拍賣台,不過公子說的拍賣師大夥都不太懂,尋了幾日,也沒合適人選,您看這...」,蘇貞百里聽了,瞧了徐聞一眼,兩人默契一笑,俱都想起了當年保定府拍賣田畝的事了,當年蘇貞百里府中幕僚張年可是在拍賣台上大出風頭,也忽悠的保定府一眾土財主紛紛狂掏銀子買田。徐聞見蘇貞百里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替他說道:「趙掌柜不用擔心,過兩日自會有人來做這個拍賣師的,且安心!」,趙掌柜聽了連忙應是,幾人有商量了些細節,吃喝一番便散了。
八貝勒府邸,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連同坐陪的八阿哥圍在一起聊這朝中事宜,九阿哥有些憂慮的說道:「前日收到兩淮鹽政衙門的信,今年核准的鹽引又比去年高了兩成,可前兩年被颱風損壞的鹽田還有不少至今未能恢復,產量只怕會有虧欠,鹽商那邊托關係問了,想著讓朝廷把今年的鹽引稍微核減下,讓他們先喘口氣,在這麼加下去,怕是會出些亂子!」,也怨不得九阿哥著急,鹽商可是他們的錢袋子,每年光收的孝敬銀就有百萬兩,還不算他們參的暗股分紅,一年分紅下來又是三四百萬兩,這也是八阿哥能大把撒錢籠絡朝臣的底氣所在。十阿哥聽了有些不以為然,呵呵一笑道:「九哥,那幫子鹽商鬼著呢,你可別著了他們的道,我上月還聽說他們跑到秦淮河上搞了個賞花大會,捧了好一些個歌姬花魁出來,前前後後據說花了一二百萬兩呢,這會子又跑出來哭窮?當咱們爺們兒是棒槌么?」,說著看了一眼老十四,又說道:「我看就該好生教訓一下這幫崽子,看誰還敢再蹬鼻子上臉!」,老十四聽了默不作聲,他年紀小一些,又不太懂經濟之道,索性不言語便是。
八阿哥皺著眉想了想,有些疑惑地問道:「這幾日各部沒有需要特別花銷的地方吧?」,其餘三人俱皆搖頭表示沒有,隨後幾人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十四阿哥有些糾結的說道:「八哥,我這邊有個事,不知道和此事有沒有關係?」,八阿哥聽了點點頭,示意老十四先說一下,十四阿哥便接著說道:「三月初的時候吧,蘭州總兵曾上奏說青海土司羅卜藏丹津大肆在川西和甘肅酒泉一帶劫掠,皇阿瑪曾做了御批,讓駐蘭州和西安各部兵勇加強戒備,又命四川提督校驗兵馬,裁汰老弱等諸事宜,後來又讓四哥從戶部調撥銀五十萬兩,米糧三萬石解往蘭州,皇阿瑪是不是要準備對西北用兵了?所以才提前籌備錢糧?」,九阿哥,十阿哥兩位平日里不太關注朝事,所以敏感度較差,八阿哥素日里就泡在朝堂里,又管著理藩院,眼光自然是有的,被老十四這麼一說,在前後結合一下這段時間的朝局變化,心裡一下明了了,看來皇阿瑪這一兩年真要對西北用兵了。
八阿哥瞧了瞧老十四,又看了看不明所以老九和老十,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卻還是開口說道:「甘肅蘭州橫梗在青海與蒙古之間,而今羅卜藏丹津意欲佔據甘肅,就說明他野心甚大,估摸著一兩年內會以甘肅為跳板進攻蒙古。皇阿瑪洞悉明見,只怕已經想到這一點了,所以這事要提前為大軍西征準備錢糧了」,聽了這話,老八,老九方才醒悟過來,老十四雖心裡又些猜測,卻一直不敢肯定,聽了八哥的話,心裡才豁然開朗,又有些佩服八哥。
蘇貞百里此時也正在與雍郡王說著此事,旁邊還坐了位知兵的十三貝勒,只聽蘇貞百里說道:「羅卜藏丹津此人算是青海少有的梟雄,年紀輕輕就統一了青海諸部,連準噶爾汗國都被他攆出了青海,實在是厲害,不過暫時還不是咱大清的對手,頂多算是個不服教養的熊孩子罷了,陛下現在往蘭州囤積錢糧實際是為了防備準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