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要不要老夫陪同?
宵夜過後,《尚武二二三年仲夏禁武司實踐活動之——通往郢都的勝利之路方案》的第一日游,完美收官。
「探索郢都百姓衣食住行,深入體驗民俗風情……」
為了讓方案的行程記錄看上去正經一些,沈青雲咬一會兒筆桿,寫一會兒字。
等霍休進入芙蓉帳暖洞,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大人,您怎麼來了?」
「睡不著,你寫你的……嚯!」
探索衣食住行,指的就是入住水榭園,吃饕餮樓吧!
深入體驗民俗風情,就是大澤鄉了吧!
霍休發現沈青雲寫的,和自己的經歷不說八竿子打不著,那也是風馬牛不相及。
「但若不要臉,也能解釋得通……」
霍休感慨萬千。
「什麼叫妙筆生花?這就是了。」
要是小沈今晚在大澤鄉不搞那一檔子事兒,那就是個十全十美的人!
想著來意,霍休坐下,問道:「大澤鄉可有不妥?」
嗯?
沈青雲也給整懵了。
大人這是……發現大澤鄉有什麼不妥了?
「不愧是大人,比屬下強多了!」
如是暗贊,他猶豫著點頭。
「果然如此!小沈行事,素有深意,這回多半也發現了老夫未曾發現的……」
霍休振奮精神,問道:「發現什麼端倪了?」
啤酒超好喝!
沈青雲忍了一嘴,謙虛道:「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霍休張嘴。
「難道有什麼是老夫沒發現的,但在小沈看來,老夫理應發現……」
越琢磨越心虛,外加一肚子的龍米涎開始造反了,霍休眯眼頷首,起身笑道:「看來咱是不謀而合,既如此,你全權做主便是,老夫就一個指示……」
「請大人示下。」
「大膽施為,不要有所顧忌,」霍休正色道,「老夫永遠是你的靠山!」
沈青雲忙拱手:「大人如此信任,屬下更有信心了……大人好走。」
目送霍休離去,沈青雲一頭問號又多了個。
「大人怎走得這般快?」
思索無解,他摸摸鼻子,回了洞繼續行程記錄。
此時,眾小也沒閑著。
他們不是霍休,有五境修為的底子。
幾壺龍米涎下去至今,他們都沒停止對體內騷氣的鎮壓以及煉化。
甚至怕誤入歧途,做出不恥之舉,回了水榭園,大伙兒還聚在一起,行煉化之舉——括弧,杜奎另有單間。
「列位,沈哥行事,素有深意……」
「別替他找補,他就是饞!」
「嘖嘖,柳哥你這般說沈哥,沈哥會傷心的。」
「我們還傷腎呢,」柳高升撇撇嘴,問道,「有沒發現,沈哥變了?」
眾小互視,齊齊點頭。
「在秦武,沈哥內斂溫良,來了楚漢,放開了不少。」
「尤其沈哥懟那個毛求賢的話,角度刁鑽,力道兇殘,堪稱懟中之王……」
「要我說,沈哥強成那樣,這種風格才正常。」
「你卻說錯了,」柳高升淡淡道,「只因此地是楚漢,沈哥又不是菩薩,能沒點兒火氣的?」
拓跋塹突感不妙,苦道:「柳哥,這時候你提什麼火氣?白煉化了……」
見拓跋塹又開始運轉氣血,眾人蛋疼,物理意義上的那種。
「所以,終歸還是修為不夠,如大人那般……」
「大人?大人都流鼻血了好嗎?」
眾小齊齊看向拓跋天,皺眉道:「誰說大人流鼻血了?」
拓跋天瞬間如芒在背,張張嘴,無言以對,想了想,看向正忘我煉化的弟弟。
「我弟說的,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拓跋天你做個人吧!
吐槽歸吐槽,眾小也沒表示反對,確認栽贓成功后,便又繼續煉化。
少頃。
杜奎推門走出,只覺廳內煙霧繚繞,伸手不見五指。
「這也太誇張了吧?」
咋舌之後,便是不屑。
出廳深吸氣,夜的幽香振奮精神。
杜奎的思緒,又回到了兩個時辰前的大澤鄉。
「那個雲裳,多半是為沈哥而來……」
眾小之中,就他最人間清醒,當時觀察得最認真。
「見沈哥而不迷,眼神清徹而不拉絲,就說明……」
此人理性得不像是個女人!
「既如此,她為何為沈哥而來?」
聯想到宵夜時,沈青雲和韓復的對話,以及緊隨其後的眾女,他嘴角漸勾。
「那個毛求賢,是想對沈哥用美人計啊……誒?」
杜奎蹙眉遠眺,只見夜色之中,一大團煙霧衝天而起。
「嘶,是大人的夕陽紅居……走水啦,走水啦……」
杜奎那高八度的嗓子,直接刺破了夜,水榭園都開始震動。
眾小聞言,慌忙跑出,一瞅冒煙之地,大驚失色。
「不好,怕是有宵小針對大人,快去護駕!」
待眾人殺至,夕陽紅居滿是水榭園的人,卻也沒救火,反倒聚一起嘀咕。
「不應該啊,每處居所都被陣法覆蓋,別說凡火,真火也燒不起來。」
「那咋這麼大煙霧?」
「聞著也不刺鼻,但……似乎有些騷味?」
柳高升聽到這兒,眉頭直跳,走上前罵那個騷味的人。
「給你一個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騷味男忙告罪。
「愣著作甚,」柳高升繼續罵,「我義父有個好歹,園子給你們燒了!」
這話聽聽就成,水榭園的人也沒當真。
再者,入住水榭園的非富即貴,確認不是火災,便沒了闖入的必要。
此刻柳高升許可,他們自然不會阻止,管事立馬揮動陣旗,夕陽紅居的兩扇大門,緩緩退入牆中。
一開一退,蓬出濃濃煙霧。
「咳咳咳……」
柳高升首當其衝,眼淚都熏出來了,邊揮手邊沖入煙霧……
嘭!
巨響過後,柳高升倒飛而出,屁股著地,彈得更高。
嗖……
眾小的腦袋隨著柳高升的運動軌跡,劃出另一道拋物線,旋即聽得乒鈴乓啷一陣響。
「韓公子的支出,又要多一筆了……」
眾小正悻悻,霍休的聲音傳出。
「何人偷襲老夫?」
杜奎忙道:「大人,吾等見此地煙霧瀰漫,懷疑被人縱火,故而前來,方才是柳高升入內查探情況。」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再起。
「勞駕諸位多跑一趟,老夫無事。」
水榭園的管事忙道:「貴客無事就好,若有吩咐,拉動門鈴即可,吾等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眾人一走,眾小入內。
霍休正猶豫要不要叫人去找柳高升,聽得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瞧,沈青雲和柳高升一同來了。
「大人,不知有何要事,竟讓柳兄急成那般?」
一聽這話,再瞧瞧柳高升那鐵嘴,眾人便知是柳高升愛面兒,說是大人派他去找沈哥。
「所以,柳高升砸破的,是沈哥的芙蓉帳暖洞了?」
霍休也是一愣,倒沒追究,反倒嘆了口氣,注視沈青雲的眼神,欣慰又複雜。
「之前以為小沈在大澤鄉亂來,甚至懷疑他刻意針對老夫……」
這是霍休在大澤鄉的心裡感觸。
不過回想最近沒懟過柳高升,便知小沈沒有理由這般,繼而想到小沈行事風格,他猜測有深意。
「方才去試探小沈,確實如此,但沒想到……」
思緒至此,霍休感慨良多。
再環顧眾小,他凝聲開口。
「都煉化完了?」
眾小微羞,縱然除了杜奎都沒煉化完,也都硬著頭皮點頭。
「既然煉化完了,」霍休笑眯眯道,「感受如何?」
大人您也真好意思問!
眾小更羞了,麻衣悶聲道:「大人,屬下還是熱……順帶有點餓。」
「沒問你,」霍休無語,揮揮手趕走麻衣,又看向司馬青衫,「青衫呢?」
司馬青衫想了想,看向沈青雲。
「小少爺,我當有何種感覺?」
我說什麼感覺你就什麼感覺啊!
沈青雲氣得不行。
霍休也氣得不行。
「一個個不長腦子,」霍休斥道,「哦,看到小沈這般安排,便以為真出來遊山玩水的?」
眾小被罵個猝不及防。
「義父……」
「你閉嘴!」霍休氣呼呼道,「人小沈忙著行程籌劃,操心商會發展,甚至還不動聲色安排了一場機緣,爾等手握機緣,甚至不自知,老夫……哎!」
機緣?
別說眾小,沈青雲本人都懵了。
「大人……」
「小沈,請等老夫說完……」霍休環顧眾小,一字一句道,「明日行程暫時變動一番,何時煉化完龍米涎,何時再戴小紅帽出去,滾蛋!」
意思是我等手握的機緣,就是那龍米涎?
「那玩意兒學名叫chun葯吧!」
眾小眼珠子暴突,一臉匪夷所思。
「都滾蛋!」
眾小連忙跑路,邊跑還邊看沈青雲,小眼神兒震撼又幽怨。
「沈哥果真有深意!」
「我也算開了眼,虎狼之葯,竟是機緣……」
「回去一說,我爹能打死我。」
「乖乖,沈哥這麼懂的?」
「這時候,我們也只能選擇相信了,畢竟……大人喝得最多。」
……
眾小一走,沈青雲就獨享尷尬。
霍休多少也有點兒。
之前在芙蓉帳暖洞,他裝出一副我知道的態度,此刻卻又選擇暴露……
「倒不是老夫故意拆穿,」還好他找到了突破口,苦笑道,「只是煉化龍米涎的動靜,著實瞞不住人的。」
沈青雲腦補→秒懂。
「大人之前沒點破,結果煉化完龍米涎,發現動靜瞞不住,這才公布出來……」
所以大人所謂的我之深意,就是哈啤酒了?
「若是可以的話,不知能不能再加上一個吃蛤蜊……」
此時此刻,沈青雲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大人考慮得周到,屬下知錯。」
「開玩笑,這能叫錯?」霍休無語,想了想問道,「你怎知龍米涎對煉體有益?」
沈青雲認真道:「屬下聽永哥說的。」
「難怪,」霍休一聽就信,甚至唏噓道,「不愧是大宗門的,見識就是高。」
沈青雲忙道:「等見了永哥,屬下代為轉述……」
「就沒這個必要了,」霍休頓了頓,「你是不是和大澤鄉的說過此事?」
這我就不能否認了!
沈青雲自通道:「大人放心,屬下已請韓公子代問詢問,其實這龍米涎,重在龍米……」
霍休聽完點頭,踱步幾次后,凝聲道:「盡最大可能,拿下龍米種子!」
「屬下定當全力施為!」
等沈青雲返回,陳姐正指揮人修繕芙蓉帳暖洞。
「陳姐,實在不好意思……」
「跟姐客氣啥,」陳姐關切道,「萬幸沈弟未曾受傷,要不換個地方?」
沈青雲搖頭笑道:「卻也無傷大雅,對了陳姐,那件事……」
「正好要和你說呢,」陳姐低聲道,「白天姐讓人出去打聽,你開的條件也有人動心,但真要姐說的話,估計都沒什麼本事……」
「卻無所謂,」沈青雲笑道,「真要身懷絕技,我也雇不起不是?大約有多少?」
「人確實不多,」陳姐嘆道,「估摸七八個吧。」
沈青雲奇道:「怎會如此?」
「要麼眼高手低,要麼盼著一夜成名,」陳姐冷笑,「那些個伶人,又有幾個腳踏實地的?」
沈青雲嘆氣點頭。
一聽嘆氣,陳姐心痛如絞,忙道:「沈弟放心,姐繼續找人去外面拉人……」
「也不一定就外面,」沈青雲笑道,「若園裡有一技之長的人,也可問問,至少姐更了解,我也放心。」
陳姐倒沒挖牆角的忌諱。
水榭園不同於大澤鄉那種地方,一般的夥計侍從無需經過長時間培訓,來去多自如。
點頭應下此事,姐弟倆又閑聊。
「什麼?沈弟你下午去了大,大澤鄉?」
「是啊,果真名副其實。」
「那,那你還回來?」
「不回來睡哪兒?」
陳姐眼神一下就軟了,越看越覺得這個弟弟值得自己親近。
「沈弟,姐姐還有些事……」
沈青雲笑道:「陳姐自去忙……哦對了,這個險些忘了給陳姐。」
拿著弟弟送的胭脂盒,陳姐至少年輕了一百八十歲,一蹦一跳,比大澤鄉的小姑娘還活潑。
等芙蓉帳暖洞修葺完畢,沈青雲呼呼大睡時,毛求賢也終於收到了回饋。
管事彙報完,就見三少嘴巴大張,至少有十來個呼吸。
「你再說一遍?」
「回三少的話,送出去的姑娘,被韓家三少送走了,並未去水榭園。」
「開什麼玩笑!」毛求賢無法理解,「喝那麼多龍米涎,他一個女人都不……誒?莫非水榭園……好傢夥!」
老子的自留地,你不要命地耕?
想到被安排到水榭園干雜貨的眾伎女,毛求賢臉色鐵青,拔腿就走。
「立馬帶人去水榭……」
話音戛然而止,毛求賢頓步眯眼。
前方,他大哥二哥肩並肩而行,窸窸窣窣議論著什麼。
毛求賢微微蹙眉,神識微放。
「三弟今日怎想起上衙了?」
「也是上了個寂寞,下午便早退去了大澤鄉……」
「呵。」
……
一個呵字,力量之大,不僅勝過千言萬語,甚至還逆轉了乾坤。
昨日沈青雲說的的胯下,嘗膽,辨糞故事三則,立馬從殺人的刀,變成了醍醐灌頂的真知灼見!
「哈哈哈,也是啊!」
「爹都死了!」
「他們還有何顧忌!」
「外加日日在陛下面前伺候!」
「眼裡能有我毛求賢嗎?」
「能從大哥口中聽得三弟二字,我都要感恩戴德才對吧!」
「哈哈哈……」
……
開始他只在心裡狂笑。
後來便在現實中狂笑。
他兩位哥哥聞聲蹙眉,齊齊搖頭,卻不停步,直往書房行去。
「大哥,沈六叔真那樣說?」
「你自己看吧,不僅如此,另外三家也都參與進來了。」
「但陛下那邊意態莫名,他們怎敢?」
「要麼陛下默認,要麼……他們有把握說服陛下。」
「那我們毛家……」
「按沈六叔所言,是要毛家也跟進,不過……」
「大哥擔心的是,父親戰死,戰神之名未定……哎,遍數仙朝過往,亦不乏戰神之名外傳先例,可惜三弟他……」
「希望陛下看在毛家的苦勞,能讓父親瞑目吧。」
「那無線商會一事……」
「跟進看看,但不必深入參與,權當賣六叔一個面子……」
「我覺得可行,便如此吧。」
……
翌日。
眾小於夕陽紅居匯聚。
「小沈,天衍子道友他們……」
「回大人,諸位前輩昨晚未歸,卻也無需擔心。」
霍休點點頭,環顧眾小,笑眯眯問道:「感覺如何?」
柳高升搶先拱手道:「大人所言不虛,屬下煉化一夜,發現龍米涎有精進修為之功,在這裡,我想代表諸位,感謝沈哥……」
「柳兄何須客氣,」沈青雲忙道,「即使沒我,大人也不會讓大家錯失這機緣的。」
面對眾小崇拜的眼神,霍休保持淡定的模樣,淡淡道:「既然都煉化完了,今日便再出行,但須知,行事有的放矢。」
眾小齊拱手:「屬下謹記。」
說完戴帽走人。
「不準再去大澤鄉。」
眾小頓步。
拓跋兄弟臉色一苦,但轉過來后,又是一副悉聽尊便的恭敬樣兒。
「謹遵大人之命。」
霍休目送眾人出廳,又看向沈青雲。
「小沈今日有何打算?」
「呃,估計還要去一趟大澤鄉……」
「要不要老夫陪同?」
廳外。
眾小面面相覷。
「憑什麼?」
「要不我幫你問問大人?」
「哎,只能說沈哥太變態,不在風月場混,卻能在風月場輕易找到機緣……」
「多說無益,柳高升,我們去哪兒,給個主意?」
「誒?杜奎,你膽子怎突然大起來了,敢問我這樣的問題。」
……
霍休能問出需不需要陪同,那就是需要。
這點兒含蓄的活兒,甚至沒經過沈青雲腦子判斷,耳朵就給辦了。
老小重歸大澤鄉外,剛好碰到韓復。
「沈哥,」韓復輕聲道,「今晨沈少卿一行已抵達郢都,入宮復命,稍時便到,可能要等一等。」
沈青雲笑道:「無妨無妨,正好我們先喝點兒。」
還來啊!
韓復昨晚陪喝了半壺,腰酸腿痛,轉念一想……
「今日我估計只是三陪四陪……沈少卿,您諸位今日要受累了……」
一面鏡花水月,呈現的便是沈青雲二入大澤鄉的一幕。
至於昨夜發生了什麼,鏡花水月前的雲裳,業已知曉。
所以她臉上,帶著些許不解。
「莫非是求賢公子送的那些女子,不入他眼?」
想想沈青雲那張臉,她下意識點頭。
就在此時,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有沒可能,此人只是對龍米涎感興趣?」
雲裳聞言,瞬間恭敬,跪伏在地,出聲卻又是滿滿自信。
「陛下,威武如您,也難逃溫柔鄉,奴家相信,世上沒有例外。」
「呵呵……」
輕笑過去良久,劉信才繼續開口。
「你若能讓他沉湎於你的溫柔鄉,對你而言,也是莫大的一樁造化了。」
雲裳聞言,一改恭敬之色,似嗔似怨看了眼半空虛影。
「奴家的溫柔鄉,只為陛下您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