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我被嚇了一跳，馬上要尖叫的時候被人捂住了嘴，我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人有些眼熟!他是戲班子的!之前來村裡演出過，我們還隨口聊過幾句，若不是老婦人提醒我們，我們到現在恐怕就餓死了。回過神來發現他是認識的人也沒有惡意，我和那戲班子的人便找了塊人少的地兒坐下來聊了聊。

他從我們剛來就注意到我們了，瞧著眼熟，卻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只好趁著夜色來仔細瞧瞧，卻被我發現了。好在我還記著他們，在家鄉以外的地方碰見認識的人倒也是一種幸運，畢竟多一個

朋友多一條路。我問他的名字，他卻搖搖頭：「我沒有名字，庄稼人哪有什麼文化起名字，不過隨口叫個啥圖個方便罷了，我在家排行老二，他們都叫我二子，這麼多年也就這麼叫下來了。」

「那你姓什麼？」

「姓李，我爹活著的時候說過，奶奶也時常說我們老李家老李家的，大概是姓李吧。」

我笑道：「你連你姓什麼都這麼糊塗。」

他不服氣：「那你姓什麼!你有名字嗎？」

「我當然有，我叫……」剛想脫口而出又立馬止住，對哦，我只知道在現代的名字，現在他們都只叫我「三兒」，正經名字確實沒有。

「嘿嘿，我也沒有名字，但是我知道我姓王，老虎腦門兒上那個王。」

「唉，咱們就是命賤，沒有名字，也沒有錢，吃不飽穿不暖，每天比牛累，還不如人家城裡人的一根手指頭。」

看他情緒低落，我問了他近來的遭遇。

他說他們一行人從村裡出來后就開始往南走，軌跡和我計劃的差不多，也是想要去水源充足些的地方。走著走著眼看著天就變了，越走越旱，他們發現旱災又來臨了。一個比一個著急但是又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想再走一走是不是情況就會變好些。但如今大家自己的日子都過得如此可憐，更沒有人看戲了，戲班子的錢越來越少，但好幾口的人還要吃飯，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先駐紮在這個城裡，年輕人外出打打雜，賣賣力氣討口飯吃。婦人們縫補衣裳也能賺幾個子，日子尚且還能過下去。奶奶覺得自己拖累大家，趁大家都出工的時候，找了塊僻靜的地方用繩子了結了自己。大家也沒有多傷心，仍舊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好像這個人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我很想奶奶，但也不怪大家，這個年頭，活著真的太不容易了。

在城裡起初還好好的，掙一天的錢吃一天的飯，但是後來城裡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本來打雜一天能有十文錢，後來只有五文，不幹後面還有好多人排著隊，不得不幹。再後來那些城裡人越來越過分，工錢一再壓榨，活卻越來越多，眼看那些工錢要養不活自己了，他們還是繼續壓榨。我在酒樓里當店小二，那天不小心打碎個盤子，那店主偏要我賠一兩銀子，我賠不起，他便把我趕出來了，後來立馬又找了新人頂替我。我沒活可做只能每天到處晃蕩碰碰運氣，再後來大批難民湧進來，官府的人坐不住了，開始往外趕，把街上要飯的，晃蕩的都抓起來趕到城外了。聽說過幾天有皇子要來賑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聽到這裡，我才反應過來些許，這不就是內卷嗎，卷的資本家越來越開心，卷的我們越來越頹廢，看來哪個時代都逃不過內卷。

「你說有皇子要來賑災，是真的假的？只要有地方有災禍都有人來賑災嗎，那為什麼你們還從那麼遠的地方逃出來？」

「這個說來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