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卷 恐俄症
「.......,現在奧斯曼帝面臨的危機就是這樣,我們得提醒一下各位,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已經是個垂垂老矣的、將死的帝國。如果在涅曼河的那條木筏上,拿破崙同亞歷山大一世沒有起衝突,這個帝國命運早在1807年《提爾西特和約》簽訂時已經註定了。直至如今,土耳其帝國也沒有振興起來,仍處於搖搖欲墜起來,狀況同1807年似乎一模一樣,法國人在左面撕咬土耳其帝國,俄國人在右邊撕咬土耳其帝國。」
接著,中年議員又一字一字鏘鏘有力的談道:
「而最符合大英帝國利益的政策便使土耳其帝國免於滅亡,無論在政治方面或是經濟方面,失去土耳其對英國的打擊都是致命的!」
講到這裡,台下的掌聲又熱烈的響起了,看起來他們都贊同一點,不能使土耳其帝國被法國或者俄國控制。
只有少數人,似乎對東方問題漠不關心,就包括席位在演講台左邊那位學者,看來他還不清楚,奧斯曼土耳其對大英帝國是多麼重要——遠在天邊的土耳其,絕對比生活在身邊飢腸轆轆的愛爾蘭人重要多了!
「根據倫敦雜誌《經濟學家》的統計,在1848年,我們對包括多瑙河各公國與埃及在內的整個土耳其帝國,出口額達到了驚人的三百六十二萬六千兩百四十一英鎊!這樣一個富庶的市場,能養活數十萬英國工人與航運業從事者。某些人口口聲聲要為底層民眾著想,可是他卻想不到,在海外保衛大英帝國的市場,使欣欣向榮的出口貿易能為底層民眾提供一個工作機會,正是保衛他們利益的最好方式。」
中年議員對著演講台的左邊說道。
「說的好!說的好!英國海外市場必須被保衛,否則,英國的工業就會死亡。」鼓掌聲后,立即有人跟著說道。
但好像有人不滿這位中年議員的車軲轆話。
「下議院的各位,都是受過教育的紳士,每個人都知道要保衛土耳其帝國,可是,我們到底要同法國為敵而是同俄國為敵?難道英國要同法國與俄國同時為敵嗎?那樣,我們會永遠失去歐洲大陸。」
立刻有議員站出來,向中年議員提出自己的疑問。
很顯然,這樣的疑問絕不是反駁,反而使中年議員說出自己想說的。
「同兩者同時為敵顯然是愚蠢的,我們必須幫助一方對抗另外一方,再將我們幫助的那一方影響力限制在一定範圍內,從各種角度考量,在東方危機中,站在法蘭西一邊顯然要比站在俄羅斯一方更為利。」
「站在法蘭西一方?法蘭西可是大不列顛數百年以來的敵人!如果您要幫助法蘭西,不妨問問上議院中的威靈頓公爵,他一定不會認為當初在滑鐵盧擊敗拿破崙,是為了有一朝一日幫助法國對抗俄國。」
議席最右邊,一位年老的議員穿著一身黑衣,歪著身子,拎起拐杖,對著演講台上的那位中年議員指指點點。
可他的話一出,便引起其他議員的嘲笑,他們想這位年老的議員,是不是還活在過去的年代,竟視法國的威脅大於俄國。
立即,年老議員的身旁,年輕的多的議員,提醒他道現在的形勢。
「先生,現在可不是半島戰爭那時候!俄國才是貨真價實的歐洲霸主,他們的大軍不久前進入了匈牙利和德國,鎮壓當地的革命,幾乎使普魯士和奧地利的君主成為沙皇的傀儡。所有專制君主,離開沙皇都活不了,而法蘭西共和國的路易·波拿巴,有無數國家在仇視他,試圖推翻他。顯而易見,法國才是弱勢的一方。」
年輕的議員這樣說。
「那位年輕人說得對,我還不得不補充的是,俄國的威脅要比法國大得多。」
演講台的中年議員顯然聽到了這話,對那位年輕人點頭示意,接著,他又說道:
「法蘭西只會滿足於在聖地的利益與某些經濟利益,俄國可不同,他們實實在在的想奪取君士坦丁堡,將其作為俄國的新首都——尼古拉沙皇和他的外交官可能會試圖掩飾這一點,但如果你造反聖地,去詢問那些朝聖的俄羅斯人,不論貴賤,他們都知道沙皇將會帶領他們收復君士坦丁堡,而他們會願意為之付出所有。
君士坦丁堡扼守著博斯普魯斯海峽,而博斯普魯斯海峽的重要性眾所周知,在經濟上,英國售往土耳其的產品,有三分之二的產品售往黑海沿岸。可想而知,俄羅斯掌握這道淺淺的海峽后,絕不會允許一艘英國商船,前往黑海。
在政治上,俄羅斯若掌握博斯普魯斯海峽,黑海將完全成為俄國內湖,得不到援助的高加索叛亂者將會在絕望中餓死,多瑙河諸公國和保加利亞將會被徹底征服。被切斷成兩部分的奧斯曼帝國,將會迅速的滅亡,沒有一支軍隊能擋住前進的俄國征服者。
而俄國征服者絕不會在君士坦丁堡停下腳步,尼古拉絕對會遵循彼得的計劃和葉卡捷琳娜二世的遺囑,向更多地方進發。一旦俄羅斯帝國掌握了多瑙河各公國,就可以向匈牙利進軍,使奧地利帝國成為自己的藩屬。當他掌握了高加索,就可以征服伊朗,進一步向印度進軍。在印度淪陷后,大英帝國的霸權將遭到決定性的打擊。」
中年議員慷慨激昂的說著,著實迎合了一大群恐俄症患者的期待,聽著中年議員的描繪,他們好像已經能想象出哥薩克騎兵出現在加爾各答郊外的場景了,紛紛鼓掌支持,但鼓掌的聲響明顯要比之前演說小得多。
聽起來,許多人不認為俄國是英國的威脅。
「我們應該在這場危機中支持法國,如果說尼古拉正在考慮攻擊英屬印度,路易·波拿巴和伊斯梅爾已經是在付諸實踐了。」
議席的一角,戴著高筒帽的紳士在眾人矚目中走向演講台,似乎要和那位恐俄的中年議員來一場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