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祭祀與新生

日漸西沉，天邊的雲霞被夕陽染上了朦朧的血色，正是「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到了傍晚時分，下山尋找布雷普屍體的泰恩、菲利和萊拉、扎古等人已經回到了桌子山上。

他們尋找的結果和騰殷預想的差不多，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既沒有找到布雷普的屍體，也沒有找到他任何的蹤跡。

桌子山下那個方向也是一片被雨水淹沒的雨林，而且水不淺。這裡除了成林的紅樹林之外，還長滿了大王蓮。

騰殷將跪在地上請求責罰和泰恩和菲利扶了起來，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笑了笑說：「布雷普是死了也好，沒有死也好！總之我們還是應該繼續保持警惕。好戰必亡，忘戰必危。以後我們還是不能鬆懈啊！」

「好戰必亡，忘戰必危。」

泰恩等人聽了臉色一愣，不約而同地重複著這句話，好像明白了什麼！

桌上山下的大火堆上聚集了在山下戰死的上百食人族人和二百多樹林中的懸屍；在桌子山上的火堆也聚集了近百食人族人戰死的人的屍體。

現在，為了防止瘟疫和疾病的傳播，騰殷只能採用火化的方式進行處理。順便祭祀一下這片叢林中眾多冤死的生靈。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和戰爭在古代都很重要。

祭祀可以讓人保持對天地、對自然、對生命以及對祖先或統治者的敬畏，維護社會秩序和道德規範。

戰爭則可以保衛自己家園的安全，威懾敵人，維護和平。

桌子山上、下的兩堆大火堆前，經過短暫休整之後奧金部落聯軍戰士們又已經披堅執銳，嚴陣以待地整理好了隊形。

隨著兩堆火堆被淋上一些苦配巴樹油，並用火把點燃，那兩堆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木柴，越燒越烈，不一會兒就升騰起衝天的大火。

猛烈燃燒的木頭很快就將架在上面的屍體引燃，一時油煙四起。

烤焦的氣味，嗆人的煙霧，煞人的氣息，讓人離得近一點都會感覺窒息和毛骨悚然。

木柴和屍體燃燒的煙火和氣味，迅速充滿了整個天空，驚起林中無數飛鳥和飛蟲衝天而起，嘯叫著在天上久久盤旋不散。彷彿它們看到了這些死去的人的靈魂也在這濃煙滾滾中進入了輪迴。

早已列好隊奧金部落聯軍戰士，這次打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勝仗正一臉肅穆，鬥志昂揚。

他們看著這濃煙漫卷長空之時，也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誓言震天：

「吾神使之師，守吾之家園，維天地蒼生，護人間正道，鬼伏神飲，肅清環宇，威加叢林，決心至堅，誓死不渝。」

夕陽的光輝照射在奧軍部落聯軍戰士的臉上，像鍍上了一層金光。

這一刻，這些年輕的戰士的眉眼中，一改以前的那種桀驁不羈的神情，正悄然地生出一股凜然的正氣。

騰殷此時正站在桌子山上山道入口的大棚之處。他看著那兩道濃煙升起，心中卻是百般的滋味。

蘇勒爾正站在他的身邊，雙目微閉，雙掌合十，不知道正在默默念著什麼經文，以超度這些橫死的生靈。

騰殷微微嘆了一口氣，卻驚動了她身邊的蘇勒爾。

她緩緩地放下雙手，輕撫著騰殷說：「怎麼了？怎麼嘆氣了？」

騰殷卻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沒有什麼。只是殺了這麼多人，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對還是錯！」

「我覺得，即使我們和他們有著很多不同的信奉和習慣，但是難道我們就能以我們的文明更先進為理由，就這麼輕易地將他們都殺死嗎？」

儘管騰殷在以前執行的戰鬥任務中的確殺了不少可殺之人，但是像這樣的一次就殺死二三百人的戰鬥，對他還是有心理壓力的。

尤其這些人大多數還是幾乎手無寸鐵的土著部落人！

蘇勒爾想不到騰殷竟然會這麼問，她張了張口，想安慰一下騰殷，卻發現自己一時竟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些什麼！

反倒是剛剛跟著蘇勒爾一起做禱告的萊拉聽了，卻是不屑一顧地說：「我管它什麼文明不文明的，先進不先進的，這個我不懂！」

「但是卻是他們先動得手，他們先殺我們的！」

萊拉說完，牽手去拉了拉身邊的蘇勒爾說：「姐姐，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騰殷聽了阿萊的話，愣了一愣，瞬間一下恍然大悟。

對，我管你什麼文明不文明的，先進不先進的，但是卻是你們先動的手，那我也只能動手了！

自己也許是真的鑽了牛角尖了！

騰殷想明白之後，看了一眼萊拉，眼神突然變得堅決了起來。

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說：「說得好！是他們先動手的！」

桌子山下，烈烈燃燒的火堆前，宣誓完之後的奧金聯軍戰士卻沒解散，仍不動如山地結隊第二個著命令。

此時站在陣前的泰吉羅尼酋長對辛哈大叔堅決地打了一個眼色，辛哈大叔身邊的莫婭也對著他堅決地點了點頭。

辛哈大叔拖著他那副義肢，慢慢地走到隊伍前頭，突然轉身「噌」地一把將自己手中的長劍拔出。

他將長劍指向那正如血染的天空，緩緩對著桌子山上的方向單膝下，向天長吼著道：

「我奧金部落護法——辛哈，誓死追隨殷神使！奉其宗旨！聽他號令！守他律法！」

那些奧金部落聯軍戰士一見，也紛紛跟著跪了下來，跟著辛哈大叔一起吼出了震天動地的宣誓：

「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奉其宗旨！聽他號令！守他律法！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

山下的宣誓行動，隨著泰吉羅尼酋長安排的一隊傳令兵，迅速地傳到了山上。

一時間，山上列隊的幾個排的奧金部落聯軍戰士也一起跪下，對著那騰殷所站立的方向，也一起宣誓道：

「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奉其宗旨！聽他號令！守他律法！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我們誓死追隨殷神使……」

在這些奧軍部落聯軍戰士的帶動下，就連那些剛被解放出來的囚徒、剛剛被俘的食人族僕從苦役，還有那些食人族人的婦孺俘虜也緊跟著跪成了一地。

他們都對著的騰殷所站立的方向，一起宣誓了起來。

這些人在被奧金部落聯軍的戰士釋放或俘虜之後，除了讓他們檢舉揭發出一些混在裡面的惡徒之外，紀律嚴明的奧金部落聯軍沒有人打罵他們。

就在剛才吃午飯的時候，這些人驚喜地發現，給他們發的吃的東西竟然和奧金部落聯軍的戰士是一樣的。

就在那一刻起，他們就收起那了原來那份驚惶不安的心，在不知道不覺也希望自己能成為奧金部落聯軍的一員，迎來自己厄運后的新生。

人心所向，歸之若流！

一時間，他們的誓言彼起此彼連綿不斷，響徹了桌子山上下。

就在宣誓結束后，一場決定著這些囚犯和俘虜新生的會議就在桌子山上召開了。

奧金部落的泰吉羅尼酋長、威斯坦部落莫婭酋長、寶利塔部落的格曼酋長、利弗部落的芙樂被騰殷召集到了桌子山上。

騰殷本來要讓菲利代表首西部落出席會議的，但是菲利卻說，一切都由騰殷做主，然後帶著人去巡視去了。

夜幕降臨后那兩堆焚化屍體的已經慢慢熄滅，那些屍體和木柴也順風化成了灰燼。

人強馬壯的奧金部落聯軍在桌子山上下又燃起了處處篝火，星星點點，就像一條星河一樣連接山上下。

泰吉羅尼酋長等人上山後，看著這麼多人，於是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就在桌子山上食人族人掠奪而來的五十多頭羊駝中選取了十頭較為年老的讓人牽去宰殺了以犒勞大軍。

肉當然是做成了烤串，骨頭也熬成了湯。那肉湯加上採集來的各種野菜，讓奧金部落聯軍戰士甚至包括那些原來是食人族婦孺在一起的數百人都飽餐了一頓。

會議上大家商量后決定，那些剛解放的一百多號囚犯由騰殷統一安排。他們都知道，騰殷還要繼續擴軍，繼續擴大自己實力。

現在也只有騰殷和奧金部落有這麼多糧食和能力養活他們，駕馭得了他們。

由於格曼酋長明確表示自己不願意接收那一百多號人的食人族人婦孺，所以這近兩百人的人員被其他四個部落分成四份，每個部落分配安置大約50人。

由於奧金部落和首西部落在一起，騰殷讓泰吉羅酋長把那些其他部落不願接收、年紀比較大的食人族人孩子收入自己的部落中。

那130多人的僕人苦役人員，在給寶利塔部落分配了50人後，其他每個部落安置20人。

在分配和安置的這400百多人中，除了50多號人是不滿十四歲的食人族後裔孩童外，其他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青壯勞動力，這些都正是騰殷和需要重建家園的各部落緊缺的人手。

這些人員的分配安置安排好后，後面的事就是大家具體怎麼協助首西部落、威斯坦部落進行重建和寶利塔部落搬遷的事宜了。

這次大捷之後，大仇得報又收穫滿滿的大家都很放鬆和開心。他們和正在和著骨頭湯吃著野菜，感慨著新生的那些從桌子山上解放的人一樣，對叢林的未來充滿了新生的希望。

與山上熱鬧的景象不同的卻是，在桌子山下流向西南方向的一條河流當中，漂流在河面上一個傷痕纍纍的軀體卻突然抖動了一下，然後又向水中沉去。

當微涼的河水漫入他的嘴巴、鼻孔和耳朵時。這個男人艱難地睜開了那猶如千斤重的眼皮。

這男人被河水嗆了幾口，想掙扎卻發現自己的血液卻好像在慢慢凝固，自己的心跳也好像越來越慢……

渾濁的河水中，一條正在覓食的巨大電鰻正搖擺著長長的身體向這男人遊了過來。

這男人微睜著被河水瀰漫的雙眼，看了看這條手臂粗細的電鰻時，他竟然產生了幻覺。

他彷彿看到了兒時母親正在對他伸出手來，召喚著他過去。

是的，他又看到了母親只會對他和妹妹才會綻放開來的甜美笑容。

她的身邊站著的是他那可愛漂亮的妹妹，也正在對著他咯咯地笑。

「媽！」

河水中這男人呢喃著叫了一聲，掙扎著將自己的手伸向了那條扭動著身體游近的電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