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灰原之歌

沒想到僅僅只是第一眼，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大地便為林楓帶去了如此震撼的景色。

眼下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被天上的那輪碎月所吸引，受到引力作用影響，那些較小的碎片於月球殘存星體的周圍形成了若隱若現的星環，使得原本熟悉的夜空看起來比以往要壯觀了許多。

如此夢幻般的景色像是在提醒著他，這個世界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片刻，他將目光投向了面前這片荒涼蕭瑟的廣袤荒野，通過合成人電子眼所具備的基礎夜視功能，眼下即便是身處在黑夜之中，他也能夠較為清晰的將一切盡收眼底，雖說視界範圍僅僅只有數百米可卻也已經足夠的便利。

按照先前那份在基地資料庫中發現的地圖來看，避難所的地表明明應該是一片森林才對，然而眼下這地方別說一棵樹，甚至就連草也沒剩下幾根，只能說當地環境變化的速度多少有些超乎了想像。

不遠處，兩輛經過改裝的車輛正靜靜地停放在地堡前的沙地中，那些車輛的外形甚至一度讓林楓產生了懷疑，自己會不會是意外闖入了某瘋狂麥克斯的演出片場。

它們正是由先前的那批強盜留下來的，隨著視線移動至車身上，下一秒關於車輛狀態的詳細分析報告便已出現在他的視界當中。

而這一看，卻瞬間令他感到兩眼一黑。

【已發現車輛：T700越野型（五菱宏光·改）】

【發動機狀態：輕微損壞。】

【火花塞狀態：已磨損。】

「尼瑪......」

「五菱？」

眼前的結果正是來自於避難所的丘腦系統，雖說如今的他已經將自身的意識數據拷貝轉移至了合成人的身上。

但只要是在基地半徑200公里的信號傳輸範圍之內，林楓都能夠照常對基地內的設施進行遠程指揮，利用丘腦系統的各項輔助功能，甚至能夠隨意切換自身的思維視角，這無疑將會成為其在探索灰原時的一項巨大優勢。

可相反的這200公里的限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是一種無形的約束，不過好在想要擴大丘腦的信號覆蓋範圍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這就不是眼下所能考慮的事情了。

經過短時間的熟悉，走入地表的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副純粹由機械打造的全新軀體，雖然從主觀意識上來說這感覺多少有些怪異，可隨著神經與軀體的同步率在丘腦的調試下逐漸上升，這種不適感也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今的他正享受著由新身體帶來的強烈新鮮感，令人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果然......」

「機械飛升才是正解啊......」

正當他還在測試著這副新身體的各項功能時，隨著視線無意中的一瞥，林楓注意到地平線的遠方此刻正有漫天的黃沙聚集，遠遠看去猶如飛舞的蠅群一般，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沙暴出現，屆時恐怕會對出行造成不小的影響。

為了避免影響，他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向著那輛加裝了鋼板的越野車走了過去，過程中一旁地堡上的監控探頭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見那東西正耷拉著腦袋顯然是在早些時候遭到了外力破壞，一些零件早已不見了蹤影似乎是被什麼人給拆走了。

「難怪先前看不到上面的情況，原來是被拆了？」

由於失去了森林的掩護，這些裸露在外的出口與喚起設備此刻在灰原中是如此的顯眼，遠遠看去就像是鼓著幾座荒墳包，倘若放任不管的話遲早還會有更多的麻煩事。

但在缺少有效手段的情況下，除了就地取材讓基地內的工程機器人在地堡外側澆點沙子做做簡單的偽裝以外，似乎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眼下也就只能暫時如此了。

帶著心中的顧慮，林楓打開了車門利用從強盜身上搜到的車鑰匙，嘗試數次以後才終於如願以償的喚醒了這台老爺車的發動機，顫動的引擎甚至帶動整個車體一起震動了起來。

這一瞬間，他甚至擔心這老古董會在半路上自行解體，然而經過仔細檢查，除了零件有些老舊以及車內堪比拖拉機的噪音以外，這老爺車倒也沒有太大的毛病，至少油量是足夠的後方車廂的空間也還算是寬裕。

至於另一輛更為小型的敞篷車，由於其並不適合長時間的遠行，這之後則會由基地內的工程機器人將其搬運至地堡之內。

在將那些用以與當地人以物換物的貨品妥善放置以後，林楓便開始擺弄起了那台位於駕駛位的車載電台，由於他此時所在的灰原地區屬於標準的三不管地帶，一路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像樣的道路與參照物。

倘若盲目駛入的話，大概率會迷失在灰原的荒野當中，因此本地的各個勢力間相互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一些本地的開放勢力會在據點內樹立起無線電信號發射塔。

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為初來乍到的旅行者，亦或是那些想要進行交流活動的據點指明方向，因此每次外出以前的信號校對工作就顯得十分重要了。

在電台的上方，林楓順利找到了那本記錄有本地各個據點城鎮信號頻段的小冊子，與此同時附近一個形似電子腕錶的奇特裝置引起了他的注意。

出於好奇，趁著電台還在搜索信號的期間，林楓順道對其進行了掃描，很快有關目標的分析結果便被丘腦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資料庫已更新......】

【目標：攜帶型細胞檢測儀。】

【相關工業設計已添加。】

「細胞檢測儀？」

「似乎是台醫療設備？」

把玩片刻過後，他將其佩戴在了右手手腕上，或許是由於這副機械身軀的緣故，檢測儀的屏幕中並沒有任何反應，正在這時那台老舊的車載電台突然傳來了刺耳的雜音，成功引走了林楓的注意。

沒多久，隨著那陣電波噪音逐漸恢復平靜，少許的沉寂過後下一秒有如清泉般的吉他伴奏開始從老舊的廣播中傳遞了出來，清新的琴聲不由讓人聯想到了臨近黃昏的寧靜午後。

片刻，恍惚間有少女的哼唱聲混合著琴音一同響起，那是一首他從未聽過的溫柔曲調，雖說演奏者的技巧並不熟練，可那飽含情感的青澀嗓音卻完美掩蓋了這小小的缺點。

好似一場篝火晚會，少女懷抱吉他進行的隨性演奏，別具一番風味。

末日荒野中傳頌出的歌曲，不得不說還是挺浪漫的。

風鈴鎮，那正是林楓此次將要前往的目的地，而這段音樂則是出自於當地的對外廣播當中，與此同時電台上的指針也已經對準了這段無線信號的來源。

握緊手中的方向盤，林楓開始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著當初科目三時的那些步驟。

「記得是一踩二掛三喇叭，四轉五看六手剎......」

沒多久，隨著油門被輕輕踩下，在換擋成功的咔嗒聲過後。

車輛如常所願的調整了方向，向著地平線的方向緩緩行駛了過去。

而隨著速度不斷的加快，林楓踩在油門上的那隻腳掌也開始愈發用力了起來。

僅僅是剎那間，他便彷彿已經愛上了這種馳騁在荒原中的感覺。

在引擎的轟鳴與廣播里少女的輕聲哼唱中，林楓的汽車如同行駛在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於月光的照耀下駛入了還未成型的沙暴，在黃沙的掩護下轉眼便消失在了末日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