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掙脫樊籠（下）【二合一】

飛船作為專職飛行的工具，其速度自然不是尋常星空生命可比。

但飛船之間亦有差距。

渾真知曉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

「但只要能成功離開黑橡木星就行了。」

飛船控制室內，渾真微微一笑。

以黑橡木公司的傲慢，即便發現他已經脫離掌控，也只會有一位宇宙級出手進行追擊。

當然，傲慢只是以渾真的角度進行的評價。

對黑橡木公司而言，宇宙級強者屬於公司重要資源，抓捕一個恆星九階的逃奴，已經是大材小用。

「接下來，脫離現在的星域，黑橡木星再想抓到我，就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枚生物晶元在他剛剛離開黑橡木的時候就被他丟棄，這艘飛船十之八九在黑橡木公司的標記中，但離的範圍太遠，想追查就沒那麼容易了。

真追蹤到時，他多半已經將這艘船賣出，換了一艘新船。

當然，以上說明範疇，並不包括身後的這位追擊者。

距離渾真離開黑橡木星已經過去三天，對方也的確是時候追上來了。

他看著飛船大熒幕雷達中顯示的從身後逼近的訊號，頓時眉頭一挑：「醫生，依照我最初吩咐你的，讓飛船減速，準備脫離暗宇宙。」

「遵命，我的主人。」

在蛤蟆臉醫生的操作下，飛船中傳來冰冷的電子音：「航道變更，目標地：『芬迪星』。」

飛船開始減速，雷達中，後方的飛船正在飛速接近。

就在它已經接近到可進行直接打擊的距離時——

他們回歸了原宇宙。

「等到他完成減速，再加速進行追趕，又要花一段時間。」

渾真暗自思量，腦海中浮現出對方氣急敗壞的模樣，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這樣的事情搞一次還行，再搞一次，以雙方飛船的性能差距，沒可能成功。

也沒必要特地浪費一次模擬次數賭這一手。

一次就夠了，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成功一次爽一年。

沒有再加速進入暗宇宙，飛船以亞光速行駛了十幾分鐘后，一顆被漫漫雲氣縈繞的蔚藍色行星映入眼帘。

「已經到達目標地『芬迪星』。」

「已接收到牽引信號。」

「正在進入芬迪星飛船港。」

飛船降落中，渾真轉頭看向蛤蟆臉，淡淡道：「等我離開飛船，你依照我的命令行動。」

「遵命。」

蛤蟆臉醫生剛剛點頭，天際便有一道流光劃過。

渾真的嘴角不禁勾起一絲振奮的笑容：「來了。」

不等飛船完成降落，渾真便打開了艙門，不顧飛船港口不斷重複的警告聲，腳踩一柄飛星梭從飛船中竄出。

……

「芬迪星？」

黑橡木公司的宇宙一階強者蘭加爾看到渾真的目的地，嗤笑一聲：「不過是一顆生命行星，以為『葡萄山』會因此與我黑橡木公司開戰嗎？沒見過世面的無知奴隸，果真可笑！」

正當蘭加爾打算直接出手時，青色的光芒從下方竄出。

一個宛如鑽頭又似長矛般的物事直衝雲霄。

「飛星梭！？」

蘭加爾瞪大了眼睛，來不及打開艙門。

轟的一聲，在渾真全力驅使下飛星梭直接射穿了蘭加爾的飛船，引發劇烈的爆炸。

「混賬！卑鄙！小小奴隸竟然偷襲算計於我！！？？」

蘭加爾目眥欲裂，怒吼聲傳天際。

飛船殘骸從天而降，為防止對星球的破壞，芬迪星不得不驅使眾多科技防禦工事進行截擊。

在那無數墜落的碎片中，一個渾身染血，身穿黑衣的鱗甲青年滿臉怒容，渾身火焰氣息升騰，宛如一尊可怕火神！

「小子，你惹怒我了！」

蘭加爾目如閃電，一眼便看穿雲霧，看到那個一擊功成卻並未逃竄，反而淡定地立於虛空中的身影。

原力燃燒，蘭加爾身軀漲大，一柄火紅色的巨劍被其握在手中，猛然爆發，一劍斬出。

火焰激蕩，整片天空都好似被燃燒起來。

渾真卻是戰意洶湧。

「宇宙一階，領域一重，三階頂尖原力兵器。他和我之間的力量差距，起碼有數十近百倍！」

力量的差距，可以用戰鬥經驗和對領域的應用略微彌補，但就算有軟實力作補充，雙方的真實差距也有十倍以上。

三日之間的三次模擬，渾真皆被對方所擊敗。

但無論哪一次，依照最初的計劃，他最終都成功逃脫。

「那還怕個鳥！？」

渾真瞬間拔刀，腳踏飛星梭朝天際衝殺而去。

有著模擬記錄的經驗，他的最佳做法或許該避其鋒芒，以拖延時間為主。

但如果有了力量還要畏畏縮縮，那他要這力量又有何用！？

一年多的時間，不僅僅是生命層次與力量境界，在其他方面，渾真也悄然發生著改變。

脫離樊籠，得見天高地闊，一顆名為強者之心的種子終於探出土壤、長出枝芽！

渾真長刀肆意劈砍，將一道道劍光擊散，蘭加爾猙獰的面容在他眼中逐漸清晰。

「御！」

伴隨著一聲輕喝，飛星梭如導彈發射般從渾真身後激射而出！

合計四柄飛星梭，除了腳下這柄作為保持速度的交通工具，再加上剛才和現在射出的這柄，僅僅只剩下最後一柄。

但渾真毫無顧忌，將其作為一次性道具直接發射。

轟！

「猖獗小兒！」

爆炸之後，露出蘭加爾灰頭土臉、氣急敗壞的模樣。

嗡——。

渾真抓住了蘭加爾情緒劇烈波動的時機，對蘭加爾施展靈魂衝擊。

他的念力雖是恆星九階，意志和意識強度卻已是宇宙級水準，不至於因此反噬。

蘭加爾一瞬的僵直后，便看到又一柄飛星梭化作高速旋轉的螺旋朝他射來。

炎劍急忙阻截，順利將之斬斷，可他也因此傷勢加重，炎劍威能受損不少，連穩定的領域都激烈震蕩。

好在……對方的消耗同樣不小。

蘭加爾看著遠遠停駐在半空的少年，早已收起了最初的輕視，面色凝重。

渾真丟棄手中已經殘破不堪的戰刀，拿出了最後一柄武器，表情亦是肅然。

他並不是不想依靠掌控者的優勢遠程作戰。

只是，想要用二階念力兵器威脅到對方，除了全力施為，將其作為一次性用具最大化威脅近距離爆發外，別無他法。

即便有最初陰了對方一下，讓對方受到不輕創傷的優勢在，以恆星九階的修為能戰到這種地步，他亦足以自傲。

蘭加爾猛地一揮手，火之領域融入炎劍之中。

渾真同樣面色一狠，身邊捲起無數氣旋。

咻。

兩個身影迅速接近，卻是第一時間進入了最為兇險的近身交戰中。

彭！彭！彭！彭！彭！彭！

精神力量、原力、身體力量完美合一，徹底燃燒，爆發出極致的威能。

接連的空氣震爆聲在天空炸響。

蘭加爾以勢壓人，渾真藉助腳下的飛星梭，加之風之領域，發揮出靈活的優勢不斷周旋。

「小子！我承認，你的領域在我之上，但是——」

「在絕對的力量下，這些都是無用！」

渾真瞳孔緊縮。

「爆！」

震動整顆星球的巨響中，一個身影如神明般矗立虛空，一個身影如流星、墜向大地。

蘭加爾看著被擊墜的渾真，正要完成最後一擊，忽然眼睛一突，身軀僵直，吐出一口血沫。

呼——呼——。

鱗甲散落無數，隱沒在鱗片下的肌肉脹裂，數秒之後才漸漸恢復如初。

「該死！竟讓我受到這般重創！」

蘭加爾面色獰然，低頭俯瞰，半餉方才緩過勁來，乘勝追擊，腦海卻中不由想起剛才的場景。

就在他以為勝局已定時，身受重傷的渾真幾乎在他完成出招動作的瞬間引爆了腳下的飛星梭，瞬間導致剛剛竭盡全力的自己遭受近乎同等層次的重創。

但就算受傷程度相當，以他宇宙級的生命層次，尚能自如行動，而對方卻是再無反抗之力。

……

天上的決鬥大部分被芬迪星密集的雲朵遮掩，但當青色的流星劃破天際，哪怕是這顆星球上最無知的孩童都被吸引了注意。

「媽咪，那是流星？我可以許願嗎？」

一個小女孩瞪大了寶石般清澈的眼睛，伸手指向墜落的流星。

流星分開了雲層，將世界分成了明晰的兩瓣。

形成一幕難得一見的瑰麗奇景。

……

「哈哈哈！」

身受重創，從天墜落，渾真的心中卻沒有敗北的苦悶，反而有一種酣暢淋漓的痛快。

剩餘的原力和念力都不足一成，渾身疼痛得連動彈下手指都要齜牙，他卻不禁露出爽朗的笑容。

厚厚的雲層拂過全身，給身體淋上一層雨露，嗚嗚的風在耳邊如蜜蜂振翅不斷嗡鳴。

他面朝天空墜落著，看到天上那個人影不斷接近。

「但你已經不可能抓到我，永遠永遠不可能再觸及。」

下方，飛船疾馳而來的聲音漸漸清晰，渾真嘴角隨之翹起。

短暫的快樂后，卻又不禁感到一絲恍惚。

剛剛穿越至此世，為殺手同僚的威脅提心弔膽的日子彷彿還在昨日。

模擬記錄中，無數次的失敗提醒著他自身的渺小與敵人的龐大。

唯有一件事是確確實實。

他終於脫離了黑橡木公司的掌控，從此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

前世今生如浮光掠影，在他心中閃現。

世界那麼大，他也曾很想去看一看。

論壇、社群、博客，通過互聯網，他眼界並不狹隘，和大多數網民一樣，他很輕易就能知曉外面世界是什麼模樣。

奈何、越是知道世界的廣闊，就越是明白自身的狹隘和渺小。

彷彿是被強烈的自我意識拘束在自己那逼仄的世界中，無法動彈。

或許外面的世界很美，但他還是選擇做一個死宅在自己那局促的一畝三分地中的、任由居住在廣闊世界的人上人們差遣的鼠鼠。

鼠鼠知道看一眼真實的世界需要發出多大的代價。

或者說，正因為是鼠鼠，才知道需要多少代價。

人不會明白鼠鼠的痛苦，因為人一直都是人的模樣，而鼠鼠明明已經披上老鼠的外皮，卻還不忘想象著自己類人的姿態。

但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這個更加廣闊無垠的世界里，他真的可以去看看。

自由，竟然真的近在眼前？

不，已經觸手可及了。

「這……就是自由的觸感？」

他伸手虛抓，只有急促的氣流從指縫間流過。

曾以為自己需要三年的時間，依靠勢力才能做到的事情，如今花費一年時間，僅靠自己就做到了。

渾真的眉頭舒展開來。

狂風呼嘯。

他卻不覺得這凜冽的風刮皮刺骨，反倒像是為他的自由恭賀般在興奮雀躍。

積累的領悟於此刻達到巔峰。

渾真抓住了這一絲冥冥中的靈感，福至心靈般，輕飄飄地朝天空斬出一刀。

這一刻，他超越了模擬中的自己，觸及了法則的境界。

二階原力兵器無法承擔這一擊的力道瞬間粉碎。

卻依舊斬開了天際浩浩蕩蕩的雲，同時將那襲來的人影斬成兩半。

隱約可見追擊之人驚愕、不敢置信的面容。

渾真沒有表露出特別驚喜的情緒，彷彿不是完成了越級斬殺，而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這樣自由落體落入飛船敞開的艙門，在芬迪星執政的眾人畏若天神的目光中，瀟洒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