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城

天空一片昏暗。

方夕抬頭，眯起眼睛。

自從整座黑石城落入魔域之後，整座城的人就再也沒有見過太陽。

不過外界白天的時候，城中就如同陰天，有點光線。

外界夜晚之時，整座城市就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城門外。

方夕負手而立，目光回到那一層隔絕內外的黑霧。

旁邊，則是白雲武館的車隊。

唐旋推著一輛板車，那位白夫人就在上面，容顏千嬌百媚，此時卻憂愁地望著那一層黑霧，身邊還有不少物資。

劉濤濤、慕縹緲等人也背著包裹，憂心忡忡。

甚至，就連張駿鳴都在，還帶著幾個流浪兒。

「這黑霧我們試過了，不論怎麼往外走，最終都會回到原地……哪怕挖掘地洞，地下同樣有這黑霧！」

慕蒼龍嘆了口氣問：「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等人！」

方夕默默等待。

大概兩炷香的功夫之後，又有一行人趕了過來。

那是一支數十人的車隊，簇擁著中間兩輛馬車。

前方的馬車車簾掀開，現出一座肉山，正是韓胖子：「哈哈……方兄弟……得到你傳信，老韓立即帶著全部家當投奔你來啦！」

方夕望著那兩輛馬車，特別是毛光發亮的駿馬，有些無語。

在這個城中不斷餓死人的時候，還能將畜生餵養得如此膘肥體壯，當真是有些不當人子了！

『特么的這貨的糧食是從哪裡來的……哦，好吧，原來是我，那就沒事了！』

他搖搖頭，看向跟隨他的人，聲音逐漸變得沉重：「符我只有一張，機會只有一次，等會出現通道之時，你們自己把握吧！」

方夕來到黑霧之前，取出那張『破禁符』。

這時，城中的巨樹似乎有所察覺，無數樹葉簌簌抖動。

「嗷嗚！」

一頭全身纏繞藤蔓的妖狼仰天咆哮，正邁開四足，狂奔而來。

不僅如此，在城中心區域，還有一頭斷了半截的巨蟒、比房子還大的猿猴……

這些平時負責守衛妖魔樹本體的魔仆，竟然有傾巢而出的架勢！

『它急了，它急了！』

方夕嘴角略微勾起，這一幕反而堅定了他的信心：「去！」

法力灌注之下，破禁符倏忽飛出，無數銀色的絲線從符籙之上爆炸，扭曲……沒入黑霧內部。

嗚嗚！

黑霧劇烈翻滾著，繼而浮現出一條通道。

隱約之間，可以見到外界模糊的景象，還有絲絲縷縷的陽光！

那是希望的光輝！

「走！」

見狀，方夕最後望了黑石城一眼，發現妖狼已經追到外城區，卻淡然一笑，提著百合，身形如電，迅速掠入通道當中。

「跟上！」

慕蒼龍剛剛想帶著女兒跟上，卻發現有一個人更快！

是韓胖子！

他雖然長得像個肉球，身法卻無比靈動，宛若一個球一般，以當仁不讓的架勢，第二個滾入通道之內。

「走走！」

望著那通道慢慢變得模糊，甚至有消失的趨勢，張駿鳴如夢初醒一般，一手提著狗兒，一手提著小雲，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孩，身形連閃，沖入通道之中。

……

通道之內，給人的感覺十分錯亂。

時間與空間，都似乎變得扭曲。

但方夕面色堅定，不斷前行。

豁然間！

強烈的陽光灑下，前方浮現出一條斷裂的官道，不遠處有青山、農田……一切都豁然開朗。

而身後的黑石城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片黑色霧氣，宛若一隻漆黑大碗，蓋在大地之上。

「我們……出來了？」

百合仰頭，望著藍天白雲，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

這不僅僅是激動，也有眼睛受傷的原因。

長期在昏暗環境下生存，甫一接觸陽光，就有可能出現畏光的毛病。

在方夕之後，則是身法如球的韓胖子、張駿鳴、慕蒼龍……

大量人流湧出，望著外面的青山綠水，一個個都在痛哭流涕：「活下來了……我們活下來了！」

這時候，縱然慕蒼龍與張駿鳴，也頗有劫後餘生之感。

正唏噓之時，突然又有人叫：「不好……通道內堵上了！」

為了活命，大家擠一條通道，然後堵住出不來，是常有的事情。

「不對，通道正在閉合！」

慕蒼龍望著黑霧之上的通道正在不斷縮小，同樣驚慌失措，看向方夕。

「那符籙的效力即將耗盡……我身上也沒有第二張了。」

方夕搖了搖頭。

一階的破禁符，看來對魔域只有臨時打開通道的效果，並且這時間還不太持久。

『想要徹底攻破妖魔樹魔域，起碼需要二階破禁符，還必須趕在它晉陞之前！』

方夕心中，驀然浮現出一個想法，旋即啞然失笑地搖搖頭。

不成築基，他吃飽了撐的來對付妖魔樹？

而就在這時，黑色霧氣中的通道終於緩緩閉合。

最後一個出來的人，是白雲武館唐旋！

他將板車一停，往四周看了看，頓時有些茫然道：「劉濤濤劉師妹……還在後面呢，她還推了我一把……她怎麼辦？」

如果不是劉濤濤，他推著板車，板車上還有人，根本擠不出來！

「生死有命！」

方夕嘆了口氣，轉身就走。

這裡距離妖魔樹還是太近，萬一那妖魔反應過來，一個魔域擴張，那樂子可就大發了。

見到他離開，其他倖存者宛若找到主心骨一樣，紛紛跟在方夕身後。

他們也想離這個魔窟越遠越好！

……

時間入夜。

方夕烤了兩塊太歲肉，正在一口口吃著。

如今的他食量很大，必須特殊的妖魔肉才能勉強吃飽。

而另外的篝火堆邊上，其他人都跟餓瘋了一樣，啃食著打來的烤肉。

哪怕是慕縹緲，此時也根本沒有什麼淑女姿態，對付著手上一隻烤兔子，連骨頭都直接咬碎，啃得滋啦作響！

慕蒼龍勉強有點吃相，等到吃完烤肉之後，抹了抹嘴邊的油花，看向方夕：「我們接下來去何處？」

「慕師傅可有建議？」

方夕反問一句，他對大涼是真的不熟。

到了現在，也只能確定黑石城位於定州境內。

至於山川地理、風土人情，那是真的只聽說過，從未見過了。

「嗯，黑石城已經廢了，如今妖魔作亂，民不聊生……或許，唯有定州首府——三元城還算比較安穩。」

慕蒼龍說出自己的建議：「三元城內有定州軍鎮守，不遠便是元合山總山門所在……上百年來一直平安無事。」

「這麼看起來，倒是一個太平的好去處。」

方夕對於去哪裡都無所謂。

不過，未必要跟這些人一起了。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雖然聲稱能對付妖魔的靈丹跟符籙都是自己買的，實際上也是如此，但萬一有人不信呢？

有人告訴了官府與元合山呢？

因此，方夕打定主意，跟這群人到了三元城之外，便要分開了。

「哈哈，方兄弟要去三元城？」

不遠處，一座肉山滾了過來，正是韓胖子！

方夕也不得不佩服這人，不僅自己成功逃脫，得益於馬車，他那一家子小妾倒是整整齊齊，都跑出來了。

此時就聽韓胖子道：「俺老韓在三元城雖然算不上地頭蛇，但好歹也有些渠道，今日兄弟救我於水火，改日只管找老韓，俺老韓無有不應！」

「嗯！」

雖然交易過幾次，確信對方還算比較有信譽，但方夕也沒完全信，只是隨意糊弄過去。

翌日清晨。

倖存者三三兩兩地散去，張駿鳴也前來告辭。

張駿鳴一抱拳：「多謝方兄救命之恩，不過這三元城我就不去了，這幾個小孩中，唯有小雲還有親人在，我要送她去投親！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方夕抱拳相送。

等到張駿鳴帶著一干小鬼離開之後，原地就只剩下白雲武館，以及韓胖子兩幫人了。

「呵呵……俺可以借一輛馬車給你們，到了前面有人煙的地方再還好了。」

韓胖子異常大氣地揮揮手。

黑石城無數金銀財富，在魔域後期簡直跟磚石泥土沒什麼兩樣，只要有心人都能發大財。

不過這時，一輛馬車還真的挺需要的，方夕也沒有拒絕，安排百合跟一些女眷，比如唐旋的姘頭上車。

……

一行人緩緩上路。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方夕就抬起手：「停下！」

「出了何事？」

慕蒼龍與韓胖子立即趕來，神色警惕。

「有情況。」

方夕閉上眼睛，經過加強的聽力隱約聽到來自後方的呼喚：

「救命啊……來人啊……」

「在後面！」

方夕施展身法，頃刻間遠去，掠向後方。

慕蒼龍與韓胖子對視一眼，疑惑跟上。

轉過一處山頭之後，他們耳邊也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慕大俠……方大哥……救命啊……嗚嗚……」

「似乎是跟在張駿鳴身邊的那個小孩，叫做阿狗，不對，狗兒的。」韓胖子摸了摸下巴，有些心驚。

方夕這份耳力，不僅明顯在他之上，更是遠遠超出啊！

與這樣敏銳的人為敵，必然十分危險與恐怖。

好在，他們並非敵人，而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