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別傷感
距離小魚兒離開三山島還有三個月,這天周五下午放學,他爸親自來幼兒園接小魚兒回家。
苗苗見他爸來接小魚兒,那原本還帶著微笑的臉上,竟溢出了一抹悲傷。
在小魚兒背著書包要衝向他爸的時候,苗苗忽然伸手拉住他,問:「小魚兒,你晚上有時間嗎?」
小魚兒回頭瞅了她一眼,短暫思考了一瞬就告訴了她:「應該是沒有,我要寫作業哎。苗苗,怎麼了?你有事就說。」
苗苗先是遲疑了一瞬,然後才瞪著自己的卡姿蘭大眼睛說:「我們認識這麼久……好像還沒有一起看過海。要不,今晚寫完了作業,讓我爸帶我去你家那邊兒看海吧?到時候我爸爸會給你爸打電話,你一定要出來啊。」
小魚兒應允了一聲,便跟她揮手告別了。
「哦,好。那他們晚上不見不散!」
晚上吃過飯,他就回房間寫作業了,差不多七點四十多,史漢偉叔叔果真給他爸爸打電話了。
說他帶著苗苗來找他玩兒,讓小魚兒下來一起去看海,小魚兒他爸將史叔叔的話,轉述給了小魚兒,說苗苗在樓下等他。
小魚兒一聽這話,馬上就穿好外套下樓了,下樓見到史漢偉叔叔,他跟史叔叔打了個招呼。
「史叔叔好!」
史叔叔回之一笑:「嗯,小魚兒,苗苗今晚的來意,放學的時候跟你說過了吧?」
他暗自點了點頭:「嗯。」
「那你們倆自己去玩吧,別跑太遠,叔叔就在你們倆的身後,防止你們出意外。」史叔叔說完這話,大手一揮,就讓小魚兒和苗苗去他家附近的海邊溜達玩耍了。
小魚兒走到了苗苗的身邊,拉著她的小手跑向海邊:「好,謝謝叔叔。」
他倆拉手在海邊跑了一百多米,史漢偉叔叔果真就在他們倆的身後,一邊抽煙、一邊盯著他倆,生怕他們倆遇到任何危險。
苗苗覺得跑到這個距離差不多,就主動掙開了他的手。
然後,她就用很認真的眼神看著他說:「小魚兒,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會拐彎抹角。所以,我今晚約你出來看海,其實是騙你的。細想也知道啊,這麼晚能看到什麼海景?而我找你出來,抒發心裡的一些真心話才是真正用意。」
小魚兒對苗苗承認騙自己出來看海的情況並無任何在意,反正自己也不喜歡苗苗,只是拿她當很好的朋友而已。
於是,他內心毫無感情負擔的讓苗苗繼續說下去:「哦,你說吧,你想找我聊什麼?」
苗苗忽然故弄玄虛的說了一句話:「她認識他,他也認識她,但他們兩個彼此之間並不認識。」
小魚兒記得自己好像從那兒聽過這種話,疑惑地看著苗苗:「啊?苗苗你……」
苗苗淡然一笑,繼續對他說:「你一定覺得我這話,說的很奇怪是吧?可你要聽我說下去,背影、對視、閃躲、擦肩而過的回頭、偷看、側臉、看鞋子就知道是他、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可她沒有任何資格吃的醋,這就是她的暗戀!你也可以認為,這是少女心事。我只對你說了,至於你會理解還是不理解,我不希望你今晚說出來。總之啊,我會等。等你能給我關於這件事準確答案的時候……」
雖然,小魚兒自己對感情也不甚了解,可他明白苗苗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他打斷了她後面要說的話。
「知道你什麼意思了,我能告訴你的是,咱們現在的年紀還小,早戀是不會被雙方父母認可的,反而還會因為這種事而影響你的學習成績。」
苗苗聽到他說這話,忽然笑了,笑的小魚兒屬實有些心虛。
「你看,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今晚給我答案的原因。你現在能說出這種話,還是基於咱們現在的年紀太小。可是,你別忘了,咱們總是要長大的啊。等你我都成年了,你某一天再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行嗎?」
小魚兒壓根就不敢去暢想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只能在當下反問她:「哦,所以你暗戀的人,是……?」
苗苗對他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噓!知道不要說出來,重要的人不需要靠隨時聊天來維持關係。我找你聊天,不是為了維持關係,而是我想你了。」
出於他們雙方之間的爸爸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小魚兒實在是不想跟苗苗有這種感情上的糾紛,那他就只能用非常敷衍的語氣來回應苗苗。
「苗苗,希望你的想念,真的是基於朋友之間的那種想念。」
苗苗不知道他對自己沒有那種愛情的心動,聽到小魚兒能說出這話,只是陷入了少女心事般回了他:「大概吧。海是一座沒有牆的城,那思念就是無聲的海浪。」
小魚兒沒太聽懂這是什麼意思,反問苗苗說:「你這算是什麼回答?」
苗苗輕笑一聲:「一句希望你懂,又不希望你懂的回答。小魚兒,我知道你不會在三山島這個地方留很長的時間。畢竟,你和我們這些常年在三山島上長大的小孩兒不一樣,你是要去見大世面的人,而我也不能用所謂的感情來束縛你。所以,你走的那天,可以讓我去送送你嗎?就算是盡一下……盡一下我們好不容易,相識一場的情誼。小魚兒,既然今晚把話說開了,那我就再送你一句話吧!大海的深處販賣著藍色孤獨,溫柔的人會帶你離開海底。」
當小魚兒聽到苗苗這後面的話,神情為之一驚,忍不住想給她呱唧呱唧:「你這兩句話真有文化,連我都說不出這麼有水平的話。是誰告訴你的?史叔叔還是爺爺?」
苗苗得意地揚起小臉兒:「我姥爺,嘿嘿嘿。還有,小魚兒,你為什麼不能對我說……愛我呢?」
一個晚上,小魚兒都在避免對苗苗說這種不切實際的辭彙,同時也怕從苗苗的口中聽到這種辭彙。
可現實,還是讓他聽到了這兩個字。
可,他只能用呵呵苦笑來回應:「的確不能。」
苗苗不懂這其中的含義,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為什麼啊?難道你這一年的時間都不喜歡我嗎?」
這要是別的女生問他,小魚兒或許會胡亂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可她不是別的女生,而是和自己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苗苗啊。雖然,他倆在三山島相處的這段時間算不上是什麼發小,但這幾個月的時間他們一直都在同一班級內學習,而小魚兒更是長時間在她家蹭飯,雙方家長都彼此熟識了,要說他倆沒有任何友誼方面的關係才是真的騙她。於是,即便是考慮到她現在這個年紀談情說愛不合適,他還是決定正面回應她提出的這個問題。
「嗯,原因很多,最主要的還是你爸和他爸認識,熟人不好下手。」
苗苗被他給出的回應給逗笑了,小手更是輕輕在他右肩打了下。
「噗嗤!去你的。」
隨之,小魚兒也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之所以會採用這種幽默的方式化解,一方面算是小魚兒拒絕了苗苗,一方面也讓苗苗不至於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過於傷心。
就在他們沿著海岸邊散步聊天時,突然見到一對情侶正坐在岸邊接吻。
他倆哪見過這麼刺激的一幕啊?
在尷尬之餘,更是不約而同地快步從他們倆身後走過。
等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再去看彼此的臉頰,竟是一樣紅了起來。
苗苗情竇初開,對於談戀愛方面有著太多想問的問題,可若是貿然去問她父母,又不會得到妥善的回答。
她只能找小魚兒這種同齡人問:「小魚兒,你覺得什麼才叫談戀愛?」
小魚兒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從一本書上看到過關於這方面的回答,就回憶起了書上面的話,但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話,又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上進行了更細緻的分析。
「女生不以愛情的名義束縛男生,但女生同時又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但如果太過分的話,男生應該會很心傷。」
苗苗說了她自己認為的談戀愛過程:「我覺得,男生是戀愛腦,我也是戀愛腦。我太愛他了,他也很愛我,我們兩個都會哭。打電話說想對方,說著說著就會哭。」
恕他直言,小魚兒實在是喜歡不起來這種有戀愛腦的女生。真要是以後跟這種女生談戀愛,他應該心裡會很痛苦,倒真的不是因為她戀愛腦這一點不好,而是他受不了這種動不動就哭的「嚶嚶怪」。所以,面對苗苗說出的戀愛觀念,他眉頭一皺,忽然想起他三年前曾對明星稀動心的那一刻,就試想過的一些事。
「可我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在意她的一舉一動,會為了她而吃醋,會想天天黏在一起。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都想在第一時間就分享給她,會把她規劃在我們今後的戀愛生活中。我在戀愛中完全做不到理智,我寧願在一起時好好愛她,也不願在分開之後覺得自己沒有好好愛過她。」說到後面,其實他還是代入了自己跟陽陽戰鬥那次的感受,分開后的那種感受真的很痛。
苗苗或許是聽懂了小魚兒的言外之意,順著他的話,說:「其實,我想說,談戀愛就是我喜歡這個男生,我想和他好好在一起,不是因為所謂的物質,也不是因為合不合適,只是因為我想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在我身邊,所以我可以放下世俗和條條框框,好的開心的都和他一起分享,不好的也想和他一起面對。不管咋樣吧,他都是我堅持變好的動力,是我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定,」
小魚兒對苗苗有這種戀愛觀還是蠻欣賞的:「還是你這種思考的角度好,我蠻贊同的。」
苗苗簡單表達了一下感激,話題也一下子多了起來:「謝謝。既然談到這兒了,那咱們不妨再來談談戀愛中,男生追女生過程中掉價的行為吧?」
小魚兒還是第一次與女生聊這麼長時間,聽到苗苗聊起這個話題,也勾起了自己內心的興趣。
小魚兒不免盯著苗苗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種求知慾:「好,我洗耳恭聽。」
苗苗跟小魚兒並肩,邊走邊說:「第一個就是秒回。我所說的秒回,指的是男生給女生髮送一條曖昧簡訊或多條曖昧簡訊,她卻過好幾個小時才回復,更有甚者會在第二天才回復男生,而男生看到女生的簡訊回復則立刻回復。說真的,小魚兒,我們女生真的很討厭舔狗。你們男生越是這麼激動、這麼舔我們,就越不會被我們女生所重視,而我們女生還會有一種優越感,覺得這男生也太容易拿捏了,沒什麼意思。
「而第二個就是抬高女生來貶低自己。比方說,你們男生會誇我們女生,『你真好看』,『性格也很好』,『你應該不缺對象吧』等等這些話。而只講自己的缺點,譬如『我這個人比較木訥』,『比較內向』,『我自己的個子在男生中也不算高』,『確實這幾天或這幾個月又胖了』。小魚兒啊,你們男生越把自己說的這麼差勁,我們女生就越會真這麼認為。我想說的是,你們男生該誇自己就得誇,這不是吹牛比,而是要有互相吸引的外在條件或內在條件才能有彼此的共同話題往下聊。再說了,兩個人能彼此欣賞是要有一定的匹配度,你們男生何必妄自菲薄?
「第三個是做無謂的解釋。你們男生總是動不動就給我們女生髮一大堆的簡訊,來向我們女生解釋怎麼怎麼樣。講真的,大可不必!兩個人都還沒有確定關係,真的不用事無巨細給人家解釋你們男生自己的日常生活。說不定,人家看到這些男生髮來的簡訊,只會覺得這個男生實在是太啰嗦了。說不好聽點兒,他們女生會覺得這個追求者的腦子有病!
「第四個就是需求感提前暴露了。你們男生總是過早的想要一個結果,跟我們女生認識一個周左右的時間,就開始妄想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不僅一直邀約女生出來,還一直給我們女生送各種幼稚的禮物。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小魚兒你以後遇到了這種女生,她一直借口推辭,就是不想收你的禮物以及陪你出來,那就是對你還在考察期,千萬不要迫切地去要一個結果。如果,愛情的大門你一直推不開,那我覺得你可以試著迂迴下,一個是過段時間再邀約,一個是趁著重要節日再送女生一次禮物。現在追女生,不可能有那麼快的時間。哎!對了,我媽曾對我說過一個睡前小故事,她說,我爸談戀愛那時候就遇到過這種急於要結果的情況,他跟那個阿姨處了好幾年依然無果,後來我爸想通了這一點,也就不追那個阿姨了。感情這種事,沒有標準的答案,與其這麼想跟女生要一個結果,男生還不如好好地放平心態。
「第五個是,女生不主動就是不喜歡。好多男生都喜歡說,從來都是自己給喜歡的女生髮各種曖昧簡訊,可自己喜歡的那個女生不給自己發消息,所以覺得自己是備胎。其實,在我認知中,男女交往的一到兩個周內,男生髮簡訊給女生,而女生不主動找男生髮簡訊是正常現象。畢竟,女生在一般情況下,都會保持一個矜持和觀望試探,但要是一個月了都還這樣,那才真是對你沒興趣,換一個女生追吧。好啦,我把我知道的一些感情方面的知識都說完了,小魚兒你有什麼感受嗎?」
看著她長舒了一口氣,故作輕鬆的樣子,小魚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行啊,苗苗。我真是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哎!我要是一開始就明白這些道理,或許對待感情就有另外一番見地了。今晚收穫不少,大多數都是你給我的啟發,也讓我明白了今後該怎麼在戀愛中少走一些彎路。」
苗苗得意地笑了:「是吧?多虧有我!」
就在小魚兒和苗苗打算繼續沿著海岸邊走走的時候,史叔叔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上面的時間提示已經很晚了。
他走過來對他倆說:「行了,都好九點了,你倆還不回家睡覺嗎?該聊的都聊完了吧?走,咱們回家!」
小魚兒對史叔叔點頭,然後看向身邊的苗苗說:「嗯,回家吧,謝謝你,苗苗。」
苗苗露出白牙,朝小魚兒一個勁兒的傻樂:「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只是,你要離開三山島的時候,別忘了喊我就行。」
小魚兒對她回之一笑:「一定!」
時間像個小偷,偷走了孩子們的童年,也偷走了小魚兒為數不多的快樂。
看著三個月的時間很長,實則眨眼便已逝去。
來到了還有一天,小魚兒就要從三山島幼兒園畢業的這天。
今天,大班的班主任帶他們去附近的一家電影院,觀看一部兒童電影,電影的名字是《小鬼當家》。
可小魚兒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部電影的情節上,而在自己身邊坐著的苗苗身上,明天他們一家四口就要離開三山島了,如果預料不錯的話,他們應該不會再見面了,對於這種事情,小魚兒完全不知該怎麼和她告別。
時而嗅到她那若隱若現的發香,時而欲言又止,怪他自己平常在三山島幼兒園裡太野,偏偏在離別之際實在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整場兒童電影,直到播完,小魚兒都沒忍心去打擾苗苗看電影的好心情。
還是人家苗苗在電影放完后,看到小魚兒站在回程隊伍的最後頭兒,直接走過來碰了他的手臂。
小魚兒抬頭看了一眼苗苗,就剛好看到苗苗正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
她特別想弄懂小魚兒對剛才那部片子的觀影感受是什麼:「小魚兒,你怎麼了?是電影不好看嗎?我覺得,這部片子還挺好看啊。」
關於要離別的事情,他不想在今天說出來,而是想留到明天再說,便直接用手推開了她,用很強硬的語氣對她說:「不是!別問!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苗苗每天大大咧咧的,哪知道時間過得這麼快,明天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
她瞪圓了自己的一雙卡姿蘭大眼睛,刨根問底地問小魚兒:「啊?為什麼啊?為什麼是明天?你為什麼不能今天告訴我啊?你到底怎麼了?咱們難道不是好朋友嗎?你跟我之間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還要藏著掖著嗎?」
「對!我要藏著掖著,只能明天告訴你,也只能是明天……」為了不讓離別的情緒影響她,小魚兒只好敷衍她,反正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敷衍她了。
在來到三山島的這一年之內,不知不覺間,小魚兒好像習慣了什麼事都要敷衍她了。
說實話,這個習慣不太好,必須要及時改正,不然以後會對自己非常不利。
小魚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但苗苗好像從來沒有厭惡過他的敷衍。
「好吧。小魚兒,我好像沒告訴過你吧?」
小魚兒被要敷衍她的思維所打擾,一時沒聽清苗苗剛才說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下意識地問:「啊?什麼?」
苗苗嘻嘻一笑,回了小魚兒一句:「你事兒真多!哈哈哈,走了,回班嘍!」
看完電影,回到幼兒園時,已經是上午的十點半了。
眼瞅著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中午放學的時間了,班主任或許也知道明天過後,她就不能再教導他們這群可愛的小朋友了。
距離中午放學,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出奇的沒有再給他們上任何的文化課,而是直接讓他們愛玩什麼玩具,就去教室後面的柜子里拿什麼玩具玩。好多小朋友一聽老師讓自己隨便玩玩具,直接就樂開了花。邁開自己的步子,跑到了教室後面的柜子里,拿自己最喜歡的那個玩具。
苗苗跟很多同齡女生不一樣,她不喜歡大多數女生都寵愛的芭比娃娃,也不喜歡玩過家家的幼稚遊戲,她喜歡看各種兒童圖書和陀螺類的玩具,同時也是班級里學習拔尖兒的那一類人。對於班主任讓同學們愛玩什麼玩具,就去教室後面的柜子里拿什麼玩具玩,苗苗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本中華字典,開始用很認真的表情按老師們教的拼音一個個的翻書識字。
小魚兒對此的反應那就更不一樣了,從路宿曲家村到三山島這四年的幼兒園學習生活,他的心思一直就不在學習這方面,而是在發獃和看書中選擇了思考自己未來的精神世界是怎麼樣的。
廉廉依然是他在三山島交到的好朋友,見他沒跟大多數小朋友一樣去玩自己喜歡的玩具,這傢伙居然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已經掰成兩半兒的三明治。
他自己拿著一半兒三明治往嘴裡送,然後朝小魚兒這邊探出右手。
姿勢特別瀟洒的遞給小魚兒另一半兒三明治,說:「曲哥!喏,這是給你的,吃吧。」
小魚兒從他手中接過這一半兒三明治,微笑示意他:「廉廉,謝謝你。」
緊接著,廉廉便露出了他那招牌的暖心微笑:「咱倆之間不用提這個字。曲哥,你是我兄弟,我的就是你的!」
聽到這麼熱血的話,小魚兒的內心是一陣感動,什麼也不說了,他直接拉著廉廉的手臂,就要請他吃辣條。
「好,一會兒,我用一塊錢請你吃兩包辣條!」
可接下來讓小魚兒沒想到的是,廉廉居然這麼愛聽媽媽的話,面對他的辣條邀請,廉廉直接就搬出了他媽。
「曲哥,還是不了吧!我媽說過,不讓我吃辣條。」
小魚兒當時的臉色就暗了下來:「廉廉,不會吧?你這麼喜歡聽你媽的話?」
廉廉輕微搖頭,乾笑了一聲:「那倒不是,只是我媽說的那些,都是不會害我的話,所以……」
就在小魚兒即將要開口時,身邊來了一位同學,將他與廉廉剛才說的那些話聽了去。
他站在小魚兒和廉廉他倆面前,用陰陽怪氣的口吻來嘲諷廉廉:「完了,廉廉,你以後會被女朋友嫌棄是愛聽媽媽話的媽寶男哎。現在不學會獨立思考,以後不能上了大學還得搬出你那個做麵包的媽媽給你說過的那些話吧?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啦!」
廉廉沒有一丁點兒的主見,隨即就將目光轉向了小魚兒,眼眶中還有幾滴淚水在打著提溜轉。
「這……曲哥,我……」
小魚兒看廉廉一副被同班同學打擊到自信心的可憐表情,還是決定最後出手幫他一把。
以後他不在三山島住,那就沒人能護著他了。
希望廉廉他真能從今天起,就學著自強一些!
小魚兒對著站在他倆面前,用陰陽怪氣口吻嘲諷廉廉的同班同學,厲聲說:「你沒資格嘲笑我的摯友,廉廉要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還優秀,他在這個年紀為了不給他媽媽添麻煩,就已經學著不尿床了。而你呢?能做到在這個年紀就不尿床嗎?做不到的話,麻煩滾遠點兒!!!」
這位同學聽到這話,明顯就是不服氣。
可礙於小魚兒在本班的一定威懾力,也只能低頭耷腦地走開。
廉廉見小魚兒把那傢伙趕走,用一種很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小魚兒雖然沒有正面看到他露出那種眼神,但也從廉廉看自己跟看班級內其他小朋友完全不同的余光中,瞟到了一絲崇拜光芒。
儘管那傢伙對廉廉說出的話有些惹人生厭,可小魚兒同時也對那傢伙剛才說出的那些話有些在意。
那小子他說得對啊,廉廉若是不儘早學會獨立思考,以後總不能一直靠媽媽對他教導的那些話來活吧?
為了改變廉廉很依賴他媽媽說過的那些話影響,小魚兒決定不花兜里的這一塊錢了,轉而看向在自己身後一臉崇拜的廉廉,換了一種說教的語氣。
「廉廉,今天哥教你點兒東西哈。你要知道,沒有女朋友的男子漢還是男子漢,可沒有金錢買辣條的男子漢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樑的軟體動物。這樣的男子漢會永遠在喜歡的女生面前抬不起頭、直不起腰來,懂了嗎?」說到最後,小魚兒還特意甩給了廉廉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廉廉「嘶」了一聲,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地反問小魚兒:「我好像……那我是該懂,還是不該懂啊,曲哥?」
小魚兒哈哈一笑,順著他這句話再繼續說下去:「哈哈哈,你自己來決定要不要懂這個道理。」
廉廉考慮了三秒,像是下定了要吃辣條的決心般對小魚兒說:「哦,好!那今天我就破例試試看,反正我媽也不會因為我吃了辣條就揍我。再說了,咱們中午吃的辣條,過了一個下午再回去。我就不信,我媽還能聞出來我吃了辣條。」
聽到他想通了的這話,小魚兒忍不住都要給廉廉呱唧呱唧幾下了:「哎,這就對了嘛!走,咱倆去小賣部買辣條去!為了慶祝你今天不用聽媽媽的話,這一塊錢的選擇權也交給你。買還是不買?」
廉廉也覺得自己不能總是聽媽媽的話,自己不再是個小屁孩兒了,自己早就快大班畢業了。
再過兩個月的暑假假期,自己就要去上小學一年級了。
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廉廉認為自己必須要像個男子漢,勇敢地去邁出這「吃辣條不用告訴媽媽」的第一步。
「買!走!曲哥,我請你。」
聽到廉廉這麼心甘情願的話,就知道小魚兒可算是忽悠著他出錢買辣條了。之後,小魚兒就摟著他的后脖頸往樓下的小賣部方向走。
辣條是吃了,他用自己的一塊零花錢買了一包「神鵰俠侶」。
由於這個辣條是一包兩吃,他吃了左邊黑色的辣條,而小魚兒就吃了右邊白色的辣條。
兩個小男子漢在樓下吃得可開心了,再怎麼說,他們也算是吃過同一包辣條的兄弟了,情誼自然不是一般好!
就當小魚兒以為,總算在離開三山島前讓廉廉學會了獨立思考時,這小子的胃腸明顯不太給力。
中午和同班小朋友一起正常吃了兩碗大米飯後,下午他就竄稀了,衛生間連續上了好幾趟,直到拉的臉色有些虛脫,班主任才給他爸爸打去了電話,讓他爸爸帶廉廉去醫院看看,別是急性胃腸炎之類的病症。後來,小魚兒才知道他媽媽不讓他吃辣條,居然是因為廉廉他有很嚴重的胃病,小時候吃過一次辣椒就出現了很嚴重的病症,後來醫生就告誡過他媽媽,不能讓廉廉吃辛辣的食物。就算是在家裡正常吃飯,他媽媽也從來不做辣椒類的飯菜,家裡更是基本上看不到辣味調製品,例如胡椒面、孜然面和辣醬這些與辛辣有關的調製品,統統都沒有。儘管廉廉經過三山島某個衛生所的醫生救治,從竄稀的胃痛中緩解了過來,可他仍然沒供出自己的好兄弟來。面對他親生父母的擔心,廉廉只是說自己嘴饞,一時想嘗辣條是什麼味道才有了今天下午這一幕。
下午四點,幼兒園放學后,小魚兒就被他姐接回了家,在他放下書包后,就直接去了他家看望。
好在這小子已經回家了,沒讓小魚兒白跑一趟。看上去,廉廉比下午上課時的臉色紅潤多了,胃裡殘存的辣條也都差不多給消化了。
小魚兒徑直來到了廉廉的面前,問他身體狀態如何:「你沒事兒吧?廉廉。」
廉廉對於好兄弟小魚兒的到來比較意外,然後就在他面前,裝的很輕鬆的樣子:「曲哥,你怎麼來了?我沒事兒,真的!我真沒事兒!曲哥,你不用擔心。看來,我媽有時候說的也是對的,哈哈哈,不讓我吃辣條真是為我好。」
小魚兒拍了一下他的右肩,陪他一起哈哈大笑:「哈哈哈,你沒事兒就好。下午我看你臉色都白了,當時可把我嚇壞了。」
廉廉知道他想問什麼,朝小魚兒歪嘴一笑,說:「放心,辣條的事情,我沒供出你。哥們兒,夠義氣吧?」
小魚兒嘿嘿笑出了聲,然後語氣就突然從爽朗變悲傷了:「必須的必啊!那什麼,廉廉,我明天就要離開三山島了,可能不回來了,你明天能來送送我嗎?」
廉廉雖然想過小魚兒這個不屬於在島嶼上生活的哥們兒,遲早會離開這裡,卻沒想到他只在三山島待一年的時間就走。這麼急促的時間,加上他又是下午放了學才跑過來告訴自己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啊?這麼著急?曲哥,你們幾點走啊?」
小魚兒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還是給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時間:「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明天下午放學之後。畢竟,我還得回家收拾行李,大概在下午五點多吧?」
聽到他這麼說,廉廉還是那麼陽光:「好,兄弟我明天下午一定準時去你家樓下送你一程。」
小魚兒點了點頭:「那咱們不見不散!」
廉廉則是露出自己那充滿著陽光的招牌微笑:「君子一諾!」
隨後,兩個小屁孩便在他家門口彼此揮手告別,不知道怎麼了,小魚兒忽然就覺得今天下午的晚霞真兔麻的刺眼啊,刺的眼睛都好疼。
帶著對明天要離開這座島嶼城市的悲傷,小魚兒頭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家,吃了一頓不知滋味的晚飯,睡了個早已忘記夢境內有什麼的過夜夢。
從來到三山島的第一天起,小魚兒就一直在思考,他們一家四口會在這座島嶼城市住多長的時間,卻唯獨沒考慮過會在這兒長久住下去的打算。因為,他是小魚兒啊,是一條需要在愛河中不斷成長的小魚。一定要不停地去翻越小溪、小河、大江、大海、巨洋才能逐漸在愛情中越過真正的「龍門」,從而一躍化龍!
講真的,昨晚他在睡夢中無數次推演過,今天去三山島幼兒園的最後一天,與苗苗、廉廉相處的自己,將會用什麼樣的情緒來與他們告別,哭還是笑、擁抱還是打打鬧鬧、留下幾句珍重還是約定以後再回來?
卻沒想到,在他坐著爸爸的大運牌摩托車到達班級時,班主任竟先一步布置好這最後一天與他們在這個小小的教室中相處的室內景色。放心好啦,室內沒有像愛情偶像劇中那麼多同學圍著搞煽情的場景,有的只是他們全班同學的每一張課桌上,都有老師拿自己的工資給他們每一位小朋友買的橡皮糖,以及一些小零食和香蕉、橘子類的小型水果。
小魚兒如往常一樣,對班主任說了聲:「老師,早!」
班主任或許是正在忙碌,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亦或是最後一天了,不想搞得那麼悲傷。
總之,她今天出奇的沒有回應小魚兒與自己打招呼,就只是埋頭干著布置場景的事情,直至看到班級里的小朋友逐漸增多,也不曾對我們說過一個字。
就在距離上課鈴還有一分鐘的時候,小魚兒看到距離自己的不遠處一個座位上,還空著座位,心裡就開始對這個座位的主人身體情況而緊張起來。
那是廉廉的座位,他到現在都還沒來,小魚兒的情緒自然就有些悲傷。想來也是,發生了昨天下午吃辣條竄稀那件事,或許他要缺席幼兒園大班畢業典禮了。
當小魚兒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一道令他有些驚喜的聲音赫然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緊趕慢趕,他總算是趕來了,在教室門口氣喘吁吁地朝老師喊著:「報告!老師,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是的,聲音的主人是廉廉!
小魚兒立馬出聲:「廉廉,你可來了!」
班主任對廉廉點了點頭,便讓他進來坐。
「進來吧,回座位上坐。」而後,班主任將目光掃向他們在座的每一位小朋友,用很真誠的語氣,對他們語重心長地說,「今天,咱們班的同學誰都沒有遲到,就算真遲到了,老師也不會再罰你們抄寫了。相信來到教室的同學們都看到了,在你們每個人的課桌上都有一些橡皮糖,這些都是老師拿自己的工資給你們買的。孩子們,這是老師能給你們最好的獎勵了,吃吧!以後,老師就不能再教你們了。非常感謝大家這一年陪伴老師的時光,老師為你們驕傲,你們是我教過最有出息的一屆學生!有你們在的每一天,老師都覺得是自己賺來的,今後當你們踏上各自的征途,希望別忘記老師的音容笑貌,那老師就覺得足夠了。」
聽著老師這樣一番感人肺腑的話,身邊已經有不少小朋友開始為老師而感動落淚。
小魚兒卻跟他們不一樣,他這小子的心比較硬,輕易不會為了這種話而落淚。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子漢啊,總不能白吃老師給他們準備的這些零食。
「老師……」
當小魚兒要開口感激一下班主任的時候,老師已經重新展露笑顏:「別拘束了,孩子們,吃吧!這些都是老師好不容易給你們買來的零食,我不知道別的班級會怎麼舉辦這場畢業典禮,但在咱們班,今天就主要體現一個吃!」
同學們為班主任這番用心對待,哭了好一會兒,就開始將課桌上的一些零食往嘴裡送,見他們都開始吃起來,班主任就給他們放了一天的《貓和老鼠》、《聰明的一休》和《數碼寶貝》。上午,從他們抵達教室的七點半開始,連續播放三集的《貓和老鼠》,下午才放的《聰明的一休》和《數碼寶貝》。
在幼兒園的時間總是覺得不夠用,一晃就到了下午四點。
馬上就到了他們這群小朋友真正要分別的時刻,苗苗終於鼓起勇氣問小魚兒:「小魚兒,馬上就要分別了。你昨天不是跟我說過嘛,要到今天才能告訴我的事,現在還不準備說出來嘛?再不說,咱們就要真正離開啦!」
要不是她主動提出來,小魚兒還真有可能忘了還有這碼事兒。
他思考了一下,才開口:「嗯,我昨天要說的就是今天要分別的事情,只是我一會兒就要跟我父母收拾行李了,很有可能在時間方面你是趕不到我家,來最後送我一程了。」
苗苗聽完他說的話,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小魚兒預想的那麼震驚,在她臉上表現出的情緒,不僅異常平靜,甚至還有些放鬆。
「哦,就這件事啊,嗨害嗨,我當是什麼事情呢!就這……沒了?」
小魚兒在淡然一笑的同時,還問了苗苗為何表情如此平靜:「對,沒了。苗苗,你怎麼看上去臉色這麼平靜啊?」
苗苗則是嘟著小嘴兒看他:「不然呢?你要走了,我還得哭著嗎?別把我史蓁蓁想成那種柔弱嬌小的女孩子好不好?我沒那麼脆弱!!!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聽到這話的小魚兒,則是呵呵苦笑:「嗯,你最強悍了。」
苗苗一聽小魚兒居然又在調戲自己,立馬就伸出小手輕輕打了他的肩膀:「去你的!小魚兒,你要是再取笑我,就打洗你哦~」
小魚兒的嘴角微微上揚成陽光小男孩的笑容:「以後沒機會嘍,你好自為之吧。」
苗苗嘆了一聲氣,看向小魚兒說:「嗯,留個念想吧,來!」
「幹嘛……?」
正當小魚兒疑惑,她要幹嘛的時候。
卻發現她為了擁抱自己,也輕輕擁抱了大班裡的其他小朋友,只不過在男生之中,只抱了他一個而已。
如果,不是看到她隨手在自己書包上寫的那個字,小魚兒都不知道她會這麼喜歡自己。
那個字是——慫。
初見不知何意思,如今才懂此字意。
比起正臉,苗苗更熟悉他的背影和側臉。
當小魚兒隨著班級的隊伍,走出三山島幼兒園的時候,他爸爸剛好騎著摩托車來接他回家。
而她,就站在幼兒園內的欄杆不遠處看著他們爺倆兒離開,在小魚兒跟他爸爸走後,她哭得特別傷心,但沒人知道她是為小魚兒哭,只當是因要與他們這些朝夕相處一年之久的小朋友分別才依依不捨。
果真,從那以後,小魚兒就只在他媽媽上班的那家企業總經理的兒子和兒媳婦在萊州賓館舉辦的婚禮上見過她。她在那個時間段做了新娘的花童,陪著新娘走完了紅毯就下去吃飯,半點兒要和小魚兒說話的意思都沒有。
小魚兒跟他爸爸回到家后,就看到搬家的師傅已經開著兩輛貨車來了,在他放下書包后,就開始幫著父母一起從三樓往車上拿東西,搬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將近下午六點才搬完。
廉廉不愧是他在三山島交往的鐵哥們兒,說話算話。他被他爸爸從幼兒園接回來后,五點多幾分就來他家樓下,準備送小魚兒一程了。
直到小魚兒幫父母都搬完了,才跟廉廉揮手道別:「廉廉,我要走了,以後咱們再見面就只能靠運氣了。希望你我都能登臨巔峰,見證一下巔峰的輝煌。」
廉廉堅定著眼神看向小魚兒的那一刻,還不忘加油打氣:「曲哥,我一定會努力拚搏,爭取和你考同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學,再創咱們共同的輝煌!!!」
小魚兒對他微微點頭,與其揮淚告別:「回吧,不用送了,你保重身體。」
隨著他這話音剛落,綁好傢具的貨車也開始慢慢發動了起來。
廉廉見貨車駛出小區,就邁開自己的小短腿,在車外對小魚兒大喊:「曲哥,好嘞!我祝你一路順風!」
小魚兒則是對他揮手打招呼:「回去吧,別追了!廉廉,我會記住你的。」
廉廉則是在車子的後面,繼續朝小魚兒喊:「曲哥,一定要加油啊!」
直到貨車徹底駛出了他家小區,在後視鏡里看不到廉廉的身影,小魚兒才將眼角的淚珠擦乾,傍晚的天空像是喝了月亮放在房頂的酒,醉了臆想,紅了臉頰,成了晚霞,偷看這萬物的世態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