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荷解卦

吳財在其他兩個獄卒上茅房的時候，偷偷給了梁靖半瓶酒，一大塊肉。

食物到手，梁靖環顧左右。

牛波看著他手裡的美酒和大肉，一直舔嘴唇，口水都流出來了。

另外一邊的袁瑞倒是滿臉不在乎的模樣，只是喉嚨的輕微動作暴露了內心想法。

旁邊兩人當然想吃，畢竟伙食不怎麼好，而且每天只有一頓飯，在這裡坐牢必須挨餓。

「哎、哎！」牛波實在忍不住，趴在木柵欄牆看著住他隔壁的梁靖，沖他小聲說話，「兄弟，給我整一口？」

梁靖猶豫一下，反而轉向另外一邊，舉著大肉對袁瑞說道：「朋友，吃一口？」

袁瑞睜眼瞄他，面無表情：「不吃！」

「那……來一口？」他又舉起酒瓶。

「不喝！」袁瑞再次拒絕。

那邊牛波急了，輕輕拍打木頭柵欄，手上的鐵鏈嘩啦亂響：「哎！朋友，給我整一口！」

「你急什麼？」梁靖轉頭看他，「行刑之前會讓你吃頓飽飯的。」

「草！你自己也要吃斷頭飯，神氣什麼？」被拒絕的牛波明顯生氣。他不明白同樣是死囚，梁靖為何厚此薄彼，對那個叫袁瑞的歷山賊這麼好，對自己卻明顯排斥。

梁靖沒再理他，看袁瑞一眼，稍微想了一下，大口大口地啃著肉塊，然後往嘴裡灌酒。

牛波饞得不行，只能不斷咒罵梁靖。

梁靖手中熟肉只吃一半，吃力地爬到「牆邊」，將剩下的肉塊和酒瓶通過縫隙丟到袁瑞身邊，落在他的稻草「床」上。

袁瑞看他一眼，目光落在肉塊和酒上面，稍微遲疑一下。

雖然很想拒絕，可是肚子咕咕亂叫，最後忍不住沖他點頭，拿起肉塊往嘴裡塞，然後拚命喝酒。

不一會兒，酒肉都被消滅，這個歷山賊緩了過來，沖梁靖抱拳，說了句：「多謝！」

梁靖坐在地上，也學他的樣子抱拳，給了一個微笑算是回應。

袁瑞對他生出好感，猶豫片刻靠近木柵欄牆，小聲問道：「朋友，方才為何拒絕那人，卻將酒肉送我？」

梁靖靠近木柵欄，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此人弒兄殺嫂，有悖人倫。」

「哦？這也能算出來？」袁瑞露出驚訝表情，偷瞄一眼在那邊喝酒，沒注意自己的吳財，低聲問道，「方才你為那人算命，說他身有蛟龍骨，據我所知，神蛟化龍天象巨變，難道……」

「噓~我忽悠他的！」

「忽悠？何為忽悠？」袁瑞不解。

「就是說謊。」

「即為階下囚，怎敢戲弄獄卒？惹他不快，要處置你易如反掌。」

梁靖淡然笑道：「放心，他會信以為真，還會將我們帶出城去！」

「為何？」

「你很快就知道了！」梁靖說道，「到時還請閣下負我而行，帶我前往歷山。」

「你認得我？」

「不認得！但我算出閣下與歷山有緣，非尋常人！」梁靖笑道。

袁瑞露出驚訝之色，心說這人莫非真有卜算之能？雖然是個殘疾，雙腿不能行走，至少是個書生，定能成為助力！山上缺的就是這種文化人，才會在官府面前吃這麼多虧。

想到這裡立刻點頭。

只要成功逃出死牢，一定將他帶到歷山。

只是，真能逃出北海城嗎？

獄卒吳財一直等到換班時間，與其他人交接之後，徑直回家。

到家之後，直接來到俏寡婦夏荷門前。

夏荷見他大白天過來，嚇一大跳，上前訓斥他，讓他晚上再來。

吳財卻將她推到屋內，關好門窗，將方才在牢房內與梁靖的對話詳細說了一遍。

夏荷也很驚訝，吳財賭博輸錢的事情被人知道並不奇怪，可跟自己私下的關係一直保密，一個死囚怎會知道？可能真是算出來的？

吳財將梁靖寫的詩詞拿給夏荷，對她說道：「你來看看，這卦象是什麼意思？」

夏荷死去的前夫是讀書人，閑著無聊偶爾教她讀書識字，跟吳財這個文盲比起來，絕對是才女。

她仔細查看，默默念誦：「雷電生狂蛟，幼能吞赤蛇，若得歷山水，化龍升扶搖？」

「怎麼樣？這首詩詞說的是什麼？」吳財趕緊問道。

「雷雨生狂蛟……」夏荷仔細思索，「這有兩個解釋，一是雷雨生出一條狂蛟，一是指天氣，雷雨天狂蛟出生。我覺得第二個說法比較符合……那個窮書生說你是蛟龍骨？聯繫在一起，指的是你在雷雨天氣出生？」

「等會，我去問問老娘！」吳財趕緊離開，迅速跑回家中找他母親。

過了一會兒，他便氣喘吁吁回到夏荷這邊，一臉激動：「我娘說了，生我那天確實雷電交加，暴雨連連！」

「嘶~」夏荷吸了一口冷氣，「那第二句，幼能吞赤蛇……？」

「我很小的時候跟著父親上山砍柴，曾經抓到一條紅色的蛇，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當時將它扒皮抽筋，帶回家煮熟吃了！」吳財回答，「這個印象深刻，因為後來再沒見過這樣的紅蛇。」

「後面兩句是：若得歷山水，化龍升扶搖……」夏荷仔細思索，「說到歷山，只能想到歷山賊。歷山四面環水，易守難攻，官府只能引誘賊寇下山，否則無計可施。神蛟化龍，升扶搖指的是一飛衝天嗎？這兩句又是什麼意思？我也只是多認幾個字，實在不懂，要不然，去找董夫子問問？」

「不可！」吳財趕緊搖頭，重複念著這兩句話，突然瞪大眼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夏荷一臉茫然。

「若得歷山水，化龍升扶搖！」吳財無比激動，「只要我能奪得歷山，掌控歷山賊，就能一飛衝天！神蛟化龍指的是我能推翻離國，統治這片江山！我有皇帝命，我是未來的皇帝，而你，將是我的皇后！」

夏荷雖然讀過一些書，也只是認字而已，本質上還是無知女人，聽到這個解釋還真信了，雖然有些疑慮：「你現在不過是個獄卒，怎能掌控歷山賊？」

吳財激動說道：「歷山賊二當家袁瑞就在死牢，我若救他出去，豈不生死相隨？他在歷山威望極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梁靖為輔，此人雖有腿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有此等神機鬼算之能，一文一武，正是天賜神將！這不是跟話本裡面一樣，與那開過國皇帝有何區別？我雖降為獄卒，也有舊部願意跟隨。屈居於此，定會被盛衍所害，不如趁早打算，困龍出淵，必能逐鹿中原，定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