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時間」
雲朵朵說:「如果是這樣講,那山神應該泡在那個小池裡頭啊,怎麼吃瓜仙人說是泡在寒潭裡?」
張昊天想也不想,說:「許神仙就是這樣唄,看待事物就是和凡人不一樣,既然都是同源的泉水,寒潭和小池,大概是一樣的......」
張昊天話說到一半,猛然想起來這一群裡頭,真正能算得上是凡人的也只有自己,最後一句話出口時候,底氣都不足起來。
他有些後悔,用斷案的思維來推論神仙的想法,真是......鬧笑話。
他很尷尬,腳指頭都不自覺的蜷縮起來,若非有質量上乘的靴子,他能瞬間在原地摳出一個人造天坑。
木雲喬乾脆問吃瓜仙人:「到底那個山神在哪裡?」
吃瓜仙人支支吾吾,其實也是說不明白的,他指了指左邊,又看了看南邊:「誰知道,我上一次見,就是在寒潭裡頭,上上一次見,在另外一處瀑布底下......」
「瀑布在何處?」
「山的東邊。」
「寒潭呢?」
「山的西邊。」
......
所以那個前一句泡在瀑布下面,和寒潭底下,其實是兩句話。
還以為是瀑布下面有個寒潭之類......
張昊天道:「那山神,順山脈的泉水飄來游去啊?」
像魚那樣唄。
木雲喬想了想,乾脆大家全部隱去了術法和仙氣,集體跑去瀑布下查看,果然見瀑布就是瀑布,底下只有一個落差挺大的溪流,潺潺流水,非常兇猛。
根本不能冰瓜,也沒人敢去這一處洗澡納涼。
怎麼納涼啊,納涼是不是悠閑的?是不是需要吃個小瓜,說說小話?
這樣瀑布的聲量好噠,哪怕是對著耳朵,也要靠吼,還沒等到三言兩句呢,嗓子就批了,八卦之心都淡沒了。
於是又去了寒潭,此時天已經擦黑,完全的黑,吃瓜仙人從口袋裡摸了又摸,看起來很像是山裡抓撓虱子的猴兒,老半天才摸出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天知道他從哪裡掏出來的,只能說這吃瓜仙人到底存在時間久,就算是是個連精怪都打不過的窩囊廢,手裡多還能存下來點寶貝。
只見他啪嗒一聲,一巴掌打掉一層石頭皮,一層石頭碎裂之後,手心的石頭瞬間小了一圈,就跟被強行罷了一層石頭一樣,露出裡頭光熒熒的樣子來。
接著那麼點兒微弱的熒光,周圍的人好歹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
納涼的人早走了,地上還有一兩塊遺落的瓜皮和些許凌亂的瓜子,還有兩個板凳在樹下的縫隙藏著,其中一個神仙想抽出板凳休息坐下,結果扯了兩下沒扯動,這才發現那板凳不是隨意放的,而是用一根結實的繩子綁在那裡的。
吃瓜神仙說:「我覺得山神應該還在裡頭。」
雲朵朵好奇:「怎麼說?」
他朝著寒潭位置努努嘴,說:「看。」
於是眾人看去,果然見那葫蘆形狀的寒潭裡頭隱隱約約的冒出和吃瓜仙人手上石頭差不多的光芒來。
吃瓜神仙說:「我別的寶貝沒有,這種熒光石頭多得是,所以也能狠心丟兩塊下去,本意是想把那山神砸醒過來喊他給我主持公道,結果沒醒。時間久了,就這樣了。」
吃瓜仙人還說:「我帶這些石頭,本來就是為了賄賂本地山神,想讓他給我挑一個好地盤做我的地界,聽說他最愛這種東西,可惜因為職責在身,這種石頭又在遙遠之地,很是遺憾,我這叫投其所好。——若是山神醒了,那裡頭的石頭早被他帶走了。」
所以吃瓜神仙每次只要看看那寒潭是否晚上還冒光,就能判斷山神到底醒了沒有,也算是一種方法。
......
木雲喬走上前,真的往裡看了看。
然後,愣住。
雲朵朵也走上前,往裡看了看。
也愣住。
於是張昊天也走上前。
同樣愣住。
張昊天遲疑,偷偷壓低聲音問木雲喬:「古往今來,有沒有被石頭砸死的神仙?」
木雲喬沒說話,搖頭。
雲朵朵回答:「沒有。山神說白了是一種高山林海的凝聚,你可以把山神相當於一團氣一碗水,只是你能看到他。只是他是神明,有神明的本事。」
見張昊天不解,雲朵朵說:「就比如說,水呢無處不在,眼前的寒潭,剛剛的瀑布,都是水,對不對?」
張昊天點頭。
「其實空氣中也有水的,你知道嗎?」
張昊天點頭:「水汽。」
雲朵朵說:「你能感覺,可是看不到,但是,水若是多了,變成雲,變成雨,你就不光能看到,還能感覺到,對不對?」
張昊天若有所思,說:「所以說山神就是一片雲?」
雲朵朵:「......你就說雲能不能被石頭打死吧。」
「不能。」
「那就行了。」
張昊天於是閉嘴。
他其實覺得還是不太明白,把眼神投向木雲喬,覺得他有些靠譜,說不定能用更靠譜的例子給他講。
木雲喬沒說話,他確實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說。
他在修仙的時間裡,一心轉眼術法,對於神仙八卦不感興趣,從來不往雜記那一堆走。
雲朵朵相反,她對於長生成仙的渴望度那時候實在是不怎麼高,她若是有選擇,大概不會頭也不回的去修仙,可是誰讓她一出生就在修仙界,從容自然的好像修仙就是使命一般,既然如此,那雲朵朵覺得,與其想也不想的開始加入修仙的辛苦去賭一個未來,倒不如先得到其中的趣味,也不枉費這一生。
誰說修仙弟子就要天生涼薄呢,誰說拋棄紅塵之後就只剩下苦了呢,誰又說,人生沒有按照凡人規定的節奏去走,就一定無趣乏味,高處,就一定是寒的嗎,或者,寒,一定不好?
而木雲喬,則是雲朵朵的另外一面。
他時間不夠。
連普通凡人的一生都沒有。
他得知的那一刻,慌張就無法剋制的漫上他的心頭,他很慌,非常慌。
慌是什麼呢?是心,是荒蕪。
心荒蕪了,空空蕩蕩,無所依靠。
任何人在那樣的環境下,都會本能的產生恐懼。
可以說,在木雲喬淡定漠然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荒蕪的,恐懼的心。
他想要體會人間的一切,也好奇那個修仙的世界,他好奇所有,包括長大,包括撐起一片天,包括體會老去,包括成家.....他好奇一切,同樣也好奇神仙妖怪的組成。
可是,他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