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第192章 192:驚人智慧
雪后的夜無比寂靜。馬兒時不時的嘶鳴,像離弦飛箭的悲鳴,迴響在大小街巷之中。崔薄言坐在車夫旁邊,凝望前方,目光獃滯。不知是月光映射,還是雪光反照,他的臉上泛著冷光。
「我怎麼就沒猜到呢?」
他為錯失與采小蘭見面的機會而心痛不已,連帶把妹妹也恨上了,不僅指責她沒想著自己,還對答應她的一二兩條反悔了,任憑她在車裡如何哭泣,也不改變心意。
兩個把命運寄托在別人手裡的可憐人,在這凄冷的月下,互相折磨,把一顆熱心弄得與周遭風雪一般冰涼。
……
第二天一早,禮部就來了人。為期十五天的禮儀培訓正式開始。
隨著培訓班的持續開展,上至禮部的尚書,下到分屬管事,沒有一個不對采小蘭讚不絕口的。她的聰慧程度超出一般人太多了。繁瑣的禮儀細節,只需要教導一遍;朝見天子需要口誦的天章,複述片刻兒,就完全記住了。
培訓期限大大縮短,到第五天的時候,就教無可教了。面聖的時間,禮部早就呈報上去了,沒權利更改。尚書給采小蘭放了十天假,讓她在正月十六日那天,再到禮部就成,其餘時間自由行動。
待在驛站里的徐小琴聽到采小蘭推門進來,連蹦帶跳貼到了她邊上:「小蘭姐姐,你回來啦!今天怎麼那麼早?」
「苦了你了,悶在屋子裡那麼久。下面我就不用去培訓了,咱們好好在長安玩一段日子!」采小蘭欣喜道。到目前為止,她們倆也就年初在外面逛了一圈,別的時候,都悶在屋子裡,都快憋出病來了。
「好耶!」徐小琴歡喜了一陣,補充說道:「我們可以去找小冬平玩嗎?上回走的時候,都沒和她說一聲!」
采小蘭愣了一會兒,見崔冬平,她不反對。但如果要去崔府找她,勢必會引起很多的煩惱。
「看機遇吧!就像上一回那樣!」
年初的長安城非常熱鬧,城內外風景名勝都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商鋪作坊前,也都是摩肩接踵,車來車往。
住驛站的第十天,正月初九。采小蘭一開門,就看見一個陌生人候在門口。
「采小娘早安,我是崔祭酒府上的管家。家主派我來請你到府里做客。」來人不等采小蘭詢問,自報家門。
「崔祭酒?」采小蘭不解。
不解是裝出來來的,崔冬平在詩會上報過崔樂的官職。她只是不樂意去。
「崔樂,任國子監祭酒。」管家頭昂得高高的。國子祭酒官居三品,雖說是從三品,但比之六部宰相也就一步之遙。在長安,他有斜眼看人的權利。
「很抱歉,小女子孤身至京,禮部大人們關照我不得外出,閉門謝客,以待天恩。去不得崔祭酒仙府了!」采小蘭聲音清亮。
管家輕「啊」一聲,他都做好迎接的準備了,家宴的食材安排人去買了,宴客廳的地龍一早就燒了,卻沒料到采小蘭不賞臉。
「夫人日日夜夜都——」
「嘭!」關門聲掩蓋了管家錯愕的驚呼。
裡面的徐小琴剛起來,聽得不清不楚,便問:「誰啊?」
「敲錯門了!」
……
又過了兩天,翠娘與香娘兩人登門。繁華朱雀街上的驛站變成了隆中諸葛廬,來訪的人一波接一波。
兩人先說了一番家長里短后,才說了真實目的。和管家一樣,只不過吃飯的時間在後一天。
崔府的兩位少夫人,一起來請采小蘭到家裡吃飯,語氣誠懇,心意十足。
采小蘭頭搖得像撥浪鼓。
香娘臉色立即變了,「小蘭,人要懂得適可而止。難道真的只有舅姑親自來請你才行嗎?」
「你誤解了,昨天國公府來人,請我去府上,約的時間剛好是明天。我都允了人家了。在國公府要耽擱多少時間,並不清楚。國公府的的威嚴,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拒絕得了的。」采小蘭甚至把國公府的名帖都拿出來了。
「啊?哪個國公?」
「國公屈府!」
香娘突然哈哈大笑,「你編理由怎麼不編一個像的?屈府國公爺五六年前就死了。」
「名帖上的落款是屈突壽,應該是故去的蔣國公的子嗣!父死子承。」采小蘭指著名帖的落款給她倆看。
「我不信,屈府為何要請你?」翠娘好奇問道。
「年初一那天,參加詩會,小琴救了一個年輕公子。據說是屈府的二公子。」說到這個,采小蘭不禁有些臉紅。嚴格來說,人家請的是徐小琴,采小蘭只是飯搭子。
翠娘與香娘的無功而返,叫崔樂大發雷霆。開年後,長安貴圈有兩個熱點八卦。一件是聖人宣見的采小蘭竟然是崔祭酒府上的棄婦,另一件就是國公屈府的二公子竟然身患癲疾。
而崔樂喊采小蘭來家裡吃飯,當然是為了名聲。哪怕是棄婦,千里迢迢來了一趟長安,一直住驛站。曾經的夫家不聞不問,尤顯不得體。
為官者,為的就是名利罷了。
第二日早朝,正事議論結束,大太監要喊退朝之前,魏徵手持笏板,高呼「要事請奏」!
朝臣們見「鏡子」魏徵有事請奏,立即整理衣襟,擺正了姿態。尤其是近期有緋聞在身的幾位,心裡七上八下。
依照往日的規律,又有人該倒霉了。
「魏愛卿請講!」李世民點頭應允。
「臣昨日聽聞,正月十八要朝見的采小蘭原是崔祭酒府上的棄婦。以我對崔大人的了解,此婦定然德行有虧。聖人尊貴,因棉衣而見一品德不端的婦人,大不妥。還請把這件事委託於兵部。」魏徵似乎話裡有話。
諸臣聽著魏徵那綿柔無力的話,不禁詫異:「怎麼今天火力如此弱小?」
唯獨對他熟悉的人才聽出了弦外音:魏鏡子是在擔心采小蘭面聖別有企圖,尤其是其背後的崔樂暗藏禍心。
所謂的禍心是什麼?當然是藉助棉衣籠絡人心,染指戍邊軍伍。
而崔樂與魏徵曾同在李建成手下共事,聽到他這一番話,被嚇得三魂七魄丟了一半,寒冬正月,臉上的汗珠卻像豆粒般滾滾落下。
就當老狐狸們以為崔樂要站出來自證清白的時候,卻有一個誰也沒料到的人挺身而出。
「臣有奏!」國公屈突壽出列。
「准奏!」
「臣有疑惑。魏公從未見過采小蘭,怎麼知道她德行有虧?難道天底下的棄婦都是品德不良之人?」
「哼,難道你懷疑崔祭酒的人品?」魏徵冷哼道。
「臣有奏!」禮部尚書虞世南出列。
「准!」
「臣負責培訓采小蘭,與禮部諸位同僚觀察她五日,不是無禮之人。天子之言,重若泰山,不可輕改。」
爭吵在朝堂蔓延開來,既然勛貴與清流都入了局,那麼各派別的喉舌們也就不憋著了,紛紛下場請奏。
……
「夠啦!」李世民拍了一掌龍椅,朝堂迅速安靜。
「朕一言九鼎。你們不讓見,我倒是偏要見一見。看看采小蘭是何等人物,值得你等一齊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