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場伏擊
周含章和齊山帶兵把縣衙裡面的官兵困在裡面,王放和師爺沈嵩騎著馬來到江淮縣南城門。
駐守在南門的正兵有二十多人,由一位資深的什長率領。城內的亂局讓南門守軍全神貫注的戒備著,他們依靠城門洞布置防禦,用拒馬封堵在門洞外,主力縮在門洞內防守,兩側城牆上布置弓弩手,還有兩架弩炮對準正前的街道。
見到風雪中有人騎馬而來,什長抽刀在盾牌的保護下走到前面,大聲喊:「來人止步!」
二十套弓弩全部上弦架起,只要對方顯露敵意,就一起射箭將來人擊殺。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我是縣尊大人的師爺沈嵩。」沈嵩勒住奔跑的馬,對著城門洞里的兵丁揮著衣袖。
王放也拉住馬的韁繩,與沈嵩緊靠在一起,他仔細觀察這位師爺的一舉一動,防止他給官兵做出暗示。
什長認出了沈嵩,他揮手讓部下們收起弓弩,又讓人搬開拒馬放師爺進來。
沈嵩看了王放一眼。
王放點點頭,低聲說:「走吧!」
沈嵩驅馬帶著王放走進拒馬內,沒有下馬直接對什長說:「蓮花會的賊人沖開了北城門,正在圍攻縣衙。我奉縣尊大人的命令突圍出來求援,縣尊大人和何都伯命令你們即刻支援縣衙,從賊兵背後發起攻擊。」
什長向沈嵩行禮,再說:「師爺,請出示縣尊大人和都伯大人的手令!」
沈嵩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對什長說道:「兩位大人共同簽發的手令在保護我突圍的兵丁手中,只是突圍的時候他被賊兵殺了。幸虧遇到程天然程大官人帶護院救援,我才僥倖逃出來。
現在程大官人正帶著護院與賊兵交戰,爾等這個時候從背後襲擊,定可以將賊兵一舉擊潰!」
聽到沈嵩沒有調兵的手令,什長有些為難的說:「師爺,都伯大人給我的命令是看守南城門。沒有調令,我們不能擅自離開……」
沈嵩怒道:「你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若是被賊兵攻破了縣衙,你們這點人能守住城門?縣尉和主簿已經前往東門和西門求援,城內大戶也在積極剿賊……
你們想守一個無用的城門,就在這裡守著吧。」
說完,沈嵩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王放說道:「為救縣尊大人,我家程大官人已經率領府內家丁護院傾巢而出。你一個小小的什長也敢置縣尊大人的安危不顧,腦袋是不想要了吧!」
王放驅馬跟上沈嵩,什長立即上前拉住兩匹馬的韁繩,賠笑道:「師爺,是我不對!縣尊大人的安危遠比一座城門重要。請稍等,我們立即集合軍士隨師爺您去殺賊。」
沈嵩說:「快點!」
「是!」什長轉身大聲的呼和,把城牆上和城門洞裡面的兵丁全部召集起來。
二十六個正兵列隊,武器有刀盾十二套,長矛十四柄,弓十二張、弩機八架。
幾乎每個兵除了有一把近戰兵器,還配有一張弓弩,什長、伍長更穿有扎甲,武備可謂精良。這支軍隊雖然只有二十多人,但若是龜縮在城門內倚靠工事防守,二百蓮花會眾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他們出來了。
王放和沈嵩騎馬走在前面,守城門的正兵都是步卒,排成三列踏雪而行。
領兵的什長很謹慎,命令所有持有弩機的正兵走在最裡面的一列,弩機待發準備隨時應對可能的襲擊。刀盾手持盾保護在兩側,一旦遇到襲擊可以快速布置出盾牆。
這些正兵的戰鬥素質有些出乎王放的預料。
騎馬走在前面的王放對沈嵩說:「這些正兵的隊形不利於伏擊,我們需要加快速度,把他們的隊形拉散。」
沈嵩也注意到身後士兵布置的隊列,他對王放說:「王公子,交給我吧!」
沈嵩轉頭對什長大罵:「賊兵主力全部都在圍攻縣衙,你們走的這麼慢是畏縮不前,蓄意避戰。等救出縣尊,看我怎麼參你們!
我現在就去找程大官人匯合。跟著你們……只會被你們拖累!」
罵完,沈嵩一甩韁繩催馬疾行,王放立即跟上。
再回頭,那些列陣而行的兵丁們果然都跑了起來。
王放追上沈嵩,不由的說道:「師爺若是從軍,恐怕早就是鎮守一方的將軍了。」
沈嵩迎著雪很是感慨:「我年輕的時候也曾想投筆從戎,可是大炎的官場全部被世家門閥把持著,不論是從文還是從武,沒有背景就永無出頭之日。
何都伯練兵的水平,你應該看到了,可是他把兵練的再好,也永遠只能是一個小小的都伯。
現在大亂已至,到了英雄不問出身的時候,可我早過了那個張狂的年紀,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知足嘍。」
沈嵩的發須都已經花白,在風雪中充滿了惆悵,王放能在他的眼睛中看到剎那消失的熱情。
王放笑著說:「師爺,大亂已至,英雄都不問出身了,還會問年齡嗎?我看你不算老!」
沈嵩看向王放:「我半個身子都已經入土了,還不算老嗎?」
王放停住馬,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說道:「今天我所經歷的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不是我想做,但就是有人逼我不得不做。
我殺了人,又夥同反賊攻取縣城。我不知道明天有什麼在等著我,但絕對不是平平安安。
師爺,我這也算是半個身子已經入土了吧?」
沈嵩停下馬笑了起來:「王公子,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不,再年輕十歲,我一定輔佐你。」
王放卻說道:「你這個官場的老油條,你想輔佐我,我還未必信你。南門的守軍進伏擊圈了,準備收網吧,我們還要儘快趕去其他三處城門。」
沈嵩制止笑,態度重新變謙順恭敬:「是,王公子。」
兩人一起調轉馬頭,向後方看去。
大雪之下,官兵們頂著撲臉的雪花疾行。原本整齊的隊列已經散亂,弩手們害怕在奔跑中誤觸扳機,都把弩箭取出,弩弦鬆開。
所有人都低著頭奔跑,都沒有看到兩邊房屋上站立的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