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盤問
啪的一記耳光扇了過來。
紫嫣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左臉頰上火辣辣地疼,不一會兒嘴裡腥咸,嘴角很快流出一絲血來。
紫嫣冷笑一聲,扭頭看回齊芙嫣。
只見齊芙嫣依舊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彷彿剛剛那重重的一巴掌根本不是她打的。
「管好你的嘴,有些話要想好了再說。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樣子,豈可目無尊卑,對上惡言相向?喔,對了,據說近來宮中又要招內侍了,不如趁此機會將令弟招進來陪你可好?」綿軟無力的嗓音說著最殘忍的話。
此刻,小晴已經來到齊芙嫣的身邊,這一主一仆的臉上無一不掛著倨傲的佞笑。
紫嫣看在眼底,將手裡的銀項圈捏得顫抖,須臾后,她突然卑微地雙膝跪地,沖齊芙嫣抬臂恭敬道,「從今往後,願聽美人差遣。」
鳳儀殿。
這廂才將鳳君鴻送走,桃夭已經累得直接奔回床上躺著了。
其實懷孕能讓人十分嗜睡,也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每天桃夭的精神總是很萎靡,跟鳳君鴻聊著天她總時不時打上一兩個哈欠。
每每入夜那就更沒精神了,搞得鳳君鴻以為是自己的緣故,所以一到晚上,他也不敢逗留太久,省得讓桃夭的身體有什麼損傷。
襄蘭端著一盤被緞布蓋著的東西走了進來,看門外的守衛她就知道皇上應該已經走了,每天都差不多是這個時辰。
撇開殺夫之仇,襄蘭也不得不承認鳳君鴻確實是一個好夫君、好男人。
身份尊貴卻不驕不躁,對待桃夭非一般地好,若是換做尋常女子。大概已經幸福地找不著北,但她知道桃夭好像意不在此,她並不像宮裡的其他女人那般期待著鳳君鴻的憐愛,她跟鳳君鴻在一起的時候更多得像朋友一樣。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當今皇上一次都沒有得到過皇后,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定是不會有人相信,但她襄蘭是最清楚不過的。
所以她很佩服桃夭。潛意識裡更甚的卻是鳳君鴻。作為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地步是十分不易的。
「娘娘。」襄蘭將手中之物擱下,輕步來到桃夭身側喚了聲。
桃夭險些睡著了。見是襄蘭不由又坐了起來。
「東西拿來了?」
襄蘭,「是的,娘娘。」
桃夭吩咐襄蘭將多餘的人都散去,然後揭開緞布。是一枚銅質的滑輪。
那是不日前,桃夭吩咐襄蘭出宮秘密找鐵匠打制的。至今襄蘭都不知道桃夭打這個滑輪做什麼用。
經過捆綁,還有事先準備的繩索,襄蘭聽從指示將那件美得不像話的琉璃仙花的羽衣高高掛在了房樑上,衣服也用架子撐開。
一切準備就緒。桃夭看了看周圍,又吩咐了一聲,「把燈都熄了。」
待殿內最後一盞燈熄滅。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件高懸的羽衣竟發出了隱隱的五彩光華。
襄蘭從來就沒見過那麼神奇的事情。不由激嘆道,「好美啊,娘娘,這件衣服為什麼會發光?」
桃夭淡定地矮下眼皮,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件羽衣,「美麗是罪,即便沒有傷害任何人,也會有人因為這份美麗而死去。」
桃夭近乎自言自語,剛剛那番話,襄蘭沒怎麼聽懂,只見桃夭慢慢走向羽衣,待她抬手,直至指尖輕觸到羽衣的那一刻,羽衣瞬間光芒萬丈,不能直視。
周圍的一切,包括桃夭還有襄蘭自己都融進了光華之中。
隱約間,襄蘭像是聽到了幾句支離破碎的言語,像是桃夭說的,也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我來晚了……這就讓你們離開……前世因今生果,解鈴還須繫鈴人……」
在襄蘭真正失去意識的瞬間,幾個在她生命中不曾出現的畫面閃過了她的腦海。
一望無際的雲海、巍峨孤冷的山巔,一顆巨大的樹開滿了白色的花,而在崖壁上盛開的就是那件羽衣上鑲嵌的透明五色花……那些花紛紛化成了仙女的模樣,在雲山靈石間歡笑飛舞……眨眼之際,唯美的仙境變得灰白,到處都是塗炭生靈的慘景,樹沒了,花凋零,無處不透著荒涼的冷意……
襄蘭像親臨其境般在眼角留下了一滴淚,再次醒來時,人已身在沈衿的住處。
我怎麼會在這兒?這是她的第一個反應。這裡她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睜開眼看到周圍熟悉的物事,很容易就猜到是哪裡。
就在她剛要起身時,右手邊的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別動!」是沈衿的聲音。
襄蘭看到身上扎的銀針便乖乖地躺了回去。
「你知道皇後娘娘怎麼樣了嗎?」
沈衿穿著平日常見的那件大袍走了過來,書卷氣十足的臉上沒什麼笑意,他手裡端著個碗,俯視著床板上的襄蘭,皺眉不悅道,「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說完,將碗擱到一側,坐到床板的圓凳上,抬手為襄蘭拔著身上的銀針,剛拔沒幾個,發現襄蘭一直盯著自己,沒由來鼻息一嘆地道,「人家是皇后,自有太醫院照料,狐子罡早就過去了。」
得到答案,襄蘭望回天花板。
待沈衿將她身上的銀針全部除去,便將剛剛端來的那碗葯遞了過去,「喝了它。」
襄蘭起身,也不問是何葯仰頭就喝了個精光。
沈衿不禁冷笑,「你倒是挺相信我的。」
襄蘭不置可否,喝完便將空碗還給了沈衿。
下床、穿好鞋,就在襄蘭準備離開之際,沈衿追上來從后環住了她。
「跟我走吧,我不會問你是誰,來宮裡有何目的,就我們兩個逃得遠遠的,再不問事事。」
襄蘭的心有瞬的動容,面對愛自己的這個男人,幾次三番地相救,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但……襄蘭還沒來得及開口。
「你先別急著回答,我可以等,而且,」耳邊是沈衿溫熱的吐息聲,他似乎在故意壓低聲線,「我知道你體內有毒,你放心,在你考慮的這段時間,我一定給你做出解藥。」
襄蘭慌亂地掙脫開沈衿,頭也不回地出了大門。
一路上,她的心裡都是亂亂的,她想報仇,她不甘心愛郎的死就這麼不了了之,但狐子罡那邊一直都未有動作,上回在太廟,鳳君鴻中了毒,明明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但狐子罡還是將鳳君鴻救活了。
狐對此的解釋只是說鳳現在還不能死,襄蘭始終猜不透狐的打算,加上現在受制於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行至鳳儀殿附近,遠處便聚集著好幾個內侍和宮娥,她們認出是襄蘭,無一不驚喜地圍攏過來。
「襄蘭姑姑,您可算是出現了,這幾日您去哪兒了?」
「幾日?」襄蘭還以為自己只是昏迷到天亮,不想竟昏了幾日那麼久。
又有內侍道,「是啊,小的們翻遍整座皇宮都沒找著您人?」
「找我?有事嗎?」
「那日鳳儀殿驚現的奇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據那天當值的人說,那晚只有您跟皇後娘娘在場,皇後娘娘至今昏迷不醒,所以知道詳情的只有您一人,您快說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什麼?娘娘到現在都沒醒?」來不及跟這些人八卦,襄蘭撥開人群就朝著鳳儀殿跑去。
可她還沒進殿門就被侍衛攔下。
「你們不認識我嗎?我是鳳儀殿的掌事襄蘭,你們讓開,我要見皇後娘娘。」
侍衛自然認得她。
「聖上有旨,請你跟吾等走一趟吧。」
襄蘭突然覺得自己愚笨至極,桃夭出事自然驚動了鳳君鴻,眼下桃夭不醒,鳳君鴻肯定是要拿自己試問。
被侍衛交給內侍,內侍引路去御書房門前候旨,就在內侍離開時,該名內侍悄悄地給襄蘭塞了張紙條。
襄蘭本識字不多,但這張紙條上所寫的她卻都能看得懂,紙上只寫了四個字:知無不言。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她有什麼說什麼,不要隱瞞。
所以在得令進入御書房后,不論鳳君鴻問什麼,她都給予了最真實的回答,哪怕回答中有許多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方。
「你是說皇后命你出宮打造了一個滑輪,於大前夜將先皇賜予夢妃的那件羽衣懸挂起來?」鳳君鴻慢步來到襄蘭的跟前,梳理並複述著剛剛聽來的一切。
「是。」
「熄燈后,那件羽衣五光奪目,就在皇後接觸的瞬間光芒萬丈?」鳳君鴻一邊描述,一邊在腦海中想象那該是怎樣的一副景象。
襄蘭低頭望著鳳君鴻在她面前踱來踱去的龍靴看,大氣不敢出一下,怎麼聽她都覺得自己講的那些匪夷所思,但她確實說的是事實,想起腰間收起的字條,不由多了分底氣,立即應道,「是的皇上,奴婢所言千真萬確,絕不敢有絲毫隱瞞或胡謅。」
突然間。
鳳君鴻垂直華貴的明黃衣料落地蜿蜒,他矮身捏起了襄蘭的下巴,一雙精明的龍目半眯起來,饒有一種神秘地口吻試探道,「當時,皇後有說什麼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