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圈套
自從那日宮中再現十幾年前的幕天奇觀,不止宮中,就連京城的大街小巷也都開始盛傳宮裡那位皇後娘娘的真實身份,在坊間流傳的版本就有三個。
第一,當今皇後娘娘便是夢妃之女。
第二,當今的皇後娘娘乃是同夢妃一般狐妖轉世,上下兩代帝王都遇見了同一禍水,實乃亡國之徵兆,不詳也。
第三,皇後娘娘乃仙女化身,曾多次相救當今聖上,是上天派下來輔佐明君的神女。
一時之間,朝野民間,或褒或貶,各持己見,眾說紛紜。
其實真相往往離謠言不遠,只是人們更喜歡往自己喜歡的方向發揮想象力,實乃本性使然,算不得罪過,但如若有人借題發揮,扯上人命便是罪孽深重了。
冷卿已經很久沒有到街上來了,平日都是手下在外跑腿,而他這個挂名的幫主卻得到了唯一一個可以偷懶的待遇,在家等消息。
因為昨晚的突髮狀況,客棧里的所有弟兄都出來尋人了,他這個幫主也不能例外,於是這尋人一尋就尋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大伙兒都餓得頭髮暈,正愁沒有東西調劑消遣,怎知剛坐下點了菜就免費撿了個現成的便宜,隔壁正圍著撥人聊的正熱火朝天。
他們口中談論的事跟早上尋人時聽到的差不多,無非就是議論當今皇後娘娘,很多人已經聽得耳朵生繭,但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側耳旁聽。
在那些人議論的時候。冷卿已經在吃面了,他特意在出來時喬裝改扮,慣是那個大鬍子的扮相,沒有人會認得出來,他便是當年名動京師的冷府大少。
衛河寧聽得那幫人議論的便是冷卿最在意的女人,有意多看了冷卿幾眼,知他現在心裡應是不太好受。
記得上回冷卿跟雙親趁夜入宮,雖然沒有人告訴他,他們究竟幹什麼去了,但他心裡清楚。無論做什麼。冷卿都不會放過去找桃夭的任何一個機會,即便結果是三人進三人回,可他就是知道。
「吃面。」白長老的聲音從側傳來,打斷了衛河寧的胡思亂想。
白長老也算閱人無數了。怎能連衛河寧都端出的事。他還沒看出來?只是他老人家不願意戳破罷了。
一直以來。白長老都沒有問冷卿家裡的事,只知他家中遭變是先太后一手造成,幸而老天有眼。仇人已經死了,但冷卿妻妾之事,他卻不太好開口了,一來以免冷卿觸景生情,二來他這個做外公的,實在也是沒有臉管他,畢竟那麼多年他都對這個親外孫不聞不問,日子久了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最近,他老頭子卻看出了些門道來,冷卿這孩子雖非他帶大,但脾氣秉性像極了他的娘親白凝,對待任何事都淡如水,而關於自己的心上人就極大的不一樣了,是個喜怒哀樂都會寫在臉上的人。
即便是昨夜一整宿都沒睡,臉色有些欠佳,但還是能看出來,冷卿卻是因為大街上的流言蜚語在鬱鬱寡歡。
每當一行路過哪裡,冷卿就會莫名地慢下腳步,看似無心卻全神貫注地聆聽那些亦真亦假的消息,曾有好幾回,若不是衛河寧那孩子有意攔著,他看冷卿定會忍不住上前詢問一番。
也難怪白長老會在心下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嘶,冷卿這孩子該不會跟當今的皇後娘娘……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又分頭尋了一下午,京城的東西南北差不多都被他們找遍了,終於在臨夜前有了點眉目。
聽城東回來的弟兄說,昨個兒有人見到一群官兵將幾個自稱是什麼幫的人緝拿回了衙門。
對於京城中大小的幫派他們一無所知,就連這天子腳下到底有沒有幫派他們也不敢肯定,尋了一天一夜就尋回這一點芝麻綠豆的消息,所以所有人都抱著一星半點的希望認為那就是自家弟兄,哪怕結果不樂觀,總比石沉大海音訊全無的好。
本打算拼了命也要闖一闖地牢,哪知又有了新的變故。
聽人說,昨夜被緝拿的人犯全部被吊在城門上,其狀何其慘。
如此明顯地圈套,一般人都不會上當,但鐵三船等人偏偏在私下已經決定入夜便去救人。
冷卿和白長老愣是說得嘴皮都幹了,還是勸不動。
衛河寧卻意外地機靈起來,他拿出了為江湖人很不齒的迷藥,準備下在一會兒那些人的壯膽酒里。
為了大局著想,冷卿和白長老都默許了。
可惜,上過一次當的鐵三船等人早就有了防備,根本就沒喝那酒,反而提前換了杯盞將冷卿三人葯倒。
於是,計劃照常進行。
天一黑,他們便全部奔著人家設的陷阱而去。
白長老實在放心不下,只好尾隨其後,冷卿和衛河寧也去了,等著關鍵時刻施以援手,為弟兄們創造逃生的機會。
黑燈瞎火。
城門附近像一座死城般靜謐無人。
高高的城門樓下懸挂著幾具微晃的遺體,他們身上大多衣不成形,很多劃開衣服口子上都有已經凝固的血痂,血痂黏著下麵皮開肉綻,已經分不清那些薄透凸起的一片片究竟是衣料還是人皮,在視野不佳的夜晚也看得人觸目驚心,頭皮發麻。
鐵三船帶著人在近處的屋頂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待所有弟兄都四肢微麻,他才下達了前去救人的手勢。
冷卿三人趕來得也正是時候,但他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鐵三船等人剛一起手準備割繩救人,周圍便立刻湧現出幾股從不同方向列隊而來的官兵。
白長老審時發現有一處的兵力較為薄弱,當即便沖冷卿和衛河寧道。「你們先走,老夫下去救人,一會兒異庄匯合。」
白長老一個飛身便從房頂上跳了下去,他老的判斷很正確,不一會兒就為鐵三船等人打開了一條出路。
如果不是突然橫空出現一個棘手的人一下扭轉了局勢,很可能冷卿和衛河寧就會聽白長老的先走了。
「不好,外公有危險!」冷卿突然發現白長老身後有空隙,眼看敵人就要將長劍刺入白長老背後。
救人心切,冷卿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衛河寧也是一樣。
有了二人的加入。形勢果然好轉。冷卿及時擋下了對方那致命一劍,卻聞得那人疑惑之音,「是你?」
高處的一扇窗內,有人正在廂房裡隔岸觀虎鬥。當見到要等的魚兒終於落網。立即抬手示意收網。
一枚紅艷艷的信號彈升入幕空。
采不宸觀之。立即停止了戰鬥,慢慢後退到官兵中,不僅如此。其他的官兵也都陸續結束了自己的戰況全部停手退至一方。
鐵三船等人也慢慢朝相反的方向退,很快兩邊人馬都各歸一片。
但鐵三船的人在人數上還是稍顯劣勢了點,可他們都是豁出性命的人,所以廝殺起來,對方人多也不見得能討得便宜。
就在所有人默默無聲地相互間點頭會意拼盡全力殺出重圍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幫人硬是張開了一張大網自上而下將他們一網打盡。
鐵三船拼了命地撕扯著巨網,高喊,「你們先走,我斷後。」
狐子罡終於在官兵的圍攏下出現,「你們誰也走不了!」
話音剛落,大批的官兵便沖了上去。
被擒獲后,狐子罡命人將所有人都捆綁住雙手,一個連一個,並帶上了黑布頭套。
冷卿自覺已經喬裝改扮,但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采不宸撕去了他的假鬍子,滿臉譏笑,一副小爺早就看出來的意思。
冷卿自然而然地有了特殊待遇,他也帶了頭套,只是他沒有跟其他人一樣連在同一根繩索上,而是單獨被采不宸牽著走。
他並不認識采不宸,更不清楚為何他會認識自己,但他的直覺在告訴他,他應該很快就會見到那個男人了吧。
跟著這些人走了很久,因為蒙著布他不知道自己到哪兒了,反正就是很久。
人因為看不見,聽力就愈更靈敏起來,冷卿心細地發現,之前他還跟著大部隊走,後面好像人漸漸就少了,因為腳步聲越來越少。
然後他們好像穿過了一個洞里,因為空氣明顯不太流通,而且走的時候也會有迴音,可是過了沒多久,周圍就開朗了,地面凹凸不平,是那種富家子弟家中的院子里常見的鵝卵石路,又過了一會兒,途徑之地好像還能聞到些花香。
這些花不是普通的花,想他冷卿自幼跟著家人周南闖北也算小有見識,所以即便叫不全品名,也能粗略識得其中一些。
西施杜、雨前春、潛龍膽,全部都是花中珍品,每一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記得少時曾有一次,冷父帶著他拜見一位愛花如命的隱士,他家中就有一株西施杜,其冠白漸紅,最大的有幾根手指那般粗,俏麗非凡,因此得名,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這裡一下出現那麼多,只有一個解釋了。
冷卿特別留意到他們正經過一座石橋,他用心記下來之前路上的一切,然後從懷中摸出那塊龍紋環佩,故意裝作摔倒,因為他之前都是乖乖的走,所以一行人始料未及他會突然摔下,他也就趁亂將環佩丟入了橋下的池塘中,心下默念著:上橋之後的第十一步。
他這麼做,只是為了以防萬一,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就在他被身後之人很不客氣地從地上拽起來,頭髮連著頭戴被拽的似乎都帶出了血,他悶哼一聲,緊接著就聽見前方傳來,「輕點輕點,上頭有交代,要毫髮未損地帶過去,你這麼用力,傷到哪裡你負責啊。」
冷卿這才得以有了喘氣的解脫,怎知真正令他害怕之人倒是這名開口替他『說情』的人。
他被蒙著頭,看不見,所以只能聽到那人對著他耳邊道,「剛剛我有聽到噗通一聲,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掉進池子里了?」
冷卿腦子一翁,頓時空白一片,心道:這下完了。
可他急中生智,瞬間彎腰用捆綁地雙手在周身按了按,似是在尋找什麼重要東西,而後裝作十分緊張地哀求道:「我的香囊,我的香囊不見了,求求你們幫我找一下香囊吧,那個香囊對我很重要,求求你們了。」
采不宸被他推得一晃一晃的,冷卿身後的幾人見狀連忙拉著他,無不在臉上露出了嗤笑。
香囊一般都是男女間的信物,幾人心想這人死到臨頭還念著兒女情長,著實令人可悲可嘆啊,當下都對他生出了同情心。
「什麼啊,原來是個香囊,我勸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采不宸搖搖頭,起身低喝道,「快點,一會兒還要交差呢。」(未完待續。)
ps:走劇情,走劇情,我要完結,我要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