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相親相愛一家人
這一夜的開封城,雪未停,風呼嘯!
絕大多數人都是輾轉反側,無法安睡的。
趙佶和趙桓兩位,就擠在龍德宮唯一的一張床榻上,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許久,都想說些啥,但是都不知道從何開口。
一眾大臣這一晚也睡不好,有些長吁短嘆,有些亢奮難眠。
讀史明理的士大夫階層,深知新帝登基,勢必會打亂以往的朝堂格局,有人原地起飛,就有人一跌到底,危機與機遇並存之際,豈能躺平酣睡?
要說這一晚,睡的最香的,恐怕只有趙福金了!
御書房內,和衣而眠,呼吸均勻,起伏有致。
殿外護衛著的韓世忠,瞅了瞅旁邊細胳膊細腿的殿前司都虞侯郭京:「你是什麼時候被帝姬……呸,被官家拉下水的?」
郭京雖未聽說過韓世忠的威名,也不知道他何官何職,但是趙福金今日能帶他一個和尚上殿,可見交情不淺,便也不敢怠慢,躬身行禮道:「回大師,四年前,下官還是禁軍小卒,不知為何被官家相中,費心費力又花銀子,才將下官提拔到了皇城司副司公之位!下官萬死以報聖恩!」
大師?
韓世忠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有些不爽:「我是假和尚,俗名韓世忠,兄弟們叫我潑韓五!」
「好的潑大師!」
……
……
韓世忠無語,擺擺手扭頭走了!
次日清晨,風雪驟停,多日不見的太陽溫吞地斜掛在天邊。
趙福金在內侍官的伺候下洗漱更衣,一出御書房,便直奔龍德宮。
與趙福金想的一樣的是,此時的龍德宮外,已經聚集了一大批的朝中官員,吵吵著要向太上皇問安,其中不乏後宮嬪妃與皇親國戚,鄆王趙楷、康王趙構、太子妃朱璉等均在其中。
皇城司協同寬衣天武軍,把這些人擋在宮外,雖恭敬卻堅定,就是不讓進宮一步!
見到女帝前來,圍在宮外的眾官員面面相覷,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后,躬身問安,後宮嬪妃們和幾個親王,卻並不施禮,斜著眼冷眼以待。太子妃朱璉甚至朝著趙福金撲了過去,邊撲邊喊:「你快放了父皇,放了太子!」
要不是皇城司那幫人眼疾手快,攔下朱璉,朱璉很有可能就騎臉輸出了!
畢竟一天之前,要不是趙福金奪了帝位,此時的她很有可能就已經位居聖人之位了!
心裡有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趙福金並未動怒,只是瞥了一眼朱璉,就把眼神移到了一眾官員身上。
仔細看了半天,趙福金緩緩笑道:「朕以為今日來給太上皇請安的,好歹得來幾個宰輔,再不濟也得來幾位兩府三司的大員,沒想到啊……」
趙福金又看了看後宮嬪妃與一眾親王,笑的更燦爛了:「還是咱們趙家人親一些!」
趙福金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因為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昨日的政變那是相當的成功。
因為連白時中、李彥邦這樣的投機分子,都沒有出現在龍德宮!
說明什麼?
說明朝廷里的中堅力量,現在都在忙著應對金軍來襲,這才是他們性命攸關的大事,至於朝局之後會怎樣發展,自己在這場變動中的SWOT如何,他們現在還沒功夫仔細琢磨,反正都是趙家血脈,誰坐這個皇位都一樣!
而現在圍在龍德宮門口的官員,要麼是一些鬱郁不得志的言官,想要藉此機會折騰一把,說不好能混個青史留名!要麼是後宮嬪妃的娘家人,道君皇帝內禪,太子殿下被廢,眼下利益受損最大的,可便是這些娘家人了!
比如太子妃朱璉的父親,武康軍節度使朱伯才!
努力耕地生個女兒,含辛茹苦養的亭亭玉立,眼看就要一飛衝天,混成國母!這下好了,屁都不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不來給自己女兒站場子,不來找太上皇哭訴,那才是不正常!
像朱伯才這樣的將門,可不止一個!
趙福金這些年閑來無事做過統計,北宋一朝,原配皇后出自將門的的比例,高達88.9%!
皇子娶將門女,皇女嫁將門子的比例,也都是高達60%以上!
所以這些將門娘家人來給後宮嬪妃們幫幫場子,早在趙福金的預料之中!
至於趙楷、趙構這些親王……
emmm,大宋有王爺?
除了後世虛構出來的八賢王外,你還能想起大宋哪個王爺,趙二可不願意像他這樣的人,再出現一次!
這一切,得虧是在大宋,要是擱在別的朝代,趙福金這會怕是早被這些親王生吞活剝了!
所以面對這樣一群表面上光鮮亮麗,頭銜不小,實際上啥也不是的傢伙,趙福金一點都不虛,更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都等著給太上皇問安?那你們且等著,待朕先去問安后,自會讓你們進去!」
說罷,帶著一個光頭和尚,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龍德宮!
龍德宮內,趙佶唉聲嘆氣地坐在書案前,趙桓垂手立在身旁!
見趙福金入殿,趙桓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妹妹,你可來了,父皇等你好久了!」
趙福金微笑點頭,走到書案前,朝著趙佶微微作揖:「女兒見過父皇!」
這一聲「父皇」,叫的趙佶心中如灌蜜蠟,眉開眼笑,從昨日開始惶惶不安的情緒終於穩了下來:「甚好,甚好,我這女兒沒想殺我啊!」
實話實說,這些年來,道君皇帝趙佶對趙福金不說捧成掌上明珠,那也至少是關愛備至。
皇子里最寵鄆王趙楷,皇女里最愛茂德帝姬,當年甚至不惜打了好基友蔡京的臉面,拒了蔡鞗與趙福金的婚事,這些事,趙福金還是念著他的好的。
「父皇,兒臣此來是想與父皇商議商議,讓父皇南下避難之事!」
趙佶激動的差點沒哭出來:「這……這……父皇能走嗎?」
「自然要走!」趙福金招了招手,韓世忠便端過一把椅子,放在了趙佶的對面,趙福金壓了壓裙擺,坐了下去:「金人不日便至,開封危在旦夕,兒臣昨日宮變登基,並非大逆不道,只是想為父兄分憂!」
趙福金一臉坦誠,幽幽說道:「父皇裝病中風,其實是怕大哥不肯臨危受命,但是父皇有沒有想過,您帶著三哥他們南去,避過金軍鋒芒,而把大哥一人留下,獨撐大宋江山,若金軍敗退還好,若金軍破城,大哥勢必……以身殉國!都是父皇骨血,父皇忍心嗎?」
說到動情處,道君皇帝竟然內疚到掩面哭泣!
一旁的趙桓也是委屈到爆,小聲抽泣:「妹妹懂我啊!」
「若大哥想要這皇位,妹妹現在就下詔內禪,我……」
「不必!」不等趙福金說完,趙桓便出聲打斷,生怕慢一步自己就又成了大冤種:「為兄我只想侍奉在父皇左右,父皇去哪,為兄便去哪,趙家社稷,就託付給妹妹了!」
趙福金強忍著笑意,面色凝重地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這是女兒昨夜為父皇擬定的隨行名單,請父皇過目!」
高俅、童貫、宇文粹中……道君皇帝原本想帶的人一個不落,就少了一個已經見了閻王的蔡攸,卻多了一個親生兒子趙桓!
這哪裡是篡權奪位的逆子啊,這分明就是道君皇帝的小棉襖啊!
「只是女兒還有一個請求!」
趙福金沒說「條件」,沒說「要求」,而是說了一個「請求」,對太上皇的尊重可見一斑!
「你說,為父無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