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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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字精簡，若是寫偏向心學的經典，固然大有作用。

譬如這《易經》的易字，只是書名上寫一個易字罷了，但是卻能夠讓人感受到很多意思，只用一個字就表達了《易經》這本書的兩個核心特點。

第一說清楚了《易經》的核心是隨時而變，因地而變。易就是改變。

第二，易經易經，學起來很容易的。《易經》的道理是非常淺顯易懂的，並不深奧。

再比如寫記述歷史，越是採用文言文這種精簡的記述方式寫，越是考驗人的能力。

所以歷史上寫經典的基本都是大佬。

但是在先秦時代，有知識有文化的人長期地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只要寫本書，開篇第一句話必定是四個字的。

不知道寫書的人煩不煩，反正看書的人是很煩了。

好笑的是，《易經》的名字到是簡單，可是裡面的內容又是高度濃縮。濃縮到除非原作者能夠一目了然看清楚他寫的到底哪個意思，後人就變成了怎麼理解都可以。

這種書寫模式長期地影響中國人記載數理化這些科學知識，因此也造成了嚴重的斷代。

也就是說，中國人記載的物理化學天文知識，是很難甚至不能翻譯傳播出去給大眾，乃至於留給下一代的。

只能讓原作者孤芳自賞。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發展數理化了，傳承理論給下一代，能夠湊合湊合應付這一代就不錯了。

相里車在領悟到兩者之間的不同后，也和扶蘇說了他的想法。

「陛下的意思是，像這些機器技術這類的著述，從今天起，摒棄祖宗記敘的方式，拋棄精簡扼要，轉而傾向於細緻繁雜，越細密，越直觀，說的越清楚，越透徹越好。」

「正是此理。過去好歹有書寫材料限制，現在有這麼多紙，難道還不夠你們多寫嗎?」

「朕聽說畫師老是在為畫線條的事情煩惱，毛筆畫出來的墨汁太濃，根本不能畫細線。」

「朕知道過往我們中國人習慣了軟筆書法，凡畫皆取意而已。」

「朕要你再分列一支隊伍，專門研究硬筆製作。朕過去已經教著你們用鉛塊製作筆劃線。現在看來還是不夠，你們還得尋找更多的材料，最好能夠發明出更多顏色不同，粗細不同的筆來。」

扶蘇說的頭頭是道，相里車那是跟著哐哐點頭。

扶蘇翻閱得差不多了，可是卻看到這記錄本上居然沒有他最想看到的東西。

「流水線工藝，是目前天下各國各郡各地內生產模式之中最高效的一種模式。你為什麼沒有做到把這個生產模式抽象出來記述，重點羅列呢？」

相里車滿頭大汗，「陛下，您之前沒說啊。」

「什麼都要朕來告訴你，那朕還要你做什麼？」

相里車挨了一頓罵，就要回去重新再弄這些。

臨走前他又不放心，戰戰兢兢地把現在外面的情況又說了一遍。

「陛下，臣死罪啊。」

「臣為了陛下，一時逞英雄，說了那樣的話，現在弄得滿城風雨，人人都知道陛下重組了墨門，並且讓墨者去了秦始皇陵。這下倒好，臣怕以後有很多人打聽著想要進地宮……」

二世只是輕輕笑了笑。

陳平站出來說，「陛下不會去做沒有準備的事情。其實在考慮讓相里大夫帶領墨者前往秦始皇陵之前，陛下已經和少府決定，日後要按照前丞相李斯的計劃，在宮殿里挖開河道，灌入丹砂。」

相里車驚呼，「丹砂？那不是毒藥嗎，聞多了就會死人的。」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等到地宮被層層封閉。到時候將始皇帝的棺槨從特定的位置點開閘放入，這樣一來，始皇帝陛下的棺槨到時候就能夠順著水銀就能夠流入內宮。」

「屆時唯一的通道也將被毀掉徹底封死，日後若是有人不知死活，闖入始皇帝陵墓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陛下早就想到，如果召墨者進入始皇帝陵，日後可能會發生泄漏事件。」

「而且其實早在始皇帝陵墓規劃之前，就因為要動用二十萬多的宮人，當時就考慮到一定會發生泄密事件。」

「所以大臣們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既然無法阻止秘密傳出去，那就另想辦法阻止有人盜墓。」

「所謂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最危險的方法。在地宮裡灌入大量的丹砂，匯成河流，不僅僅能夠滿足太上皇的心愿，死後乘船而眠，而且能夠讓一切想要進入地宮的人死了這條心。」

相里車聽完，那是心裡氣得跺腳啊。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說。

而且怎麼陳平都對這件事知道的這麼詳細，他一個咸陽土生土長的大夫不知道這件事啊。

現在扶蘇的計劃里，又多了一項任務，他要去執行在地宮裡灌入水銀這件事。

這就導致扶蘇接下來要會見一個重要人物——巴清。

相里車白焦灼了一番，和小吏抱著文書又原路返回重新編撰書籍去了。

相里車出了門，呼吸了秋天雨後清醒的空氣，正將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唉，虛驚一場。」

結果拐了個彎，他便在石欄杆旁側看到了以馮去疾為首的七位宗室大臣。

相里車那是趕忙參見啊。

不過馮去疾並沒有給他好臉色，因為他狂妄的話語，現在法家那些弟子們，正在學室鬧騰呢；不僅如此，他做事不小心，現在全咸陽城都知道地宮裡的技術傳出來了。

相里車慌裡慌張走了。

七位大臣等了半晌，還以為皇帝在處理什麼大事，結果就是在接見相里車。

他們一個個開始懷疑起自己這元老的身份是不是不管用了，陛下竟然如此狂妄，寧可讓他們七個位高權重的人在外面曬太陽這麼久，也不願意放這個相里車出來。

反正他們是看出來了，喜歡秦二世的就只有天下最廣大的吏民百姓了。

而秦二世對於他們這些權貴宗親，那都是不屑一顧。

而今天他們來的目的就是和秦二世借這個相里車誇口的事件，好好和秦二世談一談，這墨者和法家拂士未來利益分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