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白蓮與禮物

星斗大森林，生命之湖。

「萬妖王，人類的防守怎麼樣了？」

見到突然出現的萬妖王，紫姬上前問道。儘管語氣盡量維持了平靜，但還是能聽出那竭力掩藏的那抹焦急。

自從被戴曜欺騙，魂獸一族陷入絕境之後，帝天的威信遭受了重大打擊。雖然大家還敬重著他，但遠沒有當初那樣言聽計從，敬若神明的態度了。

當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魂獸一族的命運。

人類防禦構建完成，獸潮無法發動，他們也就失去了和人類談判的籌碼，只能任人宰割。紫姬的這份焦急，究竟是因為魂獸一族的命運，還是因為帝天，誰都說不清楚。

當帝天將她當做禮物送給戴曜，她對帝天的那份不能訴說的感情，就悄悄的被藏起來了。

萬妖王先是看了一眼在旁邊的帝天，而沉默許久的帝天，此時也抬起頭來，看向了萬妖王。那黑龍之瞳如同一汪幽潭，根本看不清他內心的情緒。

萬妖王愣了一瞬，旋即臉色沉重的道：

「沿著森林邊緣，我用植物探查了一番。」

「在森林南方，人類的守備力量最為強大。雖然常規力量不多，但魂師力量極為不俗，起碼有四五位封號斗羅，甚至有一位封號斗羅似乎都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如果不是我距離較遠，又及時掐斷了精神探測，恐怕已經被他發現了。」

「那銳不可當的氣息，只有曾經的熊君能擋住了。」

「至於其它三個方向，防守的力量就弱小了很多。」

「北方方向，應該是武魂帝國剛與天斗帝國在鎮南關戰鬥的主力，軍容嚴整，是一支精銳之師。而在東方和西方，雖然也都是精銳，但數量較少，觀其模樣，顯然是剛剛來到駐防地，防守設施也並不齊備，後續的部隊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入。」

「如果早些時日，趁其立足未穩發動獸潮，我們可能攻不破北方與南方的人類防線，可東方與西方，我們必然拿下。」

萬妖王有些懊惱，儘管他誰都沒有說，誰都聽出了他充滿埋怨語氣中隱藏的話外之音。

如果帝天沒有被那個叫比比東的人類女人唬住，而是果斷髮動獸潮，局面也不會像今日這樣狼狽。

話音落下，眾魂獸不禁暗暗看了眼帝天，心情複雜。就連最敬重帝天的赤王，此時都緘口不言，無法為帝天辯駁。

他們並不是想責怪帝天什麼，只是多年的尊敬，讓他們無法容忍自己心中如同神靈一般存在的獸神，被一個小小的人類欺騙。

少了碧姬調解矛盾，場面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帝天緩緩開口道：

「耽擱了幾天，東方西方的人類防線應該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算髮動獸潮，也對人類世界造成不了太大的威脅。況且，發動獸潮，只會讓人類同仇敵愾，暫且放下內部鬥爭。」

「對我們來說，反倒不利。」

「因此，我提議擱置獸潮，好好和人類談一談。你們有沒有別的意見？」

眾魂獸面面相覷。

它們都不愚蠢，明知道人類已經布置好了銅牆鐵壁般的防線，就等著他們一頭撞上去，如果他們還發動獸潮，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這是對族人的不負責。

而且，人類世界中還有三位神祇傳承者，等到這三位成為神祇，開始追究獸潮中的人類傷亡，展開報復，他們可擋不住。

因此，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和人類和解。

當初趁著武魂帝國與人類兩大帝國開戰，魂獸一族伺機而動，主動權完全在他們手上。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認可帝天計劃的原因，在他們看來，戴曜這位天命之子沒有破局之策，只能答應他們的條件。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那麼龐大的一個帝國，居然在幾日之內分崩離析，數千萬人口向武魂帝國投降。就算是幾千萬頭豬，幾天之內也抓不完吧？

他們實在想不通，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將帝國基業在幾天之內葬送的一乾二淨。

要不然，他們還能穩坐釣魚台，根本不用直面武魂帝國的兵鋒，面臨是否發動獸潮的艱難抉擇。

由主動變被動，此時就算髮動獸潮，也只能給與人類一些傷害，動不了人類根基。而現在，在沒有了天斗帝國的情況下，他們發動獸潮也由原本的威脅牽制，逼迫戴曜答應他們的條件，變成了如今與人類主力正面對決。

這種身份的轉變，是戰略上的巨大失誤。

天斗帝國鎮南關一敗，就意味著葬送了他們大好局勢，陷入了全面劣勢當中。

如果能及時知曉天斗帝國發生的事情，他們說不定還能做出調整，抓住那渺茫的力挽狂瀾的機會。但派去聯絡的熊君，悄無聲息的死在戴曜手中，讓他們只能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那寶貴的時間慢慢流逝掉，直到如今無比被動的局面。

事已至此，他們也無可奈何。片刻的沉默過後，還是萬妖王首先出聲，道：

「我支持獸神的提議。」

眾獸見狀，也只得應了下來。

拚死一搏，發動獸潮，只是困獸之鬥；保存實力，等三位神祇傳承者登上神界，到了那時，人類與魂獸的實力將再度歸於平衡。屆時再來過，誰勝誰負，誰也說不準。

時間，站在他們魂獸一方。

紫姬咬著唇，頹然道：

「放棄發動獸潮的話，我們又有什麼籌碼，讓人類答應我們和平的條件呢？想要達成目的，我們只能任人宰割！熊君死了，那冰蠶也沒了，我們魂獸一族，拿什麼跟他們斗？」

眾獸都有些戚戚然，熊君的死擺在眼前，他們都有些兔死狐悲。

可在種族之爭上，他們半步都退不得，如果人類步步緊逼，他們也只能殊死一搏，發動獸潮，同歸於盡。

帝天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的氣氛，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

「人類不敢。這麼多年，人類固然殺了我們不少族人，取其魂環，奪其魂骨。可是，如果我們魂獸一族死傷殆盡，他們人類魂師又從哪裡取得魂環魂骨呢？這次和談，我們最多傷筋動骨，只要主上無礙，一切都值得。」

「人類世界，目前看似是武魂帝國主導，但實際上卻是以戴曜為主。那武魂帝國的主人比比東，對戴曜言聽計從，想要和談，只需打動戴曜即可。」

「碧姬在他身邊，也會從中策應。想要度過此難，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困難。」

眾獸聽完帝天的分析，頓時覺得安心不少。

雖然人類世界以戴曜為主很難讓人信服，可那比比東獨自闖入星斗大森林，為戴曜鞍前馬後的模樣，卻恰恰證實了這一點。

將碧姬派到戴曜身邊的這一招，更讓他們嘆服。有了碧姬從中穿針引線，他們也能和戴曜聯繫上，否則，兩眼一抹黑之下，就算想和談，也溝通不上。

「好了，我不日就會聯繫碧姬，大家也回到防地，防止人類闖入星斗大森林·····」

帝天輕嘆一聲，吩咐道。

眾獸應諾，四散而去，唯有紫姬留了下來。

帝天目光微微一顫，像是躲避紫姬目光似的，轉過身去道：

「有什麼事嗎？」

見到帝天的反應，紫姬愣了一下，輕咬著唇，沉默片刻，方才道：

「我知道你，你不是忍氣吞聲的性格，被戴曜耍了一道，就選擇和談，這不是我熟悉的那個獸神。你一定還有底牌，能說說給我聽嗎？」

帝天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紫姬竟然這麼了解他。他的確還有備用計劃，但這是他從未告訴任何人的隱秘。

沉默片刻，長嘆一聲，回身看著紫姬，幽幽道：

「你說的不錯，我還有一張最後的底牌。現如今，我們魂獸一族陷入了全面被動，就算付出我們的性命，也無法挽回現在的局勢。因此，唯一的破局點便在戴曜身上。」

「以此子的天賦，在成神之後，他在神界的地位也絕對不低。」

「如果碧姬為他誕下子嗣，我們魂獸一族的血脈便在神界有了立身之地。只要我們繼續挑選適合的魂獸，為他子嗣誕下血脈，我們血脈在他的子嗣當中，佔比會越來越濃。」

「就算這些擁有我們血脈的子嗣不認可我們，我們的血脈也延續了下去。直到鳩佔鵲巢，佔領神界。」

帝話時，沒有了之前一往無前的霸氣，而是頗有幾分無奈與苦笑的意味。

在無比被動的情況下，執行這種無可奈何的計劃，本就是失敗者的選擇。

但原著中不正是如此嗎？擁有二分之一魂獸血脈的唐三；他的子嗣繼續和小舞結合，導致唐舞麟擁有四分之三的魂獸血脈；唐舞麟與古月娜的子嗣藍軒宇，更是擁有八分之七的魂獸血脈。

是人還是獸，誰又能分得清呢？

這項計劃，似乎是成功了。

聽到帝天的話，紫姬心頭一震，心頭湧出一股淡淡的苦楚。雖然之前她有所預期，但此時此刻，她才徹底看清眼前的男人。於他而言，種族之責任，壓倒了心中的小愛。

他同自己說出這等隱秘，不就是在逼迫自己去往戴曜身邊，為他誕下子嗣嗎？

苦澀一笑，道：

「我明白了。原來這才是你將我和碧姬姐姐，送到戴曜身邊的真正原因。就算你逼迫戴曜的計劃失敗了，你也有這項計劃兜底，讓我們不至於輸的一塌糊塗。」

「我現在就去找戴曜他們。碧姬姐姐只有一個人，戴曜身邊卻有那麼多女人，就算你的計劃有一定成功的可能，但碧姬姐姐誕下的子嗣數量，又怎麼能與那些女人誕下子嗣的數量媲美？」

「我也是魂獸，這項任務，碧姬姐可以，我······也可以。」

旋即，紫姬凄然一笑，躍入空中，伴隨著一聲爆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中。

帝天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生命之湖，沉默不語。等紫姬消失良久之後，方才回過頭看往紫姬消失的方向，瞳中似乎閃過一抹痛苦與掙扎。

「對不起······」

在種族的存亡面前，一切都可以犧牲，包括他自己。當初天夢冰蠶獻祭給戴曜時，如果不是碧姬及時眼神示意，阻止了他，他就也獻祭給了戴曜，用龐大的能量撐爆戴曜。

天夢冰蠶的魂力本就是天量，再加上他這個近八十萬年魂獸的魂力，就算是絕世斗羅，都承受不住這等魂力的灌輸。

如果戴曜一死，對魂獸一族最大的威脅便消失了。

幸好碧姬及時阻止了他，他才知道那位羅剎神的傳承者，對戴曜竟然那麼言聽計從。要是戴曜死了，那位羅剎神的傳承者，在繼承神位之後，一定會將星斗大森林從世界上抹除。

當然，以戴曜隱藏的底牌，如果帝天也獻祭的話，只不過是有一頓大補罷了。

······

碧藍的天穹之上，兩道流光掠過。

「戴曜，你這麼大搖大擺的把我帶到你的妻子面前，就不怕她們生你的氣？」

碧姬似笑非笑，打趣道。

戴曜臉上僵了一下，轉過頭笑道：

「當然怕，但無論如何，我都得把你介紹給她們。我們的關係沒什麼，但人類與魂獸兩個種族之間，需要你這樣一個溝通的橋樑。她們如果能認可你，自然好，但如果不認可你，那就有些頭疼了。」

戴曜其實有句話沒有說，他很相信朱竹清她們，會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當時在星斗大森林中，形勢所迫，戴曜不得不吃下帝天帶有糖衣的炮彈。

但這還是讓朱竹清受了委屈。

自從回到大陸之後，朱竹清幾女就一再退讓。與胡列娜的關係，終歸得有個結果。為了宗門的安危，為了自己的感情，他都必須迎娶胡列娜，朱竹清等人也捏著鼻子認了。

可是這段時間，戴曜卻做了件不能告訴任何人的虧心事，讓他自覺無顏去見朱竹清她們。

碧姬若有所思。

她與戴曜之間並沒有過多的感情，更多的是理性的抉擇，利益的推動。只要他和戴曜在一起，符合人類與魂獸兩族的利益，她便會呆在戴曜身邊。可如果不符合魂獸的利益，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

數個時辰之後，左側一望無際的森林依舊是那般茂密，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森嚴軍營卻陡然映入眼帘。

七寶琉璃宗與青蓮宗的駐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