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第288章 愁結佛
懸宮內。
倒轉的大殿十分空曠,牆上堆滿了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彩塑邪佛像,演繹了一幅複雜的眾生百態。
韋胥強忍著不適的目光,從仇嫻身後探頭看向那尊小小的白玉佛。
「……這就是愁結佛?」
愁結佛雖然只有不到膝蓋高,但它渾身白潔、彷彿散發著聖靈的白光,跟一路走來的各種邪佛相比,它才具有真正的佛性,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跪地叩首、虔誠朝拜。
「嗯。」仇嫻幾不可聞地答應一聲,面容隱在披風下,看不清表情。
蠱巫族一直流傳著愁結佛的秘聞,仇嫻不曾見過那株傳說中的花,但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見到邪猿佛本尊!
韋胥雙手合什對著佛像拜了拜,手放下時目光又落在了四周金燦燦的裝飾上。
「是真金吧?」
手下人回應了一句是,他頓時喜笑顏開,跟著仇嫻雖然遭罪,又是中蠱又是跳江的,但在財富這塊上仇嫻還真沒虧待過他。
「趕緊趕緊,把金子都摳下來帶走!還有那些寶石,雕像看著不慎人的也帶走,總能值點錢。」他摩拳擦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這時殿外傳來人聲,韋胥走到殿門口往外看去,頓時驚呼:「是姜晚!」
他天天坐在電腦前幫仇嫻盯著水軍黑姜晚,知道的他是叱吒一方的大毒梟,不知道的都以為他退休做網管了呢!
「都抄傢伙!干他們娘的!」韋胥透過窗縫用目光鎖定蔣廉等人,冷冷一笑。
武器齊刷刷上膛,仇嫻也走到殿門前,冰冷的眼眸里滿是想要將姜晚撕碎的恨意!
她摸出一根短短的笛子,貼在嘴邊輕輕吹響——
姜晚示意所有人停下,原地警戒。
「有什麼聲音……」她看向湖對岸的懸宮,但距離太遠了聽不清楚。
「汪汪汪!」小貪忽然對著湖裡的石船發出警告的叫聲。
姜晚立即往石船看去。
數量眾多的石船里都是被厚厚的燭油淹沒了的白骨,一具一具,或安詳地躺在石船里、或掙扎著要爬出石船,每艘石船里都堆摞著森森白骨,放眼望去都是石船,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死人!
而在這些屍骨之上,活人就顯得尤其明顯,他們毫無知覺地睡著,像即將獻祭的新的祭品。
「是選手們!」姜晚脫口而出:「還有村民們!」
下一秒,石船里的活人慢慢坐直了上半身,他們不是自己撐著身子起來的,而是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吊在他們頭上,把他們拎了起來!
「他們……」林祿想問他們還活著嗎?又想問,他們還是人嗎!?
沒了遮掩,這些人的模樣暴露無疑。
有的人身上長滿了嘍嘍藤,有的人身上長著不知名的花草,也有的人身上長出了禽類的羽毛、魚類的鱗片和腮,甚至是蛙類的蹼和癩子。
「是挑生蠱。」姜晚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中很是清晰:「書里有寫:『凡吃魚肉、瓜果、湯茶,皆可挑……食魚則腹生活魚,食雞則腹生活雞……』」
——愁結佛是蠱,情蠱。
——妲婆不能有喜怒哀樂、不能有愛恨嗔痴,友情、親情、愛情,任何一種情都不能有。否則情生則死,死時心口上會開出花來。
——無量佛給邪猿一枚死掉的種子,邪猿卻讓死種成活,以證它的佛道大成……
一瞬間,零散的線索串聯起來,姜晚呼吸陡然一窒,窺見了幾分真相。
「五小姐,他們爬出來了!」林祿低呼,可靠地護在姜晚身邊。
一個人已經爬到了近前,林祿從腰上抽出伸縮棍,猛地一甩棍,那人胸口長出的魚頭就被削掉了。
鮮血流出,一股不好聞的死魚腥味瀰漫開來。
那人卻無知無覺,爬起來又繼續攻擊,而其他選手和村民也狂野地朝姜晚等人襲來。
情況不容姜晚繼續分析思考,她定了定心神,從箭筒里抽出一隻箭。
箭頭是金色的,上面繪滿了紅色的咒文。
這是她出發前為了對付仇嫻特製的。
她憑藉直覺瞄準了殿門后的仇嫻。
殺了仇嫻,直接阻斷仇嫻對這些人的操控!
「晚晚,他們死了嗎?!」蔣廉和眾隊員的槍都對準了選手和村民們,手指搭在扳機上。
「沒死!還有救!」
「知道了!」蔣廉一腳將一個長著雞毛的選手踹飛出去,指揮隊員們以躲代打,游擊拖延。
博智大師和剛波席地而坐,念誦經文,選手和村民在經文聲的影響下,動作變得遲緩。
但下一秒,湖對岸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姜晚被蔣廉撲倒,特殊行動隊的隊員們身體快過大腦,卧倒的同時也沒忘記保護博智大師三人,他們訓練有素地尋找遮擋物,時不時向對岸回擊。
「三哥,你受傷了嗎?!」
「沒有。」
「其他人呢?」姜晚問。
林祿清點了下,回答道:「個別輕傷。」
韋胥的火力比姜晚他們這邊的強盛,姜晚盯著湖對岸的殿門,重新搭好箭,大力拉開弦。
「嘿嘿,姜小友,貧道再助你一次啊?」暝懷道長從懷裡掏出一張符,厲喝一聲「去」,符紙疾馳而出,朝湖對岸襲去。
「多謝道長!」
姜晚松弦放箭,利箭穿過槍林彈雨,眨眼間追上了符紙,金色的箭頭推著噼啪閃著紫色電光的符衝到懸宮前,嘭地炸開,火光和熱浪直接把殿門掀飛碾碎!
懸宮巨震,一排門牆全部坍塌,躲在門后的韋胥等人猝不及防,在地上滾了幾圈,都噴出一口血來。
仇嫻在緊要關頭躲開了箭,但金箭擦著她的頭皮飛過,燎人的火光燃燒了她裹住全身的袍子,她一直藏在黑袍子底下的模樣在無處可藏。
那是一具已經不能夠稱之為身體的軀殼了。
瘦削的骨架費勁地支棱著腦袋,皮膚如同皺紙,上面是無數破開的血洞,十幾條黑蛇緊緊纏繞在她身上,好像支撐著她,又好像隨時都會壓垮她。
手裡的短笛碎成齏粉,仇嫻站在空蕩蕩的殿門口,與對岸的姜晚遙遙相望。
「下一箭,就要你的命。」姜晚星眸明亮,殺意堅決。
「……你,」仇嫻尖銳地叫出聲,「你想都別想!」
粗壯的黑蛇從她身上蜿蜒游下,攀上了那些到底的東南亞雇傭兵,纏住了他們的脖子,不斷地大力收緊。
韋胥從半昏迷中回過神,用力掰脖子上的蛇,他看到周圍的手下們也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眼珠子瞪得要掉出來了。
「……仇嫻!你要做什麼?!」韋胥恐懼的恨聲質問。
黑蛇們吸收著韋胥和那些雇傭兵的生命力,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仇嫻,仇嫻如皺紙一般的皮膚重新煥發生機!
整座懸宮的邪佛都在仇嫻的驅使下活了過來,宮殿正中的冰清玉潔的白色愁結佛也從下至上,漸漸染成了黑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