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如實相告
「這裡是、這裡是……」張若憐納悶,「你帶我來黎王府做什麼?」
「進去吧。」
「進去?井工你開什麼玩笑?」
張若憐一個後退,「你我不被亂棍打出去都算是好的。」
「那就進去看看你我會不會被亂棍打出去。」
「哎哎哎……等等……」
井春直接便往裡走,張若憐自然跟了上去,根本不容張若憐半點推辭。
「王妃娘娘安。」
「殿下呢?」
「回娘娘,殿下在後庭花園。」
張若憐聽著井春與黎王府中丫鬟如此熟悉且自然對話,大腦像是慢了半拍,看了看面前的丫鬟,又看了看井春。
「她說的王妃娘娘是誰?」
井春往後庭走去,「張工覺得呢?」
反正丫鬟肯定不會是叫他張若憐「王妃娘娘」。
「啊?」張若憐沒反應過來。
井春學著張若憐的話也回了一個字,「啊?」
「是你?」
「是我。」
張若憐自動的步伐恍然間手動剎車,反手拉住了井春的手臂,一個激靈后瞬間鬆開。
「啊!」
張若憐現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井春可開不起這樣的玩笑。
張若憐的腦海中閃現了從兩人入京兆府共事的過往,神情從驚訝忽而便到了慌張,「井工,不對,王妃娘娘!平日里我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前往別往心裡去。」
井春可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記仇,「我是欺瞞張工在先,何談興師問罪之說?」
井春又補充道:「還叫我井工就行,一句王妃娘娘我像是比張工大了好幾輪一樣。」
張若憐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半步,帶著些許陌生神情地看著前方。
見井春似乎和以往一樣並沒有什麼王妃的架子,張若憐也暗自放下心來。
可階級的差距卻是張若憐無法消解的,望著怎麼大的黎王府,且往來都是奴僕侍衛的,就連井春也悄然成為了黎王妃娘娘。
原本兩個人還都是一起共事的畫工,如今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張若憐的心中可談不上輕鬆,感覺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張若憐揖了禮,「在下如今已經知道了王妃娘娘與譽王殿下的叔嫂關係,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就好像有一環無法觸碰的籬笆,試圖將張若憐圈進,縮緊……
張若憐轉而便向門口的走去,他小心謹慎地呼吸著,直至走出黎王府的大門,心中才算是吐了一口長氣。
興許有那麼一點……
自卑與妒忌……
清水裡墜入了一滴墨漬,如飄散的綢帶般瞬間擴散。
興許不是一點……
張若憐只覺得自己與井春的距離拉出了許多。
這麼一想,井春是翰林畫院井待詔大人的長女,而張若憐卻只是一個平民子弟,如此出身便更是有著大大的不同了。
張若憐心中悵然,又想起許多先前與井春之間的玩笑來,誰能知道井春竟然真的就是黎王妃呢?
「張工這是準備回家?」井春不知何時也出了王府,打斷了張若憐的思緒。
張若憐回頭望了望,距離黎王府已經有了一里地了,「井、井工跟上來做什麼?」
張若憐沒有改口,他心中依舊堵著氣,這樣平等的稱呼似乎才能消解張若憐心中的不甘。
「我不回家能去哪?」
井春含笑,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前路,「張工是怨我騙了你?」
張若憐沒有回答,一時間自慚形愧,他被井春戳中了心事,比起井春的欺騙,他更難接受的是兩個人身份地位的不平等。
井春並不介懷張若憐的埋怨,畢竟是井春隱瞞在先,就算張若憐打算把井春是黎王妃的事實告知於京兆府眾人,井春也不會去怨恨張若憐半分。
井春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真的瞞不下去,那她自己也無法在京兆府容身。
畢竟哪個府衙中敢容納一個王妃呢?
「想必張工是真心把我當做朋友的,我也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我才想告訴張工實情。」
將心中之事說出口,井春心情已然好了大半。
「若是今日譽王殿下沒有來京兆府,井工是不是會一直瞞下去?」
「也不會,此事瞞不了多久的,」井春如同自嘲一般,「今後認識我的人會越來越多……」
就算姜哲不來,他日也會有其他人出現……
「那你為什麼會來當個畫工,做個王妃不是挺好的嗎?」
張若憐問出了困惑,他實在是難以理解,一個王妃的身份地位要遠遠大於一個微不足道的畫工啊。
「可我是先選的畫工,後來才被選上了王妃,」井春眼中難掩落寞,「也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很可笑吧……」
張若憐恍然大悟,的確如此,井春先是進了京兆府,而後才是黎王殿下與井府長女成婚。
「所以,容不得我選擇,不過我倒是嘗試過和黎王殿下商討過能不能退婚,只是最後沒能說通,然後就成了張工看到了這番景象,我是京兆府的畫工,也是黎王府的王妃。」
「哪又何如?黎王府的一時的富貴抵過畫工幾輩子的富貴,做個王妃有什麼不好的?」
井春笑了笑,且看向了遠方,遠方晚霞悠悠,在地表建築上蔓延一種無垠的光帶,延伸前行至井春的腳下。
遙遠而廣袤的一切讓人油然地產生一種憧憬。
可是卻有一種不知名的黯淡籠罩在井春的心上,她幽幽出口道:「很好嗎?」
這話像是井春在問自己,又好像在反問張若憐一般。
井春時而會迫切地想要一種身份,再或者是一句話,再或者是一個目光。
聽起來有些任性或者有些自大,但她又知道,有些東西只能井春自己給自己。
「如果張工是我,會願意做個王妃娘娘是嗎?」
張若憐也被這突然一問變得有些錯愕,他隨著井春的目光向遠處望去,天空高遠,彩霞迷迭。
「或許如此,畢竟那樣的富貴是旁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
「即使會放棄張工那麼多年學畫的功底,張工也不會覺得可惜嗎?」
張若憐忽而明白,身側的井春能夠在那麼多的案子上有自己明確的想法與意圖,又怎麼會在這件事情沒有清晰的定位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