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食慾戰勝恐懼
掌柜的立馬請人出去借鍋，又許下種種好處，請了左鄰右舍一齊幫忙。
實在找不到合用的鍋，旁邊有人出了個主意，不知道從哪裡搬來兩隻青銅大鼎，就在街邊開灶燒水，忙裡忙外，好不熱鬧。
看得老牛臉頰直抽。
這倆大鼎弄到前世，妥妥的國寶沒商量，擱在這兒燒水煮肉……好吧，這玩意本來就是炊具，不必想那麼多。
水還沒燒好，吳班頭已經帶著三班衙役，用借來的手推車把豬妖送了過來。
吳班頭一臉地糾結：「牛爺，小的砍壞了兩把刀，也沒把豬頭砍下來。」
牛妖……
腦袋是沒砍下了，肚皮上卻留了個血窟窿，已經掏走了內丹。
「算了，我自己來。」牛妖一隻手就把重達千斤的豬妖提了起來，借了把斧頭剁掉豬頭，接著開膛破腹，把肚子里的零碎掏了個乾乾淨淨，除去心肝，其餘的下水一股腦送了個乾淨。
圍觀的百姓得了好處，立時眉開眼笑，就連老牛那張瘮人的醜臉，看起來都可愛了好幾分。
「你們幾個，過來幫忙！」夏致遠老實不客氣，把幾個衙役指揮得團團亂轉，沒多一會兒，就把偌大一頭野豬洗剝乾淨，骨是骨肉是肉，切的切剁的剁，分得清清楚楚。
夏致遠把骨和肉分別放進不同的鍋里，添上涼水加火燒開，撇卻浮沫，再放些蔥姜、料酒去腥，煮好之後出鍋瀝干：「水倒掉，鍋刷乾淨！」
話音未落，一旁的百姓立馬綳不住了。
「不能倒，不能倒啊！」
「別啊，先給我來兩碗。」
還有個性子急的，伸出兩隻髒兮兮的手就要去捧……丫也不嫌燙得慌？
「哎喲喂，牛爺，這可是肉湯，可不興這麼浪費啊！」掌柜心疼得嘴唇直哆嗦，「這湯小的自己留下成不成？」
有了這些煮肉水，接下來幾天的湯頭就不用發愁了啊！
牛妖不耐煩地揮手：「隨你的便！」
掌柜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趕緊把鍋處理好。
牛妖把切好的豬油扔進鍋里，小火慢熬：「店家！」
「牛爺，小的在呢！」
「鹽有嗎？」
「有」
「醬油有嗎？」
「也有！」
「醋呢？」
「有！」
「味精有嗎？」
「味精是啥？」掌柜有點懵。
「沒有算了，糖有嗎？」
「這就去買！」
態度很端正，牛妖十分滿意：「再去藥鋪，買些八角茴香。」
「哎，馬上就去！」掌柜急匆匆地跑開了，沒多一會兒，就把夏致遠要的東西準備得七七八八。
牛妖繼續指揮衙役，大鼎熬糖，下肉翻炒，添水加料，小火慢煮，沒多一會兒，紅燒肉的甜香飄滿了半座城！
夏致遠聞著似是而非的香味兒，心中很是唏噓。
這鬼地方條件有限，只能因陋就簡，做成啥樣算啥樣吧！
另一隻鼎燒油下排骨，反覆翻炒，火候足時添水慢燉。
其餘的骨頭和邊角料全都扔進一口大鍋，加水慢慢熬煮。
老牛一時興起，亮出了半生不熟的播音腔：「最新鮮的食材，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聽得眾人一愣一愣，這還樸素？我家裡白水煮肉算奢侈？
時間飛逝，轉眼就是半個時辰，
三口大鍋一字排開，紅燒肉燉得軟爛，濃香撲鼻；排骨糖醋收汁，惹人喜愛；奶白色的骨湯加一把碎蔥，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看熱鬧的越來越多，聞著味道來的不在少數，個個狂咽口水。
會雜耍的猴兒大夥都見過，可是會做菜的牛……還真是聽都沒聽過！
吳班頭率領三班衙役維持秩序，已經趕走好幾波膽大包天的百姓。
牛妖的肉你也敢搶？你自己活膩歪了，大夥可還沒活夠呢？
不知道哪個酒樓的大廚擠到最前面，瞅著三隻大鼎半天回不過神。
有相熟的路人調侃：「祝大廚，您給點評點評？」
那人瑟縮著看了牛妖一眼：「別胡說，我哪能跟牛爺比。」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琢磨剛剛記下的順序手法。
牛妖腰裡系著圍裙，手裡拿個勺子，先給小女娃裝了一碗，再滿滿地留下一盆，最後敲了敲鼎沿：「哞——靜一靜！」
數百人立刻安靜下來，眼巴巴地瞅著老牛。
夏致遠揮了揮勺子，運足了中氣大吼：「各位父老鄉親，老牛我初來乍到，手裡沒啥好東西，正好路上遇見一頭害人的豬妖，借花獻佛做點吃的，請在場的鄉親父老嘗個鮮，每人一塊肉或是一塊骨頭，大骨頭湯一碗！」
轟地一聲響，在場的百姓當場就炸了，你推我搡，爭先恐後，還有許多聽了牛吼的百姓，急匆匆地趕過來。
妖怪？妖怪怎麼了？請大夥吃肉的妖怪，打著燈籠都沒地找去，誰還顧得上怕啊？
黎明驅散黑暗，食慾終將戰勝恐懼。
在美食的加成之下，就連凶神惡煞的牛妖也怎麼看怎麼順眼。
吳班頭嚇了一大跳：「排隊排隊，插隊的取消資格，說你呢，往哪兒拱！」
衙役們掄起連鞘長刀一通亂砸，總算維持住秩序。
牛妖暗暗點頭：是個人才！
等所有百姓都排好了隊，夏致遠親自上陣分發，凡是拿到肉的，全都一口吞下，露出陶醉神色，迫不及待地再排一次，立刻就被揭發舉報，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也有人不捨不得，捧在懷裡，不知道想帶回去給誰吃。
還有直接揣在懷裡的，看得夏致遠眼角直跳。
這玩意你也敢往懷裡揣？
好不容易輪到祝大廚，他先舔一舔，再嘗一嘗；一口吞下，仔細品嘗；仰望蒼天，熱淚盈眶。
「白活了，這輩子白活了啊！」祝大廚痛心疾首，眼巴巴地望著大鼎，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膽子再排上去。
吳班頭還在人群里發現兩個熟悉的身影，正要行禮招呼，卻被徐師爺制止。
沒多一會兒，滿滿一鼎紅燒肉分了個乾乾淨淨，肉湯也分得七七八八，排骨卻沒分出去多少。
暴殄天物啊，這可是糖醋排骨啊！
牛妖感慨萬千，生活不易，百姓從來都是先挑油水重的，口味從來不是第一選擇。
幸好他提前預留了自己那份。
天邊飛來兩道劍光，牛妖手搭涼棚，看得清楚仔細，心裡悄悄鬆了口氣。
總算是來了！
他立刻回身，悄悄囑咐掌柜幾句，又往他手裡塞了一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