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德先生與賽先生

看著眼前的老頭，陳青雲如鯁在喉，鼻頭泛酸，他不知道這位老人在剛剛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鬥，但是他知道就算前面千難萬險，千溝萬壑，他都會出現在面前。

回想前世生活，什麼純愛戰士，什麼為愛衝鋒的勇士，什麼求神拜佛，大年初一嚮往燒頭香的餘慶之家都是如此，把希望和慾望碾成香，點燃默默無聞的生活，想要求的一時心安和半輩子財富和幸福。

我們都不確定佛祖能不能保佑我們每一個人，明白只有自己心底澄清，才是拯救自己唯一的辦法。

但，我們還是虔誠地又一次次的去了寺廟，彌補那一次次在佛前的倉促。

記憶里家鄉山頂的寺廟，一年到頭香火都比較旺，可是啊，來膜拜的不一定都是香客，更多地是路過的旅客，他們也只是短暫的停留，看看熱鬧。

這些從來都不是孩子們愛去的地方，在鎮子的盡頭有一顆老棗樹。

據說是道光末年所種，肉眼可見的歷史斑駁，上面依稀還留著幾個彈孔，樹蔭后是座城隍廟，每到落葉時分總能聽到老廟祝掃地的沙沙聲，孩子們最喜歡繞著他嘰嘰喳喳聽著故事。

老人講之前城隍廟香火不錯，上一任的廟祝不知道哪裡弄來幾本書天天嚷著什麼「德先生，賽先生」，要學新潮鬧革命，突然有一天，廟門一關就北上了。

沒過幾年領了對年齡不小的兄弟回來，村裡人去廟裡的次數更多了，還喜歡帶上些野菜。再後來上一輩廟祝走了，哥哥毅然而然投身革命，卻再也沒回來，

弟弟守著城隍廟年復一年。只是廟前的棗樹越來越高，越來越大，結出的棗子越來越脆，越來越甜，吃了棗子的娃兒來了一批又一批。

廟還是那座廟，唯一不變的就是城隍廟門口的木質對聯：

上聯：做事姦邪任爾焚香無益，

下聯：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

「沒想到在前世孤孤單單，身邊儘是些李庄白肉狐朋狗友。臨了，臨了，還能感受到從未感受到的奮不顧身。」

「小雲啊，你爸也是為了你好，上班這麼辛苦想讓你換個工作，不換就算了，你把地址發來給你寄點衣服。」

「嘟.嘟..」

「小雲啊，我看天氣預報，明天要降溫了，記得多穿點衣服。」

「嘟.嘟..」

「小雲啊，我和爸爸都陽了在發燒，已經吃退燒藥了不用擔心，要照顧好自己，有事跟我們打電話。」

「嘟.嘟嘟..」

「小雲啊，在外面吃點好地，多買點水果，沒錢了跟媽媽說，累了就回家。」

「小雲啊..小雲..」

從前有一個母親，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兒子，兒子還是張著不滿足的大眼看著母親，母親就問了：「兒啊，你還想要什麼？」兒子說：「我想要娘的心。」

於是，母親就把心給了兒子，兒子歡喜的拿著母親的心，活蹦亂跳地跑出去，跑著跑著，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娘的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兒啊，你摔疼了嗎？」

這麼多年我到底在執著些什麼啊！！

記憶里嘮叨不停的聲音和臉慢慢重合到了這位御空而來的老人身上。

父母本是在世佛，何須千里拜靈山。

前所惟有的信念從陳青雲體內爆發直衝全身。

「啊！！」驚天動地的靈氣隨著陳青雲的怒吼從體內噴涌而出，凌厲的罡風四散。

東方若初被爆炸的靈氣擊飛，鋒利的罡風打散了東方若初的秀髮，在絕美的臉上留下道道血痕，刺眼的金色光芒從陳青雲的眉心神識和心口透體而出。

陳青雲的神魂和境界隨著金光閃爍不停攀升，最終突破到玄仙巔峰。

胸口的兩個黑色泥團破衣而出，一個懸停在眉心前化為液體從嘴流入。另一個懸停在陳青雲身前猛的碎裂成霧幻化成絲，開始包裹他的全身，黑色的大繭憑空而成，只有不時的金光從絲線縫隙中透出。

東方若初握緊虎口崩裂的右手，左腿后蹬一個日子沖拳向黑色大繭打去。

張似道早就做好準備，左手畫圓為盾，雖然右臂已失，但渾厚的靈氣配合長袖打出了後天靈寶的威能。越過黑繭，穩穩接住東方若初的沖拳。

東方若初忽然大喝一聲，全身靈氣爆發，瞬間形成一道火光般的紅影，揮向張似道，她的拳頭迅速放大，宛如一顆隕石般朝著張似道砸來。

張似道眼神微微一凝厚的靈氣圍繞在他身邊形成一道透明的能量盾牌。他毫不動搖地迎上東方若初的拳頭。

「轟隆隆！！」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整個天空都開始顫抖起來。可是張似道卻穩如泰山，沒有被震退一步。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支撐著那堅固的能量盾牌，不讓它崩潰。

東方若初漸漸感到有些吃力，她驚訝地看著張似道，沒想到他的重傷之後實力竟還如此強大。

望著眼前堅毅挺拔毫不退讓的老人，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戰意，再次發出一道無比凌厲的攻擊。

這一次，張似道雖然用袖袍牢牢地困住東方若初的拳頭，卻也付出慘重的代價。他的長袍上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割痕，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張似道喘著粗氣，動作不似之前協調。東方若初迅速拉開身位，張似道緊跟著欺身上前纏鬥起來

兩人再次交手，他們的拳頭撞擊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能量波動衝擊著四周的空氣，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時間一點點過去。張似道感到體力漸漸消耗殆盡。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最後一擊之上。可，東方若初又何嘗不是。

「咔嚓咔嚓」即將在空中再次交手的身影，被破殼聲所迫迅速拉開，張似道用神識觀察著身後的黑色大繭，身前仍擺開如意二十四式盯著著東方若初。

金色的光芒從大繭裂縫中四射而出，把即將步入夜晚的天空染地燦爛，東方若初眯著眼睛看著金光中的人。

只見黑繭中兩根細長的羽毛舒展而出，就像兩條飄動的水袖，流動絲滑。

東方若初咬著嘴唇鮮紅的血液從牙縫流出，雙眼裡充滿不可置信。「青雲師侄竟然被雞精奪舍了。」

隨著黑繭金光內斂，自然破碎墜落。東方若初愣住了，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公子郎。

面容英俊而精緻，五官端正有力，輪廓分明，黑色的眉毛修長而挺拔，微微皺起時，彷彿能夠傳遞出一絲思考的神秘氛圍。高挺的鼻樑使整個臉龐更顯立體，流露出他的傲然和從容。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也不過如此。

張似道的神識中更是威武霸氣，頭戴紫金鳳翅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腳踩藕絲步雲履。陳青雲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老人挺拔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迅速下墜，落入黑暗，遁入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