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關愛智障

陸十二終於深刻的理解了那句「謝謝，有被冒犯到」究竟是什麼意思。

家裡就原主自己一個人，違反大明律了嗎？

原主不太會種地，收的糧食比別人家少一些，違反大明律了嗎？

原主沒有多開荒幾畝地，所以家裡的糧食比較少，違反大明律了嗎？

心裡越想越氣，陸十二乾脆陰陽怪氣的補充了一句：「也不光是學生這樣兒的熬不過去，那些寡婦村的寡婦們多半也是熬不過去的。」

只是陸十二的話音落下后，郝凡五和「朱六爺」卻不約而同的用關愛智障的目光望向了陸十二。

很光榮么？

陸十二這才發現不對勁——在剛剛恢復穩定不久的大明朝，開拓的荒地比別人少、種出來的糧食比別人少，本身就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兒，自己這句話不僅沒有起到陰陽怪氣的作用，反而顯得自己很蠢。

回過味來后，陸十二當即就想辦法找補：「還有那些孤寡老人，他們家裡的糧食也不會太多，要是親戚鄰居能互相照應還好一些，若是沒有親戚鄰居的照應，只怕他們也熬不過去。」

「朱六爺」嗯了一聲，低頭琢磨一番后才開口說道：「也就是說，益都那邊兒就算遭了蝗災，朝廷也沒有運糧食過來賑濟，輕易也不會出現餓殍遍地的慘劇？」

陸十二很想說不是這麼回事兒，但是想了半天卻又沒想出該怎麼反駁。

正常情況下，糧食出現十分之一的缺口，解決辦法並不是所有人都少吃十分之一的糧食，而是會通過丁口數量減少十分之一甚至更多的方法來保證糧食夠吃。

這個過程有多殘酷，自然不需要多說。

但是大明朝初期的情況又有點兒不正常——蒙元跑路的時候確實席捲了大量的金銀，就連糧食也同樣席捲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在經過洪武元年的秋收以及洪武元年的冬小麥收割之後，洪武二年時的山東布政使司反倒並不是很缺糧食。

正如郝凡五所言，熬是肯定能熬過去的，頂多就是勒緊褲腰帶硬挺，多半不會出現餓殍遍地的慘劇。

「朱六爺」又接著說道：「也就是說，除非是整個益都的官場從上到下全都爛透了，所有的官老爺們都勾結起來欺壓百姓以致於官逼民反，否則的話，孫古樸搞黃巾起事其實跟老百姓活不下去的關係並不大？」

郝凡五向著「朱六爺」拱了拱手，說道：「六爺明見，事情確實如此。」

「朱六爺」再次嗯了一聲，來回踱了幾步后說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辦的多了——咱待會兒就給上位寫一封奏疏，讓他派人到益都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官逼民反，還是孫古樸別有用心。」

「要是查明白了，這事兒也就這麼著了，要是查不明白……嘿嘿」，朱六爺冷笑一聲，說道：「反正寧陽縣離益都也不算太遠，倘若他們解決不了，咱親自去一趟也就是了。」

這回輪到郝凡五犯愁了。

陸十二不知道眼前這位「朱六爺」的真實身份，郝凡五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然而也正是因為知道「朱六爺」的身份，郝凡五才會犯愁——益都有人造反啊大佬，您老人家不趕緊回京師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好親自去益都的準備？

正當郝凡五暗自頭疼時，「朱六爺」卻又問道：「對了，你不老老實實的待在縣衙處理公務，怎麼又跑來陸家莊了？因為益都黃巾？」

郝凡五道：「也不全是因為益都黃巾的事兒，主要還是因為陸十二當初說過，要想辦法疏通修繕寧陽縣的渠道溝渠，這不正好又趕上寧陽縣升為直隸縣，臣便想著先來陸家莊，跟陸十二商量商量怎麼弄這個溝渠的事兒。」

說完之後，郝凡五又老老實實的把陸十二所說的各個村子修繕各個村子的河渠，幾個有蜂窩煤工坊的莊子負責挖水庫，縣衙負責收尾等等提議都說了一遍。

聽郝凡五這麼一說，「朱六爺」頓時來了興趣，望著陸十二問道：「你平日里要操心養雞場的事兒，還要在社學里教娃子們讀書識字，如今又攬上了修繕河渠的事兒，你能忙的過來？」

陸十二自嘲的笑了笑，拱手答道：「學生又沒有三頭六臂，如何能顧得上這許多事情？」

陸十二慢慢解釋起來：「養雞場的事兒，現在大部分都是社長陸四十九家裡的兩個閨女在管著，學生和陸四十九偶爾去看一看，讓人幫著清理清理雞糞就好，頂多就是年底的時候忙一些。」

「如今這修繕河渠的事兒也是一樣，學生打算把事情交給陸四十九帶人去做——陸家莊原本有一些河渠，現在只需要把原本的河渠修繕一二，再開挖新的河渠使之相連即可。至於學生……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就是到了工地上也是添亂。」

「與之相比，學生還是更喜歡留在學堂教娃子們讀書識字，教娃子們學會算術。」

「就比如這一次修繕河渠的事兒，學生就打算帶學堂里那些年紀大一些、算術好一些的娃子們到工地上，讓他們算一算需要多少青壯干河，又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把河渠挖通修好。」

朱重八頓時更加好奇，問道：「學堂里的孩子，能算明白這些？」

陸十二點了點頭，說道：「一個青壯每天能挖多少土是有數的，一條河渠需要挖多少土也是有數的。一個青壯每天需要吃多少糧食是有數的，需要多少青壯，需要干多少天，這些也都是有數的。有學生在一旁盯著，讓他們慢慢算就是了。」

朱重八心中一緊，追問道：「也就是說，這些孩子只要肯下功夫苦學，他們甚至能計算一個衛所的將士需要多少糧餉才能打一場仗？」

陸十二滿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那是自然，別說是計算一個衛所的將士需要多少糧餉才能打一場仗，就算是計算營建一座城池城需要的人力物力也同樣能計算，要不然他們不是白學了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