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抱著金山銀山去要飯
聽到「朱六爺」的提議,陸十二也不禁有些遲疑。
借殼上市的計劃肯定是誰都不能說,甚至要自我催眠到暫時忘記這回事兒。
但是不管怎麼說,借殼上市都繞不過名聲、權力和財富,現在自個兒多少也算是有了點兒名聲,以後還有很多撈取名聲的機會,財富也是同樣的道理。
就剩下權力的問題不太好解決——積攢下能夠「借殼上市」的家底並不難,難的是怎麼名正言順的攢下這些家底並且將之最大化的利用。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一個普通縣城的士紳大興工坊並且招募幾萬個工人,你想幹什麼?是想給知縣老爺創造政績?
換成一個大明朝的知府,卻能在轄地招募幾萬甚至十幾萬的工人到工坊做工,只要這個工坊上面掛著大明朝廷的牌子,這就是知府老爺自個兒的政績。
陸十二現在還能穩穩噹噹的搞工坊,招工人,是因為陸家莊幾個工坊的規模並不大,招募的人手也不算多,並沒有影響到陸家莊以及附近諸多村莊的耕種。
要是工坊的規模再擴大一些,單憑陸十二現在的身份就有點兒不夠看了。
最起碼也得先混個秀才功名,向大明朝廷或者說向朱重八朱皇帝表現出有出仕為官的意願,證明自個兒願意給大明江山添磚加瓦,願意給朱重八朱皇帝打工才行。
當工坊發展到一定的規模,秀才身份也不足以保證工坊繼續發展的時候,差不多也就到了陸十二再參加科舉,考取舉人或者進士的時候。
當工坊的規模再次擴大,陸十二也就不得不出仕為官,也只有出仕為官,才能保證「借殼上市」計劃的推進——把工坊拆分開來,自個兒在哪兒做官就在哪兒推進工坊的發展,只要自個兒治下的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這名聲和實力就算是一點點兒的累積起來了。
當自個兒的官路走的差不多了,混到差不多一介知府的時候,就可以想辦法推動「借殼上市」計劃的實行。
但是吧,官和官是不一樣的。
大明朝現在當官的途徑有兩種,一種是通過洪武三年才開始的科舉進入仕途,另一種則是被舉薦,像郝凡五郝大知縣就可以舉薦,官場上的官老爺們也同樣能夠舉薦,包括勛貴將門也同樣能夠舉薦。
在大明極度缺少地方官的前提下,朱重八朱皇帝甚至會下旨徵辟那些「沒讀過書但是頗有賢名」的農民為官。
說白了就是當官的機會很多,問題在於怎麼當官。
通過科舉考慮當官,大概就相當於考編上岸然後從基層做起,而通過舉薦當官,大概就相當於先混個編製然後再一步步的往上爬。
兩種做官途徑的不同,也使得兩種不同途徑出身的官老爺們在官場上的江湖地位不同。
科舉當官的天然瞧不上被舉薦為官的,被舉薦為官的官老爺們在官場上也不太好混。
心裡暗自琢磨一番后,陸十二便笑著說道:「承蒙六爺看重,學生確實打算參加科舉。只不過,學生一時半會兒的卻不想出仕為官。」
朱重八微微一怔,瞧著滿臉醉意的陸十二問道:「怎麼說?」
陸十二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指著陸家莊學堂的方向說道:「六爺請看,那兒就是咱們陸家莊的學堂——學生想著,怎麼著也得多教幾個學生,起碼在學生離開之後,學堂不至於因為沒有教書先生而荒廢。」
「還有那些工坊,表面上看起來是不錯,可是實際上呢?一個個的不是這問題就是那問題,學生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敢撒手不管。」
「還有村子西邊的那個水庫,現在也就是剛剛挖出來一小半,起碼得等到明年這時候才能徹底挖好,挖好之後還要蓄水,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好的。」
聽完陸十二的解釋,朱重八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誠如陸十二所言,陸家莊現在也就是表面上看起來光鮮,實際上存在的問題卻是一抓一大把。
陸家莊的工坊如此,寧陽縣效仿陸家莊搞出來的那些個蜂窩煤工坊和磚窯就更是如此。
而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除了陸十二之外卻沒人知道該怎麼解決。
就算朱重八朱皇帝狠下心來,從朝廷里抽調人手來解決,起碼也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接手。
想到這兒,朱重八朱皇帝也不禁有些鬧心——既想要陸十二趕緊給自個兒打工,又怕這些工坊出了問題沒法解決。
沉默了好一會兒,朱重八朱皇帝才幽幽的嘆了一聲,說道:「這個確實是咱沒有想到的,幸好咱沒有逼著你出仕為官,要不然的話,這工坊一旦出了問題,卻也是個麻煩事兒。」
說話聊天之間,陸十二和郝凡五、朱重八朱皇帝三個人已經又喝光了一壺酒,郝凡五和朱重八朱皇帝這兩隻老狐狸倒還沒什麼,可是山東酒場之恥陸十二卻已經被兩隻老狐狸灌得得五迷三道,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磕巴。
眼看著再喝下去,陸十二就該徹底醉倒,朱重八便咳了一聲,說道:「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咱們大明朝廷太窮,百姓也太窮,要不然的話,陸相公也不至於如此為難。」
陸十二微微一愣,腦子還沒想好該怎麼糊弄過去,嘴巴卻不由自主的開啟了嘲諷模式:「窮?嘿嘿,其實咱大明現在就是守著金山銀山去要飯的叫化子,能不窮嘛!」
已經被灌到徹底放飛自我,陸十二直接伸手抓過酒壺自斟自飲起來,雖然越喝醉意越盛,思路卻變得越發清晰:「倭國有座石見銀山,大軍去了,那銀山就是咱們大明的,但是朝廷得要臉,不好直接派兵搶,這個暫且不提。」
「可是咱大明有茶葉,有絲綢,有瓷器,這些東西只要運到海外就是數倍數十倍的利潤,海外的香料運回來也同樣有好幾倍的利潤,偏偏朝廷現在沒有足以遠洋的水師,你說這不是抱著金山銀山要飯是什麼?」
陸十二越說越嗨,朱重八的臉色也越來越黑,等陸十二說到守著金山要飯的時候,朱重八的臉色已經徹底黑成了鍋底一般。
朱重八冷哼一聲道:「這事兒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