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金翅大鵬

哪吒曾聽娘娘講過，在洪荒初辟時，天地間的靈氣遠不止五行氣一種，除卻最為尊貴的鴻蒙紫氣，還有混沌氣，玄黃氣，陰陽二氣，風雷二氣，地水風火等等，太多太多。

不過後來天道逐漸完善，洪荒大地開始有生機孕育，天地間的生靈自然選擇了分佈最廣也是最為溫和的五行氣，引以為修鍊之媒介，溝通天地。

余者漸漸消失在洪荒大地上。

鴻蒙紫氣為聖人所有，混沌氣被逐於天外，玄黃氣被天道所收也即是後來的功德之氣。至於陰陽風雷地則融於天地中，雖在洪荒之內，但不顯蹤跡，少有人能煉化。

而且陰陽、風雷、地水風火這三者，因能獨立於五行之外存在，具有重演混沌的能力，所以為後天不容。如果融合這三者中的任一種，最大可能便是重演小混沌，然後發生靈爆，湮滅在天地間。

這也是女媧娘娘和伏羲聖皇想方設法封印哪吒體內的水土二氣的原因。

不過世間總有意外。

最近名頭漸起的西岐雷震子據說體內便同時有風雷二氣存在，而且活得好好的，戰力更是遠超同輩。

不過哪吒對此是嗤之以鼻的，認為不過是他目前境界太低、風雷二氣太弱的緣故，當然或許還有外物鎮壓。但是哪吒敢打賭，如果這個雷震子不能在金仙之前將風雷二氣剔出體外的話，等待他的必然是爆體而亡。

目前就哪吒所知，三界之內，只有一個人完全超脫了這種威脅。

人教之主，三清之首，太上老子聖人。

太上聖人融陰陽二氣於一體，推演太極之道，實乃天道之下第一人。

但哪吒相信，世間只會有一個老君。

所以他看著不遠處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正在汲取陰陽二氣的少年，情不自禁喊了一句，

「你不怕死嗎？」

與黃帝頂毗鄰的一個山頭上，盤腿坐著個正在吐納運氣的少年，一幅稚氣未脫的樣子，虎頭虎腦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身子骨挺壯實，一襲亮閃閃的金色羽紋法袍緊緊貼在身上。

有從太山溢出的陰陽二氣如一黑一白兩條小龍倒懸在其鼻下。

氣象不凡。

這少年聽到哪吒呼喊，似有些意外，起身一躍，便落到黃帝頂上。其身法之快，讓哪吒都嚇了一跳，往身前側邁了一步，將祿兒護在身後。

至於禍斗，更是全身毛髮炸起，四蹄不斷的抖，強撐著沒有趴伏下去。

哪吒見狀，乾坤圈暗扣在手心。

金袍少年瞧見禍斗這番模樣，歉意一笑，那股只有妖族才能察覺到的恐怖威勢頓時散去。

「你是何人？」

「你是誰？」

兩人互相打量了會對方，然後同時開口道。

「他乃金翅大鵬鳥，始鳳交感陰陽而生，自出生起便被始鳳安置在這太山上，無人知曉，因為陰陽不容於後天，所以一直無法誕生靈智。

直到我父來此封禪，發現了這枚鳳卵，念及始鳳捨身鎮壓火山，便分了些功德給他，助其啟靈化生，溫養了數千載，直十四年前才破殼而出。

由於先天不足，出生后他體內陰陽二氣不穩，所以一直在此地借陰陽二氣修行，從未離開半步。

因為金翅大鵬跟腳太高，吾受人之託，一直在為其遮掩，但如今他體內的陰陽二氣已經平穩下來，吾想時機已到，也算完成了那人的託付，便讓他隨你下山去吧。」

哪吒聽出來是碧霞元君的傳音，便點了點頭。

金翅大鵬所化的少年明顯也接到了元君的傳音，咧嘴沖哪吒笑了笑，看上去頗為憨厚。

哪吒低頭看著個子不高的壯實少年，說道，「我叫李哪吒，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兄長曾為我取了個程雲的名字。」

哪吒笑回：「程雲，雲程萬里，乘雲而飛，倒是個好名字。」

程雲聞言一樂，笑說，「原來是這樣，你呢，哪吒又是個什麼寓意？」

「先下山吧，我慢慢跟你說，我這名可有講究哩。」

大鵬說了聲等等，哪吒只見他先朝南方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又去帝祠里對黃帝泥像行了大禮，然後再對著碧霞元君洞府一拜，這才示意哪吒可以下山了。

哪吒暗自點頭，然後便招呼姜祿兒下山。

山道上，哪吒先是解釋了一番自己名字來由，然後眼睛一轉，開口道，

「不知元君大人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曾受軒轅前輩與元君大人的恩惠，你也是一樣，今天我登山恰逢你下山，著實有緣，不若你我結拜為異性兄弟如何？」

程雲聞言雙眼一亮，不假思索道了聲，「好！」

哪吒點頭，也大叫了聲善，接著道：「兄弟兄弟，自然要分長幼，你今年多大？」

「從我啟靈算起已經有千多年，如果從出殼化形那天算起，就是十四。」

「論年齡那自然是從得人身開始算起，那你就是十四了。」

程雲點頭，「那你呢？」

哪吒面不改色，「快十七了，大你兩歲多。」

姜祿兒聞言連忙偏過頭去。

程雲雖然出生既天仙，但心思純澈，他學著東魯之地的習俗，利索一抱拳，笑出一口大白牙，高喊，「兄長！」

但隨即面露遲疑，「不過兄長，我已經有一個兄長了。」

哪吒正樂得直齜牙，聞言想了想，又道：「你就叫我三哥吧，我心中有幾個中意的異性兄弟，二哥的位子十年前就被我定下了，大哥還沒想好，以後你就是四弟了。」

程雲笑著點頭，當即改口，「三哥。」

哪吒美滋滋應下，回了句，「小四。」

他想來想，又道，「結義不是小事，你我便在此立誓吧，請太山做個見證，今日名分定下，往後生死相依，無怨無悔。」

大鵬少年心性，當即立誓，生死相依，無怨無悔。

一路說說笑笑回了齊城姜府，哪吒領著大鵬說是結交的好友，東伯侯自然不會介意，也是熱情招待，如此在姜府又呆了兩日。

兩日後，正吃早餐，哪吒提出要告辭了，準備繼續歷練。

桌上幾人除了程雲之外都是筷子一停，姜祿兒更是一下子白了臉。

東伯侯放下筷子，緩緩點頭，「賢侄心在四方，伯父自是留不得，你準備往哪去？「

「往西南方向去，先繞過遊魂關，然後去曹州，再入蜀。」

「好，好，不過也不必繞，你嫂子是遊魂關總兵竇榮的堂妹，你持我信物，直接入關過去就好了。」

哪吒點點頭，也不推辭。

吃完后，姜桓楚把哪吒叫著，說陪他沿湖走走。

兩人行到一僻靜處，東伯侯直說道，「哪吒，伯父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雖然你才十三歲，但無論從心智談吐還是從形表舉止來看，你已經遠超你這個年齡了，你對外宣稱時，不也說十七了，是吧，有些事確實可以考慮了。」

哪吒心底浮現一絲奇怪感覺，小心道：「伯父，您說的是什麼事？」

「咳咳，那伯父就直說了，祿兒與你年紀相仿，這幾日我和你伯母看你兩也合得來，你我兩家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你若是沒有意見的話，伯父就想把這件事定下來。」

「你也不用急，先定下來而已，成婚可以延延，你繼續行走天下，後續事情，我自然會找你父親母親相談。」

哪吒只感覺自己聽錯了，怎麼了就，自己剛才好像聽到了成婚？

他小心翼翼問：「伯父，您這，現在說這些太早了吧？祿兒她知道嗎？」

姜桓楚看了一眼哪吒，接著道，「伯父平日里雖懶散輕浮，但這種事情還是曉得輕重的，伯父既然先開這個口，那肯定是知道女兒心思才這麼說的。」

東伯侯頓了頓，又說，「伯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就問你，你是不喜歡祿兒，還是心有所屬不想其他，還是說你現在還不知道心裡是如何想的，這種事情既不可錯過，亦不可強求，說清楚就好了。「

哪吒苦笑，「伯父，我就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我這才多大，對祿兒也是如尋常朋友般相處，只是因為有伯父這層關係在，所以我會感覺更親近些，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東伯侯聞言點點頭，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談此事，不過你雖無心，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祿兒是有意了，你走之前記得和她打聲招呼。」

哪吒點點頭。

「你初來時你伯母就說要給你一份禮，早就準備好了，你收下吧，這帶勾是以太山東坡上的紫陽暖玉雕就的，看看可還喜歡。」

他雙手接過帶勾，是個回首的螭龍形狀，入手溫潤，品相極好。

哪吒收起，連聲致謝。

「伯父也有一禮，這是一本祖上傳下來的修行雜記，歷代後人也有批註感悟，你看看有沒有用。」

哪吒心中一震，祖上傳下來的，姜家的祖上不就是那一位么，加上還有歷代的批註，這他哪裡敢接，連連擺手。

東伯侯把玉簡塞到哪吒手裡，「就是一些心得罷了，又不是什麼開宗立派的獨家法門，而且也是拓本，拿去吧，若是你有心，日後加上你的體悟，再還回來好了。」

那玉簡上刻著三個字，火德注。

何等重禮，哪吒唯有彎腰拜謝。

東伯侯扶起哪吒，「回去吧，與你伯母，文煥兩口子，還有祿兒道個別，日後無事，可常來戲耍。」

……

姜府門外。

東伯侯夫婦和姜文煥夫婦送至門口止步，姜祿兒則是紅著眼多行了幾步，梨花帶雨。

哪吒嘆一口氣，從懷裡摸出個青色的果子，小棗一般大，模樣像是一個鈴鐺，遞給了姜祿兒。

「若是要緊急事，捏碎這枚風信鈴，我自會趕來。」

姜祿兒接過，雙手捧在胸前，默默無言。

哪吒再無耽擱，招呼大鵬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