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石城

大周昌隆元年八月。

安州，三衢郡，小石城。

低沉的陰雲籠罩著古城，彷彿給每個人的心底壓上一塊石頭。

「啊！啊！啊！」

一群烏鴉凄厲尖叫，振翅翱翔，掠過城內無數飛檐斗拱青磚紅瓦的亭台樓閣。

最終盤旋在一處送喪隊伍上空，久久不肯離去。

陳墨身穿麻布孝衣，肩扛白幡，帶領著整支隊伍向城外走去。

他一米八的個頭，長相清秀，面容約莫二十歲左右。

送喪隊伍穿過厚重古舊的城牆，來到城外一處無人荒林。

林內早已有人挖好墳墓，只待棺材下葬。

負責抬棺的幾名中年男子，忙招呼人幫忙將棺材入土。

陳墨神色低沉，內心悲痛，跪在地上靜靜看著自己師父的棺槨入土。

他其實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乃是一年多前穿越而來。

若非被自己師父從城外救下，他恐怕不知道會死在哪裡。

而現在救下自己的師父死了！

自己師父陳安是小石城衙門的一名差役，前段時日出城剿匪時不幸犧牲。

送回來的只有一具身中數刀的屍體。

自己師父因公犧牲，所以衙門出資，幫忙買了棺材。

加上有幾位親友幫忙，自己師父這才能順利下葬。

下葬入土的流程繁瑣，還好有師父的上司王七幫忙，陳墨只要聽著指揮就好。

隨著墳塋立起，陳墨謝過各位親友，眾人這才陸續離開。

「你師父因公犧牲，照規矩你可接任他的職位。你若是想做差役，改日來衙內尋我。」

之前一直在葬禮上幫忙統籌事物的王七，正聲向陳墨開口交代道。

他年齡約莫二十七八歲，寬眼闊眉，皮膚略黑。

「多謝。」陳墨鞠身行禮，真心向他道謝。

衙門差役，雖說只是一名小吏。

可在城中也已是頗為難得的差事，足以讓許多人爭破頭，花錢找關係也要成為一名衙門差役。

自己師父因公犧牲，照規矩即使有人接任，也應該是自己師父的兒子接任。

既然自己師父無子，那麼這個位置應該另聘他人。

對方肯讓自己填補這一空缺，那麼便是在幫自己。

王七微微頷首，扭身離開。

他腳步極快，不過呼吸功夫，已然離開這片荒林。

陳墨輕輕嘆息一聲，望向自己師父的墳塋。

孤零零的墳塋旁，還跪著一名身穿孝衣的女子。

女子五官標緻清麗，身姿窈窕豐腴，只是因常年辛勞，皮膚和雙手有些粗糙。

她是自己的師姐，自己師父唯一的女兒，陳瑜。

小石城重男輕女的風氣並不輕，所以哪怕陳瑜是自己師父的親生女兒，可許多事情她卻不能做，必須由陳墨代勞。

「師姐，咱們回去吧。」陳墨走到她身旁，低聲道。

「好。」

陳瑜微聲回應，眼中雖不再垂淚，卻充滿對未來的迷茫。

「沒事，以後有我在。」陳墨溫聲安慰道。

師姐是師父唯一的女兒，如今師父不在了，自己一定要照顧好她。

況且陳墨知道，自己師父其實一直想撮合自己和師姐。

對於這點他並不抗拒，因為自家師姐其實很不錯。

陳瑜聞言好似找到主心骨一般，心中仍有哀傷，卻不再像之前那般迷茫。

兩人並肩而行，沿著大道一路走回城中，穿過車水馬龍熱鬧熙攘的大街，來到一處較為僻靜的小院前。

推開因常年風吹雨打而變得暗沉的木門，陳墨回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家。

小院並不大，只有兩間卧房與一間廚房。

若是想要上茅房，便只能去街上的茅房。

而想要打水，就必須走上半炷香時間去另一條街上。

院落也頗為逼仄，除卻一條用於晾晒衣服的繩子外，便只有一張小石桌擠在牆角。

「我去做飯。」陳瑜說著向廚房走去。

陳墨轉身將院門緊閉，隨即調整自身呼吸，使心神沉於一體。

隨著呼吸達到某種特殊的韻律，他面前逐漸浮現出一行墨色字體。

蠻牛強身術/二重491/500。

這墨色字體，是陳墨穿越到這方世界后出現他眼前。

具體因何而現，陳墨不得而知。

據他推測，很有可能是在穿越時自己身體發生某種變化，導致自身能看到這墨色字體。

但無論具體原因如何，墨色字體的出現，對自己在這個世界立足有很大幫助。

墨色字體類似於遊戲中的熟練度系統，每當自己練習某種能力時，熟練度便會一點點上升。

當熟練度達到閾值后，這項技能便會升級。

此外若是將心神焦距在墨色字體上，它則會顯示出當前能力的大致簡介。

例如蠻牛強身術的大致簡介便是「一門參照山間蠻牛所創的簡單強身術，修行者通過模仿山間蠻牛姿態，可運轉體內氣血，增強自身體質。」

陳墨緩緩調整自身架勢，雙拳斜指天邊，宛若兩隻衝天牛角。

呼吸也變得愈發悠長有力。

蠻牛強身術乃是將自身想象為一隻蠻牛，通過模仿林中蠻牛的姿態，動作，運轉體內氣血增強自身。

在這個世界有著武道的存在，通過練武修行，普通人可增長自身力量成為武者。

自己師父的上司王七，便是一位真正的武者。

隨著蠻牛強身術突破二重，陳墨也切實能夠感受到自身力量與耐力都有所增加。

想來突破第三重時，一定會對自身有更大提升。

這種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收穫的感覺，讓人有些著迷。

陳墨清楚，這個世界可不是自己穿越前的文明社會。

無論是城外的山賊土匪，亦或是城內的幫派豪強，哪一個不能讓普通百姓破家滅門！

無論是為自身安全，還是為給恩師報仇，自己都必須擁有足夠強的實力。

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在這個險惡的世界擁有更強的話語權，才能守護好身邊人。

所以自師父傳授自己蠻牛強身術至今，他每日堅皆勤修不輟，不敢有半分鬆懈。

陳墨仔細感受自身氣血在體內不斷運轉，並且變得愈發旺盛。

蠻牛強身術的一整套架勢打完，他體內所凝聚的氣血忽然散開，融入四肢百骸內滋養肉身。

蠻牛強身術的熟練度也提升了一點。

按照這種進度，快則今日，慢則明日，自己必然能夠將蠻牛強身術突破至三重。

陳墨當即深吸一口氣，調節自身狀態，便要繼續開始修行。

「先吃飯吧，吃完飯再修鍊。」陳瑜那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隨之遞來一條溫熱毛巾與一碗淡鹽水。

這些事情她做起來無比熟練，因為陳墨每次練武后她都是這般做。

「好。」

陳墨接過毛巾又將碗中水一飲而盡，咧著嘴笑道。

午餐極為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只有幾個粗面饅頭一盤略帶油腥的炒青菜和一碟腌蘿蔔。

城內白面要合三十文一斤，普通百姓只有逢年過節才捨得吃，平日里都是吃更便宜的雜麵粗面。

更有甚者，要以麥麩豆餅充饑。

像陳墨這般每日能吃上雜麵，偶爾能吃上白面的家庭，在城中已經算得上是小康。

吃罷午飯，陳墨繼續修鍊蠻牛強身術。

陳瑜則是坐在一旁搓麻繩，這是她在外接來的手工活，平日只要一有空閑時間便會去做。

一月忙碌下來，也能有百十文錢補貼家用。

陳墨沉於修鍊之中，看著蠻牛強身術的熟練度一點一點的上漲。

作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為數不多能以倚仗的手段，陳墨每日都極為刻苦的修行。

因為看不清楚意外哪天會來，所以在意外到來前，自己要儘可能掌握更強的力量。

493，494，495……

隨著熟練度不斷增長，最終達到四百九十七點。

陳墨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肌肉筋骨也能感到陣陣酸麻。

他並沒有再繼續修鍊，蠻牛強身術本身就是一門極為剛猛的武學，強行修鍊只會損及自身根本。

剩下的這三點熟練度，自己今天晚睡一些應該就能修行圓滿。

「你快去擦擦身子，換身衣服歇著吧。」

見陳墨停下修鍊，陳瑜忙走到他身旁，柔聲叮囑道。

「知道了。」

陳墨笑著回答，邁步走入自己的卧房內。

乾淨衣服和熱水都已經一如往日般備好，簡略擦洗一番身子，正要將衣服穿上。

「哐！哐！哐！」

此刻卻突地有人在敲自家院門，不，與其說是在敲，對方更像是在砸門。

其聲震耳，陳墨毫不懷疑對方是想要將自己家的門硬生生的砸開。

就連木窗都因這幾聲巨響，止不住的震顫。

他沒有分毫猶豫，飛速穿上衣服，拿起師父生前所用的朴刀，這才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