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湖要字訣
第13章江湖要字訣
要飯的?
江小道瞪大了眼睛,一副瞠目結舌的神情。敢情自己又是頂槍,又是剁手,折騰了半天,江城海竟然打發他去當叫花子?
「七叔,你逗我!」
宮保南瞥了他一眼:「咋?你還瞧不起要飯的?」
「不是瞧不起,而是那玩意兒有啥學的?不就是跪地上說軟話,頂多唱兩段鼠來寶,還能玩出花來?」
宮保南擤了一把鼻涕:「別不知天高地厚,什麼生意都不容易!」
「那倒是。」江小道自以為是地說,「這冰天雪地的,沿街要飯,有上頓沒下頓,沒準哪天就橫死街頭了。」
「那是你以為!人家老崔可是有房有地,早就混出來了。」
「真扯!有房有地,還出來要飯?」江小道不信。
「都說了,這叫生意!」宮保南嗤笑一聲,「什麼叫跑江湖啊?兜里一分錢不帶,山河湖廣跑一圈,一路上的吃喝挑費,全憑一張嘴,晃蕩個七八年,回到老家能買房置地娶媳婦兒,江湖要字訣,這叫本事!伱行?」
江小道搖搖頭:「這我可不行,估計沒到山海關就餓死了。那老崔是咋整的?」
宮保南懶得多說:「你自己問他去吧。」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門道。
那江湖「要」字門,雖然是偏門中的偏門,上不了檯面,但這份落魄之道,卻也自有玄機。
其中翹楚,甚至能憑藉此道發家致富。
要飯的叫花子,一沒把式傍身,二沒手藝立命,走南闖北,光憑几句順口溜,那可遠遠不夠。
鼠來寶只是入門,真正的要字訣講究的是揣摩人性,洞悉世情。
要門裡面,又分「善要」與「惡索」兩種。
「善要」就是求善心舍予,或是落地拋蘇,或是沿街乞討。
「拋蘇」在春點裡代指哭窮、抹眼淚,諸如賣身葬父、為母求棺、裝瞎子、扮啞巴、冒充痴獃,總之是要編排出一段悲慘的身世,藉此誘發旁人的善心。
臨近關外地界,時常能看到一些乞丐,拖家帶口地落地拋蘇。人們圍上來一問,十之八九都說是要闖關東,去黑龍江投奔親戚,半路沒了盤纏。結果要完了錢,他們就扭頭去其他村子,橫豎還是這套磕。
還有一些庄稼人,春耕秋收,一到農閑時節,便留下一個人看家,剩下的人全跑去附近的縣城乞討,等到來年開春,他們照舊回去種地。有時候,甚至一整個村子的人,都這麼干。
沿街乞討的人最通人情世故,要錢講究一個「逼杵」,先把人架起來,讓他不給錢就丟面子。
有那些富裕人家,叫花子去敲門,人家不一定給,可要是趕上辦壽這樣的喜事,上門說兩句吉祥話,這錢就多半能要到。
大街上碰見紅白事,這些人攔路一跪,紅事就夸人家郎才女貌,白事就替孝子哭喪,街坊鄰居圍過來一看,主家不好意思,就只好掏錢讓他走遠點。
那些大家闊少,平時吃喝玩樂,囂張跋扈,叫花子專等他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時過去乞討。闊少們好面子,趕上有攀比心的,要這一次就夠吃上好幾天。
雖說這些人可能是礙於身份、面子才給錢,但善行論跡不論心,而且叫花子也沒也沒什麼出格的行為,因此統稱為「善要」。
「善要」不能挑,無論施主給什麼,只要不是故意找茬噁心人,按江湖規矩,叫花子們不能有半點馬虎,必須要誠心拜謝。
這個規矩絕不能破!
只有善心需有善果,叫花子挑三揀四,讓施主寒了心,久而久之,天下便再無善人,如此一來,也就斷送了那些真正落難之人的活路。
相比之下,「惡索」就只會讓人憎惡。
這些人轉靠訛錢度日,碰見硬茬兒,少不了一頓毒打,自然不必細說。
要門中人,尤其是「善要」,還沒發家之前,必須要「跑」江湖,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山河湖廣,居無定所,雖然下賤,但凡是上點歲數的,必定都是老江湖。
江城海讓江小道先學這門生意,一是他年紀太小,需要磨鍊世情;二是他又橫又楞,脾氣太犟,易折易碎,有要門托底,才能成鋼。
江小道當然不懂這番良苦用心。
宮保南領著他走了大半天,終於回到了南城地界。
叔侄二人走街串巷,又晃悠了好一會兒,才在南邊的城門洞里找到了老崔。
老崔四十多歲,蓬頭垢面,身上穿著一件塞滿枯草的破面棉襖,正蜷縮著身子打瞌睡。
宮保南毫不客氣地上前踢了一腳:「醒醒,別睡了!」
「官爺,這麼大的雪,你行行好,就讓我在這待一會兒吧。」
老崔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等看清了宮保南,立馬堆起滿臉的笑容,也不管兩人之間差了多少歲,開口就叫:「七哥!老日子沒見著你了,我還以為你在奉天沒過來呢!」
「別裝了,幫個忙!」
老崔頓時精神起來:「七哥,你太客氣了!你找我辦事,那是幫我響蔓兒,揚名四海,別人求還求不來呢!什麼幫不幫忙的!」
宮保南推了一把江小道,說:「這小子是我大哥剛認的兒子,沒開眼的空子,你受累帶他幾天。」
「嗬!海大哥叱吒江湖,終於有后了,讓我瞅瞅,果然是人中龍鳳!別說,這眉眼之間,還真像!改天我一定登門拜喜,討杯酒喝。」
「歇著吧!」宮保南掏出一塊龍洋扔在地上,「老崔,管好嘴,這段時間裡,他只是你徒弟,跟我們幾個沒關,懂了嗎?」
老崔俯身撿起龍洋,笑得滿臉褶子:「放心!我老崔一個叫花子,能讓海哥高看一眼,全靠瓢兒緊!」
宮保南卻沒有任何笑臉,依舊冷聲道:「過幾天我來取人,來時什麼樣,走時就得什麼樣,但凡缺胳膊少腿,先插了你!」
「七哥,瞅你這話說的!你們的人,我哪敢動啊!」
宮保南擺擺手:「不是怕你,而是這小子現在不能亮鋼,這兩天,渣子行的馮老太太在,你們又是同門,可得給我看住了!」
「放心!放心!」
江小道疑問:「馮老太太又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