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後來的後來(顧琤視角)
我叫顧琤,姐姐叫顧瑾,母親說,我們的名字是父親取的,琤寓意玉聲,瑾寓意美玉,在古典中,凡和玉有關的字代表著靈性高貴,君子五德,這便說明父親是很愛我們的。
不過我卻時常看得出來,父親愛我們無非是因為愛屋及烏,母親在他的生命里,絕對佔據第一位置。
我好奇過他們的愛情故事,她18,他22,那時母親還剛上大一,父親還未入政壇,卻已是商場叱吒風雲的狠角色。聽余叔叔談起他們的初見,我很驚訝,父親當初這麼混,母親那樣堅韌倔強的性子,竟然沒一巴掌掄過去嗎?
原來父親一開始對母親是無所謂態度的。
到後來是怎麼變了呢。
沒想到先開始竟是父親纏著母親不放,余叔叔說父親在遇見我母親前,在世人眼裡是多麼倨傲難攀的存在,難以設想他那樣的人,有一天也會折腰。
曾聽聞,母親原來是他年少的白月光。也聽聞後來祖父和爺爺他們是怎麼阻攔兩人的,還好父親棋高一籌,不然也就沒有我和姐姐了。
後來,他對母親很好,一路披荊斬棘,我真的難以想象,看似完全不同階層世界的人,在一起要攻破多少阻力。
可父親從未後悔過。
聽我問他后不後悔,他只是噙著淡笑,「阿琤,你不懂,這輩子能和你媽媽在一起,都是我的奢求。」
我確實不懂。
自我有記憶起,父親對母親過分在意,這麼多年從沒變過。
很多人說以母親的身世,當年真算是高攀了父親。但父母的愛情里,父親卻是一直略低一等的那一方。
父親愛極了母親。
在我八歲的時候,我曾在父親的書房柜子里里看見了一排排證書。
我好奇翻了翻,在最下面竟然看見了父親的比賽駕照,賽車照片,還有賽車F1冠軍獎盃。
我大為詫異。
那一刻我有了強烈的好奇心,我真的很好奇父親飆車的樣子,於是那天下午我纏著他去。
我很少對他索求什麼,父親眼神動搖了,卻仍舊沒鬆口。來做客的林二叔叔本作壁上觀,聽見我提起賽車,眼睛一亮。
「你別說,你爸飆車我都沒見過,只有你雲青叔叔見過!」
他這樣說我更好奇了,因為我從來沒聽誰說過父親還會飆車,並且還十分厲害。
父親未置可否,拿起桌案上的茶盞,看著不緊不慢,歲月將他打磨的更加沉穩內斂,他優雅輕抿茶杯,不染塵俗的一張臉,看著頗為淡泊寧靜,只有長年權傾政界的從容冷靜。
實在與我想象中的「賽車手」相差甚遠。
「去玩一把?」林叔叔戲謔開口,又笑著對我說道,「你爸小時候夢想本來是一名賽車手,不過有一天卻突然性情大變,夢想也變了。」
說到這兒,他聳聳肩。我才想起來,好像我在很多人嘴裡聽說過父親12歲時性情大變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塵封的太久了,父親母親竟也心照不宣的沒提過。
父親放下了茶盞,看見我是真的好奇,加上姐姐小瑾抱著他的腿撒嬌,他無奈輕哂,牽著我和姐姐就下了樓。
下了樓,他問管家母親還有多久回來。
得知公司有會議,母親作為執行董事肯定是無法回來的。
得虧是母親不在。
他像做賊似的,隨著林叔叔一同離開,當然,不忘帶上了我和姐姐。
星火環球賽道,這裡有全球最頂尖的賽車手。賽車在賽道上疾馳而過,引擎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伴隨著輪胎與瀝青路面摩擦的尖叫聲,讓整個場景更加激動人心。賽道的周圍是一片歡騰的氛圍,觀眾們歡呼雀躍。
「這的練習賽道,怎麼樣?」林叔叔笑著對父親說,「有車嗎?我一朋友在這裡有輛新改裝的科尼塞格CCR,你玩玩?」
「不用。」
父親幽深的眸子瞧著賽道,半晌走到一旁打電話,不知道打電話說了些什麼。再回來時,賽場的負責人就恭敬遞給了他一把鑰匙,「欽爺,您的愛車我們一直都在愛惜保養。」
父親的車很多,超跑當然也不少,但我確實沒有想到他還有改裝的頂級超跑。
但是為什麼這麼多年從未見他玩過,也沒聽他提過?
父親接過鑰匙,一會後換上了黑色帥氣的賽車服,休閑運動風襯的他神采飛揚,連我都看呆了。這樣的父親無疑是有些陌生的。
他入了場,當那輛布加迪黑夜之聲停泊在起跑線上時,直接引起了全方位的尖叫。
黑色流暢的車型,充滿力量感。彷彿一頭黑夜中伺機待發的獵豹,等待著釋放無盡的狂野。這輛頂級賽車無疑堪稱機械藝術的傑作。
而男人站在車門邊,不緊不慢戴上頭盔,凌厲的下頜線顯露出幾分冷薄,氣場凜冽,生生將身側頂級賽車的氣場駕馭。
「天哪那是黑夜之聲,全球限量僅此一輛!」
「啊好帥啊!這人是誰啊,我第一次在星火看見他!」
一旁的姐姐眼睛發光,忙不迭拿起Ipad錄屏。我的視線一直追隨著父親的身影,內心隱隱激動。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此時的父親,那一定是。
酷!
隨著起步信號的槍響,黑色的頂級超跑宛如一支箭羽衝出重圍,全方位的視頻監控里,父親的動作越來越嫻熟,操縱如魚得水,面上沒有一絲驚慌。在超速下,他完美完成了這一場比賽,更是遠超職業選手!
全場的歡呼吶喊聲震耳欲聾。
父親在終點下車,輕鬆拿下頭盔,動作帥氣又野性,這樣的父親,無疑是完全不一樣的父親。
「很精彩啊!」林二叔叔豎起大拇指讚歎。
「爸爸好帥好帥!」姐姐跑過去乖巧的給他擦汗,周圍那些本來要上前要聯繫方式,一聽竟然連娃都這麼大了,全都可惜散開。
等父親正準備去換衣服時,一旁突然傳來一道涼涼的語調。
「好玩嗎,顧先生。」
我心底一驚,循聲看去,母親就站在不遠處,微微偏頭,手臂交叉,一副好以整暇的模樣。
我頓時心虛,悄悄躲在父親後面。
「老婆,你怎麼來了?」父親頓時變了臉,將頭盔和鑰匙丟給旁邊的林二叔叔,可人贓俱獲,身上還穿著賽車服,怎麼都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我非常驚訝,父親居然慫成這樣?
難不成.賽車是母親阻止的?
母親沉默許久,看他半晌,我以為她要數落父親了,可她只是輕不可聞嘆了聲氣,「剛剛你在比賽的時候我就來了。」
頓了頓,她繼續緩緩說道,「若真喜歡,我也不攔你。」
她看出來父親是喜歡賽車的,我也能看出來,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麼父親這麼多年也沒碰一下。
父親略微低頭,走過去牽住母親的手,微微被汗珠潮濕的髮絲顯得他稚氣,竟孩子氣般的認錯。
「我答應過你的.我錯了,老婆。」
林二叔叔一臉震驚看著他,似乎還沒回過神來。想來也正常,父親很少在外表現出這一面,看來這次是真怕母親生氣了。
母親無奈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抬手輕柔給他理順凌亂的劉海,輕聲說,「僅此一次。」
聞言父親微微笑了起來,那笑不同於在我和姐姐面前的笑,也不同於他在外人面前的笑。
只有在母親眼前,他才會這樣笑。
我緩緩的想,38歲的父親在母親面前好像小孩子啊。
一點都不像政壇狠絕的風雲人物。
聽說當年年輕時,在商界也是被稱為神話傳奇。可卻與在母親前的他判若兩人。
後來回家,我追問父親,他才告訴我當年為了讓母親不再擔心,他答應過不再碰賽車的事情。
母親是愛他的,所以不想他嘗試那麼危險的事情。
他是喜歡賽車,但喜歡不過母親。
父親的放棄,全然是愛她不想讓她擔心的心甘情願。
而那天回去挨訓的,自然就成了我。
後來我和姐姐再大一些,母親開始帶著我們頻繁遊走在商會,金融投行,耳濡目染。
姐姐還未成年就在投行資本市場所向披靡,其商業天賦令人忽視她的性別。
18歲時,姐姐成為董事,並且是顧氏集團最年輕的董事。起初外界質疑聲大,質疑姐姐是女流,而一單價值幾十億的成交合同,讓眾人齊齊閉嘴。
以至於母親後來將她推至顧氏執行董事的高位時,反駁聲寥寥無幾。
我知道,顧氏集團新一代神話會由姐姐書寫。
而我也如願成為了首席大法官,在政界有了舉重若輕的地位。
在姐姐接手顧氏集團這一年,父親和母親有了更多的時間相處,一起看這人世間。
又是一季暖春。那天莊園玉蘭花開,我回到家,偷偷看見父親折下一枝玉蘭,簪在母親發間,清絕的臉上滿是繾綣深情。
他們還像新婚燕爾時,手牽手往家走,我突然想起年少時在父親書房的一本書上看見的一句話。
推算起來,那是他還沒和母親在一起時寫下的: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