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未曾想過的見面方式
「別玩這遊戲,千萬別玩啊!」
「這遊戲很邪乎,我女朋友玩了之後就消失了!」
「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你女朋友分明是把你甩了。」喬淵坐在地鐵上,一隻手打完字。
論壇上議論著一款叫深淵的遊戲,在聯邦很火,很多人玩著玩著就魔怔了,比如剛剛回復的那位,由此被網友戲稱,深批。
不巧的是,他也是一個深批。
他尤其喜歡遊戲里的銀髮女武神,他不僅是深批,他還是一個資深深批,他是全服目前唯一攻略到女武神的玩家,通過他不(卡)懈(bug)努力,在成功的偷了遊戲里女武神13條內內后,用濃郁的女武神體香,解鎖了女武神的姿……
呸,是解鎖了女武神聖地的大門禁制。
此時晚上七點,喬淵剛從銀月都十一區中心治安署出來,搭上這099號地鐵回學校,他大四,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他的爸媽作為治安員,十二年前因公殉職,兇手下落不明,署里說最近有了新的線索,可還是模糊的很。
整整十二年了,他一直都藉助父母當年的些許關係和人脈,暗中調查著,為了提升體能,他初中那會,就報了武術班,早晚上學都是跑步運動過去。
凡是有所線索,他都會主動要求,配合叔叔們抓捕,他把這當做成長,也確實效果顯著。
很多次,他感覺自己彷彿抓住了什麼,卻總覺得,隔著一層紗。
隨著長大,隨著案件過去的太久,那種迷茫感越來越強烈,似乎一切,最終都會被時間埋葬。
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或許,當年應該考個警校,繼續追查這樁懸案。
喬淵神色惆悵,目光落在這全玻璃結構的099號地鐵上,這是聯邦前沿的普及類科技之一,玻璃材質的靈感來自於古早年間的巴達維亞之淚,也叫魯珀特之淚。
時值2079,天啟聯邦在突破了缺點,並改良了很多次后,成了不少行業取代重金屬的迭代品,讓地鐵變得更快,更輕,更為堅硬,實用和觀賞性都提升很大。
歷經二十年,在如今2099的時代,全玻璃結構的地鐵,高鐵,飛機,已然隨處可見。
尤其在入夜後,地鐵穿梭在林立的摩天樓間,藍與紫的琉璃光彩交錯在地鐵玻璃上,美輪美奐。
他所想的是,聯邦的科技越來越發達,是否,也能有些黑科技可以輔助他追查兇手。
但現在,似乎,希望不大,他搖搖頭帶上耳機,打開了深淵遊戲,他與其說喜歡玩遊戲,不如說,是某種排解情緒的方式。
作為第一個進入女武神聖地的玩家,他極為幸運,又成功的和女武神締結了唯一的使徒關係。
同時,他的角色也達到了滿級,戰力大漲。
「終於成了,」他打了一個響指。
大概是因為殺害父母的兇手十幾年來一直逍遙法外,對童年的他,產生了些心理創傷,比較喜歡變強的遊戲,想變得足夠強大,從而改變什麼。
喬淵繼續玩著遊戲,並想看看,這使徒關係有什麼好處。
忽然間,他的身子劇烈搖擺,腦袋差點摔到旁邊一個帶孩子的美少婦懷裡,那孩子頓時哇哇的哭了起來,聲音極大。
喬淵面色大變,立馬摘下耳機,發現地鐵車廂出現劇烈的晃動,很多站著的乘客都摔倒在地,甚至磕破了膝蓋或是嘴角,慘叫哭聲交織。
「出車禍了?」他目中頓時流露出恐懼之色,在極度危險下,人的腎上腺會爆發,加上他打小跟過治安員叔叔們訓練過,更為強烈。
他迅速冷靜下來,抬頭看向前方,發現前一節車廂里傳來的尖叫更為強烈,那些乘客都瘋了似的沖他們這裡跑。
很多乘客的身上滿是血跡,傷口,甚至缺胳膊少腿,很快一部分人沖了過來,還有一部分淪為踩踏事件的犧牲品,那痛苦的哀嚎和畫面,看的他頭皮發麻。
「發生什麼了。」
喬淵驚恐的看去,發現那前一節車廂傳來悶悶的轟鳴聲,彷彿金屬被擠壓又碰撞的怪聲,很快前面車廂升起了火焰,一條巨大的觸手探了過來,那觸手黏黏糊糊,蒼白一片,下面是一個個吸盤,而在上面,則有著很多小孔,冒著寒氣,看起來極為噁心。
很快,在喬淵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一頭肥肉般的龐大章魚從前一節車廂里擠了進來,生著只漆黑的獨眼,有磨盤那麼大,章魚的身子像一坨被海水泡發的屍體,腐爛一樣的白,散著濃濃的腥臭。
「開…開什麼玩笑!」
饒是他的父母作為治安員,小時候見過不少非人場面,喬淵此刻的心神也出現了崩潰,他顫抖的一點點後退,分明想跑,那就是邁不動步子,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像陷入夢中一般,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想跑跑不了,想跳跳不動,像陷進泥沼。
並且,眼帘里的一切都出現了光,各種各樣的光,色彩繽紛,卻又一下子紛紛枯萎,扭曲,逐漸變成最猙獰恐怖的模樣,張牙舞爪。
彷彿噩夢!
三月的天,春寒,他的額頭在不停的冒著冷汗,很多人開始砸玻璃,卻和他一樣,怎麼都使不上足夠的力,似乎那白色章魚將他們籠罩在了噩夢裡。
「不可能!不可能!」身邊的美少婦發出理智崩潰的尖叫,似乎見到了心底最為恐懼的噩夢,和孩子一起逐漸瘋掉。
喬淵大口大口的喘氣,他發現看見大烏賊的乘客,似乎都陷入無止境的噩夢裡,要麼瘋掉,要麼被活活嚇死,反而是那些趴在地上的乘客,尚且苟活。
「不能看它的眼睛!」喬淵駭然下,立馬將視野落在鞋子上,他敏銳的抓住了一絲生的希望,他悄悄摸了一把破窗錘,打算在別人敲出生有裂縫的基礎上,用力破開,逃出去!
他不想死!
他大學四年,連戀愛都沒有談過,憑什麼要死在這裡,父母的仇還沒報,他不能死!
他咬著牙,一點點的移動。
喬淵心中的計劃雖然充滿風險,但值得一試。
這些年雖然兇手他抓不到,可膽識和體魄,卻磨礪了出來。
喬淵謹小慎微,看準了旁邊那個禿頂男人用儘力氣敲碎的玻璃,已經出現了一點口子,可惜太小。
這畢竟是特殊的玻璃,並且為了結構穩定,只預留了一部分窗戶區域的強度稍有削弱,可以用特殊破窗錘敲開,其餘的部位即使用上電鑽也需要一定時間,極為麻煩。
科技似乎從來都是一把雙刃劍。帶給便利的同時,也會出現絕望。
喬淵思緒萬千,眼看著禿頭男人被嚇得雙眼暴起,眼珠子差點滾落出來,沒氣了之後。他一把推開對方,掄起鎚子就是狠狠一敲,嘩啦,玻璃終於碎了。
然而窗口還是太小,眼看著巨大蒼白的章魚緩慢的接近著,喬淵抓起禿頂男人的腦袋,狠狠砸向玻璃豁口處,很快炸出一噗噗鮮血。
小時候他跟過父親去案發現場,得出的唯一結論是,人的頭骨是最硬的,此刻極為有用,鎚子雖然鋒利,可只能砸開小範圍的豁口,餘下的要用腳踹,可他現在寸步難行,抬起腳狠踹?
別想了。
他現在只能施展雙手,狠狠用禿頂男人的腦袋,將小小的豁口砸出的越來越大。
反正對方已經死了,他負擔不大。
經過喬淵的「不擇手段」,在禿頂男人面目全非后,堅硬的玻璃終於砸出一條偌大的逃生通道!
他一直覺得自己作為治安員的兒子,比起尋常人,優勢不大,直到今晚,他才發現,多少是有那麼一點區別的。
比如,只有他砸碎了車窗。
「混蛋,爺先走了!」
他頭也不回的跨出一隻腳,腦袋低下,小心翼翼的往外探出,生怕劃破了脖子。
剛剛過了腦袋,喬淵就發現頭上的一絲月光被緩緩遮蔽,一張巨大的,蒼白的臉,倒著垂下來。
正是那噩夢般的章魚!
喬淵渾身僵硬,如墜冰窟,他的眼底露出瘋狂和不甘:「為什麼!你這出生東西!」
他心在滴血,又不能去直視對方,又不能頂著對方的臉衝出去,只能哪裡來,哪裡回。
回到車廂的他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身上最後一股力氣,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和其他那些砸窗子的乘客一樣,都蜷縮在地上,等待死亡,哭聲,成了最後的旋律。
喬淵的手機摔在一旁,他甚至沒有力氣去報警,倒是諷刺,在遊戲里呼風喚雨,終歸是遊戲。
他自嘲的咧著嘴,絕望湧上心頭。
燈影搖曳,倒映淅淅屍骨。
臃腫的列車像十月懷胎的蟒蛇般微微扭曲。
喬淵就在卵的跟前,那巨大的章魚已然臨近,黏黏糊糊的觸手捲起他動彈不得的身子。
他的眼角,留下了一行淚。
他彷彿看見了爸爸媽媽,看見了一場大火和幽暗的教堂…四周光怪陸離,像夢,噩夢。
咔嚓一聲。
絢麗的暗紅劍光自天外而來。
地鐵像是被切開的水管,切面一圈爆發出大把燦爛如水泄般的火花。
劍的主人是一位銀髮少女,身穿黑色百褶裙,她一劍斬斷蒼白章魚的觸手,出現在喬淵的身前,恐怖的威壓回蕩,如同暴風,撼動九天十地。
少女一把抓住喬淵的手,伴隨顛簸的地鐵,向後丟去。
「女武神?」喬淵驚訝的看去。
眼前的少女和遊戲的銀髮女武神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胸襟波瀾,冷若冰霜,神色極為高傲。
他此刻的心,劇烈而砰砰跳動著,那神明的氣息震得他渾身顫慄,彷彿見到了天威。
他神色中充滿怪誕之極的錯愕,腦海完全炸開,可心底,又有一絲莫名的興奮。
就像小孩子,會相信真的有童話,真的有神仙,真的有某種不可能出現的事,忽然出現了。
他雖然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幕,不明白遊戲里的女武神出現在了現實里,但作為女武神的使徒。
不,這才是成為使徒的好處吧!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如撥雲見日,看來,女武神是來救他的,是來救她的使徒,他一下子明悟了所有,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把內褲還我!」
銀髮女武神抬起暗紅長劍,劍指喬淵。
霸道絕倫的劍氣撼動蒼穹色變,屬於神明的威壓,在女武神冰冷高傲的目光下,達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