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廝殺 下
林中,夕陽西下,黃昏的光灑落在這漫長的林蔭大道上。
武貫依舊是雙手插兜,靜靜的注視前方。
數次想要狠下心來硬闖,可是看到老者平淡如水的眼神,武貫終究是忍了下來。
生死搏殺,抱著必死之心的入勁老武師很恐怖,他沒有信心能在老者的攻擊下全身而退。
武貫看著眼前緩緩飄落的枯葉,驟然發現自己好像也老了,失去了曾經那一顆無所畏懼的心。換做十年前,他會不屑一顧,衝上去將敵人全殺光。
轟隆……
陣陣雷聲,滾滾蔓延到遠方,豆大的雨點傾盆灑落,將整個黃色樹林籠罩在一片水霧朦朧之中。
噠噠……
道路盡頭傳來馬蹄聲,伴著雷鳴一聲一聲的敲擊在眾人心中。
王青山沒有回頭看,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大刀,緊緊的盯著武貫。
幾秒過後,
「王家王成歡迎鐵拳武貫前來荒州!」
人未至,聲先到。
騎士衝破雨霧,馬上的中年男子一拍馬背,整個人騰空躍起,飛身至王青山身旁,朝著武貫拱拱手。
武貫微點頭,雙手在兜里輕輕的摩擦。
衣服被大雨淋濕了,很不舒服。
抱拳,隨後轉身離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來時匆匆,去時徐徐。
十年生死兩茫茫,這世界本就如此。
……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瞬間就停了。
安北縣城外,雨水沖刷地面上沉積的鮮血,彙集成一條條源源不斷血水流入地勢低洼的坑地,形成一個大血泊。
王合抽出了箭袋裡面最後一支箭,找了好一會目標,才對準了一個光頭。
光頭使著雙刀,兩把刀一長一短,長刀約四尺多,短刀估摸兩尺左右,將對面手持鐵槍的王德逼得節節敗退,全身上下十幾條刀口。
光頭很壯,同王德一樣滿身肌肉,但是身手異常靈活,讓王合看著很難受。
嗯?
王合目光突然冷峻,光頭上有一道長疤,從眉角到頭頂,好似一條猙獰蜈蚣趴在上面。
放下弓箭,王合抽出腰間長刀。
……
陳元慶知道隨著兄長陳展和李鐵的死亡,陳家就已經敗了。
有一部分人已經逃走,他還幫忙掩護了幾個陳家後輩逃跑。
至於他自己,不願跑,從小就在安北縣長大,沒去過外面,不知道能跑到哪裡。
他只想用手中的刀多砍幾個王家人。
「不過如此。」
「都說王家王德武藝高強,有望入勁,現在看來也就是土雞瓦狗一隻。」
王德沒有精力回應,陳元慶的雙刀實在是太快了,如狂風驟雨般向他襲來,一刀接著一刀,稍不注意就會被傷。
「垃圾一個,這麼多年的武藝餵了狗!」
陳元慶右手長刀刀面一斜,刀口盪開長槍,順勢劈下。
王德避之不及,胸前又添一道傷口。
「躲?就知道躲,你是地底的耗子嗎?」
陳元慶絲毫不受戰鬥的影響,聲音如同安靜不動一般,平穩祥和。
王德滿臉漲紅,只想撕爛對方的嘴,太尼瑪能說了,他覺得身上有一半的傷口都是被這張嘴給害的。
又是一刀勢大力沉襲來,王德用槍身勉強接住,手背冷風吹來,是短刀,王德無奈,只好棄槍,倉皇後退。
「這就不行了?」
陳元慶鄙夷一笑,長刀緊跟向前,欲要一刀結果王德。
鐺!
刀光一閃,原本就要劈在王德臉上的長刀被突如其來的一把刀擋住了。
「哦,來了一隻小老鼠。」
陳元慶看到刀的主人,竟然是個臉嫩的小傢伙,感覺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王合沒有理會,擋在王德前面,手中長刀一指,心中刀意肆虐。
「那就先殺小老鼠吧。」
陳元慶無奈一笑,對著王德說道:
「大老鼠在一旁排隊,等會再殺你。」
卧槽!
王德神情激動,被氣的渾身發抖,原本已經不在流血的傷口繼續往外飆血。
王合很是無語,第一次見這麼能說的。
「嘰嘰歪歪!」
手一扭,刀光閃動,刀鋒便向著陳元慶的嘴巴抹去。
「喲,刀法不錯哦。」
陳元慶滿臉橫肉的臉上帶著驚訝,眼中戾氣一閃。
那就更要殺了這隻小老鼠!
右手長刀一甩,刀鋒斬破空氣,發出微微的氣爆聲,砍向王合脖子,同時左手掌心短刀極速轉動,反握刀把,恰好抵住王合的刀尖。
王合刀身迅速微斜,擋住刀鋒。
叮!
刀身傳來的巨力讓王合忍不住後退,還沒站穩,尖銳鋒利的刀尖緊逼而來。
「小老鼠就這點東西?」
王合眼中精光一閃,手掌一探,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詭異的轉向身前,將陳元慶的右手長刀盪開。
止住後撤,王合揮刀往前閃電般的斬出三刀。
寒光閃爍,宛如流星驟然劃過夜空。
恐怖的巨大力量從刀身爆發,狠狠斬向陳元慶。
陳元慶面色不變,身體輾轉騰挪,閃過前兩刀,硬接一刀后穩住身形,然後不退反進。
「鼠輩受死!」
伴隨一身爆喝,陳元慶雙手持刀,一上一下,長刀劈向王合頭頂,短刀從下朝上突刺。
刀勢看似堂堂正正,實則陰險狡詐,頭上勁風撲面,真正要命的殺招卻是無聲無息的撩陰短刀。
這是陳元慶壓箱底的絕招,他習武以來用這一招斬殺過無數敵人,無論是比他境界高的還是低的,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要麼被削掉頭蓋骨,要麼被刺穿子孫根!
然而對手似乎早已看穿,右腳大步向前,長刀瞬間反提,整個身子撞進了中門大開的胸膛。
嗤!
手中的長刀上部抵住短刀,接著順勢一帶,兩人交叉而過。
陳元慶的胸口已被劃開,一條細長的血線緩慢形成。
拖刀術,與正常的拖刀術不同,正常拖刀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講就刀勢與刀意,蓄力於一擊。
而王合此時所用拖刀術詭異兇猛,方寸之間拖刀於身,其實這種已經走入邪道了,少了刀的三分霸道,多了一分詭異。
但是話說過來,不管什麼刀,能殺敵的才是好刀。
雙刀術,一長一短,一正一奇,正是光明正大,奇是陰險毒辣,正奇反轉不定,往往只在一瞬之間,另人捉摸不定,只有最後被刀時才會明白哪裡是正,哪裡是奇。
對付這種變幻莫測,狡詐至極的雙刀,王合便以邪攻邪。
你毒,那我比你更毒!
你狠,那我比你更狠!
趁他病,要他命。
陳元慶還沒來得及開口,王合又是一刀攻來。
這一刀刀勢更疾,刀光卷如雪,陳元慶剛要提刀,刀光就已臨身。
「啊!」
沒來得及完全避開,一隻耳朵就被削落在地。
陳元慶任由斷耳流血,沒有再說話。
對方顯然是個硬茬子。
該拚命了,即使身死也要殺掉眼前的小老鼠,那樣王家應該很心痛吧!
陳元慶雙眼赤紅,如噬人猛虎,惡狠狠的盯著王合。
正手握長刀,反手握短刀,一瞬間便已完成,隨後躬身飛速向前,身形搖晃不定,時左時右,時上時下,好似戲法一樣。
雙刀術殺招,拚命之術!
面對這種四面八方的殺招,王合不閃不避,迎面就是一刀。
嗤!
鮮血飆升一丈高,一隻握著長刀的斷臂在空中飛舞。
「花里胡哨的,好好的雙刀不練,反而練起了戲法。」王合淡淡的說道。
真正的雙刀術殺招哪是這樣,暗刀藏身,身藏明刀,近身出刀,明暗交替,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陳元慶的殺招明顯沒練到家,晃東晃西的,生怕自己的兩把刀沒有藏住,差點沒給王合晃花眼。
如果陳元慶繼續剛才的陰險毒辣打法,王合還有些忌憚。
而現在……可惜了。
「你……」
陳元慶滿臉鐵青,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認識王石嗎?」
王合正要上前結果了他,突然停下腳步問道。
「不認……」
不待陳元慶把話說完,王合刀鋒一轉,便已斬破他的咽喉。
「你還是少說話為好。」
一旁的王德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