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雷

第4章 手雷

「嘛,既然前輩都這麼說了,我答應便是。」

顧雲甜甜地笑著,也用日語回答。

她沒有掙扎,兩人力量上的差距實在太大,這樣做沒有意義。

「很好!」西谷滿意地點了點頭,卻並未鬆開攥著顧雲的手,而是順勢將她拉向懷中。

從錦州到這裡,足足兩天一夜的車程,令人十分疲勞。

他想趁這個機會,稍微宣洩下內心的慾望。

而顧雲呢,也沒有反抗。

任憑他拉著,眉眼低垂,似乎帶著點少女的羞怯。

但,就在兩人即將接觸的時候。

她忽然將左手一翻,鉗住西谷真嗣的手腕。

同時,右手攥緊那管長笛,用盡全身的氣力,朝這鬼子的頭頂狠狠砸去。

嗚!

劇烈的氣流,在黃銅腔體內部疾速流動,迸出一聲清越的鳴響。

西谷的表情凝固了。

他沒想到,這個接受過系統的奴化教育,本應以獻身給自己為榮的小女孩,居然有膽子反抗。

不過,作為一個精於格鬥術,且身經百戰的軍人,西谷並不會被這樣簡單的一擊打倒。

他甚至沒有挪動腳步,只揮了揮手臂,便輕描淡寫地,將那管長笛捏在手中。

「愚蠢的支那人,」西谷如狼一般盯著顧雲,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你瘋了么?」

顧雲翻了個白眼,懶得回答。

感覺長笛被緊緊捏住,抽之不動,便果斷鬆了手。

反手扇向西谷,干擾他視線的同時,膝蓋猛然撞出。

一記兇狠的撩陰腿!

後世習得的散打技巧,沒想到第一次實戰,居然會是在這裡。

「不自量力!」

西谷獰笑一聲,側身閃避,同時抬腿猛踹。

厚實的軍靴,結結實實跺在了顧雲的大腿上。

咔嚓!

那是骨頭破裂的聲音。

顧雲只覺一陣劇痛,緊接著右腿一軟,已無法保持平衡。

她仰面倒了下去,重重摔倒在鮮紅的迎賓毯上。

到此為止了么?

她不甘地攥著拳頭,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可這具身體實在過於孱弱,剛才這番短暫的搏鬥,幾乎已耗盡了全部氣力。

「作為前輩,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西谷上前一步,踩住了她白皙幼嫩的手指,厲聲喝道:「跪下謝罪!我饒你不死!」

這雙演奏者的手,無論前世今生,都是細心呵護和保養過的,從未經受過這般刑罰。

一塊指甲被踩得翻起來了,甲蓋四周紫紅紫紅地腫起,滲出細而密的血珠。

不止是深入骨髓的劇痛,還有隨之而來的灼熱、脹麻……彷彿有千根萬根燒紅了的針尖,反覆攢刺著。

所謂十指連心,顧雲瞬間便痛得臉色煞白,淚水溢出了眼角。

但她死死咬緊牙關,把慘叫憋回了喉嚨里,反而擠出一絲輕蔑的微笑。

「就這?」

「你再用點力,我沒感覺。」

話雖然撂得硬氣,但顧雲心裡,其實是有點忐忑的。

倒不是因為必將來臨的死亡,而是怕這些話,並不足以讓死亡快些到來。

她不想充英雄,只想激怒西谷。

托互聯網和歷史課本的福,顧雲可能是在場所有人里,最了解鬼子本性的那一個。

放棄抵抗就能活?

開什麼玩笑!

撫順的礦工活下來了嗎?旅順的軍民活下來了嗎?

南京的婦孺老弱,活下來了嗎?

要是現在慫了,到時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於是,顧雲看著西谷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決定再加把勁。

她大概目測了一下兩人的距離,稍微醞釀了一會兒。

隨後,身體猛地向上一抬,做了個類似於卷腹的動作。

「呸!」

一團口水飛速噴出,準確命中了西谷的鼻樑。

「八嘎!」

西谷沒有唾面自乾的本事,憤怒之下,腰間的武士刀已經出鞘。

但,令顧雲意想不到的是。

西谷居然猶豫了。

這一刀,遲遲沒有斬下來。

方才那些話里,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西谷來北平,確是為了實現暫時的和平。

關東軍推進速度太快,後勤已經要跟不上了。

最好能休戰一段時間,消化佔領的地盤,做好充足的戰爭準備之後,再繼續攻略。

當然,儘可能從談判桌上榨取利益,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因此,西谷必須掌握一個微妙的界限:

既要展示勇武和野蠻,讓國黨恐懼同自己為敵,又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以免影響議和。

於是一下車,他就選好了顧雲作為自己的獵物。

但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性子居然這樣剛烈。

此時,或許是受了鼓舞,或許是感同身受。

被隔離在通道兩旁的民眾,再一次騷動起來。

「MMP,青天白日當街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放人!放人!這是中國地方,不是你東洋三島!」

「肅靜,都踏馬肅靜!活膩了嗎?」

憲兵們還想故技重施,但人們根本肅靜不了。

他們鼓噪著,推搡著,就連那條筆直的通道,都漸漸扭曲起來了。

「西,西谷君,快走吧」陪同的黨國要員,此刻終於從塑像狀態活了過來。

他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忙不迭地勸西谷離開,心肝都在發顫。

這裡可足有上千人吶!

一個弄不好,他連同這十來個小鬼子,都得被踩死在這裡。

西谷也意識到,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用手套擦去了臉上的口水,迅速轉過身去。

正想命令手下,把顧雲帶回去慢慢炮製,以解心頭之恨。

但,誰也沒有想到。

就在此刻,原本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女孩,忽然用那隻被踩得扭曲變形的手,拽著西谷的軍服,翻身爬了起來。

而另一隻手,閃電般一伸一縮,從西谷腰間的彈袋裡,摘下了一顆手雷。

她喘息著,拖著受傷的腿,勉強站直了身體。

純白的旗袍撕開了幾個口子,上面滿是泥濘血跡,左手扭曲變形,腫得像饅頭。

但她卻得意地笑著,眉眼上翹,彷彿得勝的將軍。

!!

西谷大驚失色。

這可不是那種磕一下才能擊發的九一式,而是正在試驗生產,還沒有正式列裝的九七式。

只要保險彈開,六秒之內,方圓五米別想有一個活人。

他的反應已算極快,意識到不對,立即合身撲了上來,想要將手雷奪回。

但顧雲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利用兩人身高的差距,將手雷高高舉起,迅速彈開保險。

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麼,才足夠霸氣呢?

顧雲歪著頭,看著癱倒在眼前,褲襠濕了一大片的西谷,認真地思考了幾秒。

算了,想不出來,隨便吧……

「德瑪西亞!」

轟!

灼熱的殺傷破片,瞬間便將兩人吞沒。

這一次,死亡來得很快。

熟悉的寒冷和寂靜淹沒了她,不一會,意識便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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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1931的一萬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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