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槍

世界線變動？

顧雲有點驚訝。

西谷真嗣瞧著最多是個少尉，居然這麼關鍵？

她努力回憶了片刻，卻不記得在歷史書中看到過這個名字。

但不管怎麼說，能增加一次復活機會，也是不錯的獎勵。

顧雲又看了一眼小鬼子。

可惜……

若有時間拷問一番，弄點情報出來，或許有可能摸清楚，世界線變動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她的目光，在西谷腰間的密碼包上停住了。

這包足有一掌厚，表面綳著黑色的防水布，帶一個轉盤式的密碼鎖頭。

瞧著，倒有點像醫護兵身上背的藥箱。

與此同時，站在身邊的海軍帽也收起了匕首，正神色複雜地看著顧雲。

「顧雲是漢奸」這個事情是他確認的，車站刺殺的計劃，也是他制定的。

方才，顧雲從「舞台」上跳下來，擠到他面前，問他敢不敢去殺鬼子軍官的時候。

海軍帽依舊將信將疑，生怕是什麼離奇的陷阱。

所以讓另外三人先帶行李撤離，自己跟著顧雲來此埋伏，一路上都在小心提防。

直到現在，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屍首，才終於放下心來。

一時間，心裡既有驚喜，又有詫異，還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只差一點，他就會誤殺一個愛國的好青年，誤殺楚瑜的表妹！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他見顧雲還盯著屍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咳嗽一聲，催促道：「放心！小鬼子早已死透了，快走吧！」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裡很快就會被大批軍警包圍。

再磨蹭一會，可就走不了了。

「稍等！」

顧雲俯下身子，忍著噁心的血氣，從西谷的屍首上，扯下了那個密碼包。

她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但憑直覺，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拿這玩意幹啥？」海軍帽理解不能，「小鬼子的東西，也不嫌晦氣……小心！」

話沒說完，他忽然一大步跨到顧雲身前，右手在腰間一抹，匕首已攥在掌中。

「誰？」海軍帽喝問。

這時，被掩護在後側的顧雲，才發現通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來了一個人。

那人高瘦身材，帶著付金邊眼鏡，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卻是西谷身邊的翻譯官。

「別動，別動，」他手中穩穩端著槍，沖兩人略一點頭，「如二位所見，我只是個無名無姓的漢奸罷了。」

漢奸？！

海軍帽一凜。

「快走！別管我！」他急促地吼了一句，用後背搡了搡顧雲。

然後兩肩一沉，也不管七步之內槍又准又快，就想衝上去拚命。

可這一步還沒邁出去，卻被顧雲給拽住了。

「你是漢奸？」顧雲上下打量著翻譯官，忽然展顏一笑，「行，就算你是吧，那你想幹什麼？」

那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驚訝。

「呵呵，有意思。」

他索性把槍收了回去，指著顧雲手中的密碼包。

「能不能，請你把這玩意遞給我？」

「也不是不行……」

顧雲再次拽住了想要撲上去的海軍帽：「但你得告訴我，這包里到底有什麼。」

翻譯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顧雲看了一會。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輕輕地說著，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比如關東軍某部，進攻鶴城的作戰部署。」

居然是這麼機密的東西嗎？

顧雲相當意外，但並沒有表現出來：「那你這個漢奸，準備拿它做什麼呢？」

「嘿嘿，我呀，我當然是拿去邀功請賞呀！」

翻譯忽然笑了，把肩膀一縮，兩眼滴溜溜地一轉，就好像是個真正的漢奸一樣。

「那還不如我去，」顧雲搖了搖頭，「功名利祿，我也喜歡。」

「你不行，你去就沒用了，還是交給我吧，」

翻譯直接把手伸到了顧雲面前。

「咱們不妨把話說明白點，我既能讓該知道的人知道，還能讓日本人不知道有人知道。」

「那對我有什麼好處？」顧雲不為所動。

翻譯似笑非笑：「你想要什麼好處？金條嗎？煙土？還是女……呸，都有都有，你開個價吧！」

「槍，」顧雲毫不猶豫，「我要槍、子彈……還有手雷！」

「你要槍？」翻譯再一次驚訝了，他可是一個很不容易驚訝的人，「你會用嗎？」

「不會用，」顧雲理直氣壯地說道，「所以才問伱要啊，不摸槍怎麼會用呢！」

「那你……想要多少？」翻譯嘬了嘬牙花，有點頭疼。

錢甚至人都好解決，槍這東西倒有不少，可手續和運輸卻很麻煩。

「我又不知道行情，你覺得這密碼包值多少，那就給我多少。」

顧雲把手往身後一背，眯著雙眼，看起來也像個真正的奸商了。

翻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爾後點了點頭。

「行，那咱們一言為定，你說個地方吧。」

顧雲沒回答，卻捅了一下海軍帽。

她折騰到現在，還沒出前門站呢，天知道該上哪進行這種不太合法的交易。

「說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見海軍帽一臉茫然，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顧雲只好湊在他耳邊，循循善誘。

「得熟悉，不能太僻靜，也不能人多眼雜，還得方便運轉。」

可海軍帽還是愣愣地看著她，一副當機的模樣。

顧雲沒奈何，只好又補了一句：「快點想，以後你殺小鬼子，就能用上盒子炮了。」

盒子炮！

這下海軍帽終於聽懂了，立刻開口道：「馬神廟，送到馬神廟隔壁吧，麻線衚衕七號院！」

「你……」翻譯一句髒話差點沒憋住，「你讓老子把軍火送到司法街？送到黨務稽查部後門？」

「老子要有這本事，送顆炸彈炸死那群忘八羔子不好么？」

他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兩個，就是不折不扣的菜鳥。

哦不對，還算不上菜鳥，應該是百姓……

「聽好了！三日後，法華寺旁蔥店前街，在路旁找兩個倒立的酒瓮。」

說完，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便從顧雲手中接過了那個密碼包，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走遠了。

海軍帽看著翻譯官遠去的背影，整個人都是懵的。

眼下北平城山雨欲來，槍支彈藥一天一個價，還經常斷貨。

要不然，他也不至於總拿個小片刀比比劃划。

但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顧雲就給弄來了？還兩瓮？那得多少啊……

情報這麼值錢？

他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卻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不好！應該是灰皮狗來了，咱們快走！」

海軍帽一把拽著顧雲的手，順著出站甬道，往站台的方向跑去。

前門車站原本只有一個出入口，就是顧雲方才唱歌的廣場。

後來因為客流太大，廣場一拓再拓，卻始終非常擁擠。

為了方便外交人員進出，英國設計師五年前翻修車站的時候，特意在站台上留了一條直通水門的小路。

這也正是西谷打算逃跑的路線。

往常這裡是有人守著的，但現在所有能調動的人員，全都上廣場去了。

所以兩人沒遇到阻攔，順利地穿過了那半掩著的柵欄，不一會功夫，便跑到了領館區的路口。

可他們的好運氣，似乎到此為止了。

這裡戒備森嚴，十來個荷槍實彈的憲兵正守在路障旁，逐一盤查路人的證件。

而就在此時，身後也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軍犬的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