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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不應該對鬧鐘抱有那麼大的敵意。
其實,每個人都很清楚,鬧鐘不像公雞,到了時間就一定要叫一下不可,歸根結底還是前一天晚上鬥志滿滿的他們自己設置了那個鬧鐘,鬧鐘本身作為工業為人類製造的奴隸,是永遠保持著謙卑低微的。
但是,就像那些大人物喜歡在繁忙的工作之餘用下屬出氣一樣,哪怕是最落魄最落魄的人,也有拿鬧鐘來撒氣的本事,雖然鬧鐘自己未曾做過一件忤逆的事,它們唯一的錯就是被人類這種性情暴烈的動物拿來使用了。
「起床啦,太陽曬屁股啦~」
「讓我再睡一會……」
「早飯要冷掉咯,快起來啦~」
「別吵!……」
提供親切叫早服務的溫柔大姐姐檸海莫名其妙就被扇了一巴掌,肇事者把被子拉起來蒙住頭,轉身繼續呼呼大睡。
「你這傢伙……給我起來!」
檸海把冰冰涼的爪子伸到暖和的被窩裡面,敏銳地繞過良音寬鬆的睡衣,對著良音柔軟的肚皮就是一頓撓。
「!哈哈哈……別……住手……哈哈哈……」
「起不起來?嗯?」
「起來起來!……你先停下!哈哈哈……」
「下次還敢不敢扇我?」
「下次一定……不是,再也不敢了……哎呦哎呦……」
檸海這才余恨未消地收手了,良音以一個不自量力的失敗者的形象無力地癱倒在原地,然而她現在需要積攢起力量起床,完成這項堪稱壯舉的事業。
「太不人道了……」
良音捂著飽受摧殘的肚子,小聲地嘀咕道。
「誰讓你狗咬呂洞賓的,起床氣那麼嚴重,以後誰還敢來叫你起床啊?」
「徐志摩說過,『我想和你一起睡覺』是流氓的表達,『我想和你一起起床』是詩人的表達,由此可見,睡覺應該一起睡到自然醒才是最好的……」
良音還帶著迷糊,說起話來綿軟無力,再加上她誇張的說話風格,她現在像是喝醉了酒一樣,但又有些許區別。
「徐志摩沒說過這句話,這只是個笑話而已。」
檸海看到過和這句話有關的文章,她現在有反駁良音的底氣。
「這就說明,這已經得到了大眾的認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來來來,美人,與寡人一醉方休!……」
檸海已經不想再去管良音了,她覺得自己在和一團會嘲笑她的空氣說話。
檸海一把掀掉了良音的被子,隨著良音凄厲的悲鳴,離開了暖烘烘的卧室。
不久后,良音邁著蹣跚的步伐來到了餐廳。
桌上放著一盒生煎包和一杯豆漿,良音看到那個包裝就知道是從哪家店買來的。
畢竟檸海根本就不會做飯,良音本就沒有期待過吃到她的手藝,不如說沒吃到反而是一種幸運。
「哪有像你這樣10點睡8點起還這麼沒精神的人呀,打起精神來。」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AB型血的人需要的睡眠時長比一般人要多。」
「你就借口最多。」
良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有眼淚流下來,她用手隨手一抹。
「今天是不是下午要上班了?外面颱風都過了。」
「對啊,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死抓著半天不放,弄得另外半天休息也不能好好休息。」
「哎?原來你也是這麼想的?」
「要不然呢?你還能以為我是特別情願去上班?」
「那不是,你總是在學生抱怨的時候和他們唱反調嘛。」
「我總不能加入你們吧,我還想多干幾年呢。」
良音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微笑著,搖了搖頭。
「要是你加入他們的話,你會在學生群體里更加有人氣的。」
「算了吧,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沒有人在我背後說我壞話。」
「嗯……」
「你除外,大概是沒有人的。」
「我為啥要說你壞話啊?」
「不知道,只是懷疑。」
「冤枉好人,我一直都是在背後誇你可愛。」
「……作孽啊。」
「現在也很可愛。」
「我在班裡一直沒有威信是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本來就用不著靠嚇唬人來管理集體,如果我是你,我就讓大家平時都不許叫我老師,只能叫我的本名,他們對放假有什麼怨言,我就加入他們和他們一起造反……」
「行了行了,吃你的去吧,你以後千萬不要從事教育業以及任何有直繫上司管轄的職業,做藝術家是最適合你的職業了。」
「怎麼了嘛,我說的不是事實嗎?那種以威嚴來控制學生的教育早就該結束了,只有讓人心服,對方才會真的認真考量並聽取你的意見,這連高中語文書里都收錄了……」
「你吃生煎不放醋嗎?」
「放醋?哈哈,那你真是外行。你看這個生煎……」
雖然還是滔滔不絕,但是比剛才的話溫和多了,檸海慶幸良音還有那麼一個僅有的弱點:對話題不專心,對於生活日常的問題很上心。這使得她能夠稍微清凈一些,相對的。
順帶一提,良音從生煎的脆底、灌湯、皮厚度等多個方面進行了點評,最後對這個生煎給出了「不適合放醋」的定論,過程可謂是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只可惜檸海沒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