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粵語歌鼻祖

一家人吃完飯，便坐在一起看電視。

趙雅之看見電視廣告裡面預告下一個節目是《獅子山下》，便走進廚房說道：「媽咪，你去看電視吧，我來洗。」

趙媽媽欣慰地道：「乖女，還是你知道心疼我。」

她擦了擦手，把廚房交給趙雅之，便出去了。

其實碗已經洗得差不多了，再清洗一遍即可，趙雅之很快乾完，又洗了點水果，走出廚房，就聽見電視裡面正在唱著：「放開彼此心中矛盾

，理想一起去追。同舟人誓相隨，無畏更無懼……」

趙雅之詫異地道：「怎麼電視里也在放這首歌？」

趙陽明道：「《獅子山下》加了一個片頭曲，這首歌寫得真不錯，歌詞很有涵義。」

因為旋律簡單，朗朗上口，唱第二遍的時候，趙陽明竟然跟著哼唱起來。

趙雅之把水果放在桌上，說道：「爹地，你的明報呢，借我看一下。」

「在書房，你自己去拿吧。」

趙雅之哦了一聲，走進書房，從書桌拿起一疊明報，很快找到那篇叫做《鐵血天驕》的小說，作者署名赫然就是楊葉。

「這個楊葉，不會就是他吧？」

趙雅之喃喃地說了一句，仔仔細細地從頭看了起來。

《鐵血天驕》文筆流暢，劇情也很吸引人，講的是南宋的淮安王前往合州督軍，被人刺殺。一個叫梁文靖的少年和淮安王長得很相似，淮安王的手下害怕淮安王的死訊傳出，會動搖軍心，就脅迫梁文靖假冒淮安王，李代桃僵，魚目混珠。

梁文靖自然不幹，一路上想方設法逃跑，鬧出許多笑話。

趙雅之看到梁文靖因為來自北方，沒吃過螃蟹，第一次吃「醉蟹」，也不剝殼，張嘴就咬，吃得咯吱咯吱的，為了面子，還大讚外酥里嫩，當真好吃。不由得笑出聲。

這時蕭玉翎出場了，她見梁文靖吃螃蟹不剝殼，囫圇吃。也有樣學樣，伸手就抓起一隻，放在嘴裡咬了一口，反手就給文靖一個嘴巴，喝道：「你是蠢豬么，這也能吃？」

「哈哈哈！」趙雅之拍桌大笑。

只可惜報紙版面有限，到現在也只連載了三回，趙雅之花了半個小時就看完了。她有些意猶未盡地走出書房，恰好《獅子山下》也放完了，楊葉唱的那首《獅子山下》，竟然又在片尾響了起來。

趙雅之默默聽了一遍，拿了衣服去沖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想著那首歌，想著那篇小說，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想到那雙紅色的高跟鞋……

楊葉……真的是他么？

……

楊葉一首《獅子山下》大熱香江，唱到街知巷聞。

《明報》那邊，讀者們關於《鐵血天驕》是不是金庸披馬甲寫的新書的爭論，也在《獅子山下》這首歌大熱之後塵埃落定。

因為這一歌一文，作者都是楊葉，而明報總編潘粵生也親口證實，兩個楊葉是同一個人。

潘粵生這廝雞賊得很，剛開始大家爭論《鐵血天驕》是不是金庸披馬甲寫的新書的時候，他對記者含糊其辭，任由民間炒作，使得《明報》銷量一路高漲。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小說的水平離金庸還差著點意思，不可能是金庸寫的。

有人甚至在報紙上撰文，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舉出各種證據，斷言此文必然不是金庸寫的。

洋洋洒洒幾千字，又騙了一波稿費。

但不管怎麼分析，金庸本人暫時不在香港，潘粵生又含糊其辭，終究是沒一個權威的說法。

現在好了，《獅子山下》這首歌一出，大家都知道，《鐵血天驕》的作者是一個年輕人了。

於是，這個橫空出世的楊葉，又引發了大討論。

他究竟是何許人也？何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夠憑著一歌一文，聲名鵲起。

由於港英征服推行的去中國化政策，國語，吳語，閩南語，客家話、四邑話在幾年時間內迅速消退，粵語成為主流。

電視電影開始以粵語來拍攝，但粵語歌卻還沒有成為主流。

忽然之間，電視和電台紛紛播放這麼一首高質量的粵語歌，想不引起轟動都難。

《獅子山下》引發轟動后，全香港都在找楊葉。

可是，卻沒有人敢去找楊葉。

因為坊間傳聞，他住在九龍城寨。

那地方，社團聽了都搖頭，條子都不敢擅自闖入。

不過，這個消息卻讓楊葉變得更神秘了。

一個從九龍城寨出來的年輕人，他竟然會寫歌，會寫小說，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跟楊葉接觸過的《明報》總編潘粵生，香港電影電視部主任張敏怡，都當著記者的面，對楊葉讚不絕口。

潘粵生誇楊葉心有錦繡，才華橫溢。張敏怡卻認為楊葉單純善良，心懷大愛。

趙雅之趴在床上看《明報》，小說已經連載到梁文靖和蕭玉翎不打不相識，慢慢地互生情愫。蕭玉翎為了保住梁文靖的性命，每天想方設法和師兄蕭冷胡鬧。

趙雅之最近一直在關注楊葉的消息，只可惜那天之後，楊葉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她忽然有點後悔，那天沒有留下楊葉的聯繫方式。

「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呢？也像梁文靖那樣，很有才華，卻又呆呆傻傻的么？應該不會吧，他打人那麼凶！」

趙雅之痴痴地想著，小妹趙雅珍忽然推門而入；「姐，你快過來！」

「怎麼啦？」

「那個叫楊葉的，出了一張專輯，哇，好好聽！」

「專輯？」

「對啊，正在香港電台打榜。」

趙雅之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跑到趙雅珍的房間去，就聽見收音機里，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唱著：「如倒映水中的鮮花，只可看看未能摘去。如飄於風中的花香，虛虛渺渺淡然逝去。然而讓我見著你，不想多次去躲避。風風雨雨我都不畏懼，但求共醉……」

「是不是很好聽？」趙雅珍一臉陶醉地說道。

「嗯嗯！」趙雅之連連點頭，問道：「這首歌叫什麼？」

「水中花！」

《水中花》是譚永麟演唱的經典歌曲，限於年代原因，楊葉不能抄太過超前的歌曲，便盯著出道早的羅文、徐小鳳、譚永麟、許貫傑、這幾個人往死里薅。

電台裡面，主播說道：「欣賞完哀怨纏綿的《水中花》，我們再來欣賞一首同樣是楊葉作詞作曲的《順流逆流》，這首歌告訴我們，人生之中無論是順流還是逆流，都要力爭上遊，每一串汗水換每一個成就，從來得失我睇透。」

70年代的香港就等同於2000年代的大陸，個個都是奮鬥比，人們相信只要不要命地干，靠著自己的雙手就可以打出一片天。

香港各處的漁村裡面，藏著無數的黑工廠，人們在這些工廠裡面生產衣服、鞋子、塑膠花。

一天加班十二個小時，甘之如飴，只為了一個月千把塊錢的工資。

人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不在意公司是否人性化，工廠招工就問三件事：給多少錢？活多不多？加不加班？

不加班不幹！

所以當《順流逆流》這首歌里唱著：「不相信未作犧牲竟先可擁有，只相信是靠雙手找到我欲求。每一串汗水，換每一個成就……」

許多人都聽得熱淚盈眶，將之奉為至理名言。

兩姐妹聽完這首《順流逆流》，主播說今天的歌曲就播送到這裡了，明天我們會繼續播送楊葉的兩首新歌。

連著聽了楊葉幾首歌，趙雅珍已經化身楊葉的腦殘粉了。

「姐，你說楊葉長得靚不靚仔啊？」

「蠻靚仔的。」趙雅之還沒有從歌曲中出來，隨口答道。

趙雅珍驚訝地道：「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他啊？」

趙雅之這才意識到說漏嘴了，連忙往回找補：「他都出唱片了，能不靚仔嗎？你看阿倫，不就很靚仔嘛。」

阿倫就是譚永麟。

溫拿樂隊當時採用AB主唱制，譚永麟是A主唱，英文名又叫AlanTam，所以他就叫阿倫。

鍾鎮濤是B主唱，英文名叫KennyBee，所以他就叫阿B。

「明天我去買唱片就知道了，他的頭像一定印在唱片上吧！姐，能不能借我一百塊，我的零花錢花光啦。」

趙雅之當空姐薪水很高，大方地給了妹妹一百塊，說道：「省著點花。」

「姐，我愛死你啦！」

……

因為倒班休息，所以第二天趙雅之不用上班，她睡到十點多才醒，想著楊葉出唱片的事，便換好衣服出門，準備買一張來聽聽。

很快來到一張音像店，趙雅之問道：「老闆，這裡有沒有楊葉的《獅子山下》賣啊？」

老闆嘆了口氣，說道：「半個小時前，已經搶光了，明天請早。」

趙雅之傻眼了，這麼暢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