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正與魔
巳時初，陽光逐漸變得有熾熱。
照得犬牙山的道路發亮。
牛澄肉嘟嘟的手一抹額頭汗水，看著小道上長長的隊伍。
人們扛著一袋袋靈米和靈獸肉、仙菜、仙果等，一路向上。
他眉頭微皺。
每次不提前到達山頂，心裡總不踏實，生怕遇到意外延遲耽擱。
哪怕是一點延遲，自己都有可能掉腦袋。
主管不是那麼好當的。
想到前任的下場，他一雙快要被肉擠沒的豆豆眼瞪圓，滿臉肥肉演變成凶煞的橫肉，「你們這些廢物，給我快一點！
誰敢偷懶，就別怪我鞭子無情！」
牛澄炫耀般揮舞鞭子，從上面失去的尊嚴，必須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回來。
搬運的人不敢有絲毫怨言，畏畏縮縮低著頭。
旁邊的大道若能讓他們行走，速度將快上很多。
只可惜，那是修士的路，和普通人無關。
連牛澄這個被安排為主管的人，都無法用腳踏足大道。
凡人如螻蟻，骯髒污穢，不能涉足仙家之地。
牛澄羨慕地看了一眼，轉頭又發現某人動作慢了一步，連忙抬手一鞭子抽打在她的後背，怒罵道：「廢物，你還不快跟上！
真是一群犯賤的東西，不打就不知道努力工作。」
被打的女人只在最初面露痛感，隨即，面色變得麻木，就像傀儡那樣，繼續往上走。
牛澄用手扇了扇風，發現天際似有兩團光芒，正疑惑時，兩道法光由遠至近，落在極樂門的山腳。
法光散開。
露出三位仙人。
牛澄匆忙移開視線，不敢多看一眼，只是腦海沒有忘記三人相貌。
他心裡感嘆，仙人就是和凡人不同。
……
白玉京努力站穩在地面，減輕大腦的酒醉感。
他的乾遁速度比不上水無月她們，不想耽擱的話，只有讓水無月抓著肩膀帶飛。
風馳電掣，連路邊的景色都看不清。
只覺得呼呼幾下，落地就到了目的地，犬牙山。
山的外形就像是犬牙，底寬頂尖。
山頂就是極樂門所在的位置。
而山腳下，圍繞生機勃勃的莊稼地，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一輛輛拉著貨物的馬車停在路邊，排成長隊。
瘦弱到讓人分不清男女的普通人正在搬運貨物。
一個個面黃肌瘦，頭頂【螻蟻甲】【螻蟻乙】之類的文字。
這他媽的是災民吧？
白玉京被這一幕深深震撼到。
「你不需要在意，上去。」
如清泉般的聲音飄入耳中，讓他回過神，從下面遞交的奏摺中，還以為問天宮治下一片繁華。
看這個情況，分明是亡國之相。
「問天宮下面都是這樣嗎？」
梅凌霜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抬腳走上大道。
水無月對他這個天真的問題，不予評價，也沒有做出任何指引，如實道：「就是這樣。」
白玉京表情有些複雜，風千瀅推行改革的事情，恐怕不是想搞陽謀，增加難題。
而是為這些人。
宗門治理地方的凡人，那真是用不死，那就往死里用。
竭澤而漁！
他的表情變化，讓水無月看在眼中，心裡暗暗稱奇。
那魔頭暴虐兇殘，從不將視線投向底層，教出的弟子居然對底下有同情心？
不對。
莫非在試探她？
想到魔頭的手段，水無月眼眸微眯，不是沒這個可能。
魔頭懷疑她有問題，故意安排人假裝心善，引起她注意。
不過，也不能排除這位本心不壞的事實。
水無月心裡有些糾結。
卧底問天宮的日子，她一直在暗中物色還行的魔道修士，試圖在關鍵時刻策反。
比如說赤菊宮主風千瀅。
對魔頭忠心耿耿，但對治下的百姓，向來不錯。
水無月和風千瀅的關係，可以稱得上友善。
只等正道反攻之際，她就策反那位，棄暗投明。
發現事情被想偏，水無月又將思緒強行拉回來，落到白玉京身上，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演戲的成分，卻始終找不到。
她心裡犯嘀咕了，該不該接觸呢？
魔頭弟子，天賦不凡，若本性不壞的話，拉到正道，總比留在魔道要強。
水無月糾結半天，到山頂，心裡做出決定，有機會多交流一下。
看看這位到底是演戲還是發自內心向善。
「歡迎兩位宮主駕臨極樂門，門主已在樓內設宴，請兩位隨我來。」
面容俊郎的郁向陽上前迎接。
白玉京看著他的頭頂，【綠帽文苦主】。
這文字真綠啊。
……
李光庭沒有外出迎接。
以他和魔主的關係，完全不低於宮主，沒必要交好她們。
他端坐在上位，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思考兩位宮主到極樂門的原因。
一是魔主想要對正道聯盟發起試探的攻擊。
二是專門讓兩人解釋改革的事情。
他的奏摺應該呈遞到魔主案前。
腦中想著這些事情，他看見大廳的門敞開，起身，大笑道：「水宮主、梅宮主，許久未見，兩位的風采依舊，請坐。」
白玉京審視這位原魔主的心腹。
胳膊比人的大腿都要粗，卻沒有那種滿滿的肌肉或者是肥肉的既視感。
只能說這位天生骨架異於常人，身體顯得格外高壯。
相貌粗獷，給人的第一印象是豪邁、坦蕩。
頭頂的文字是【魔主忠犬】。
白玉京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必須殺！
自古忠臣都喜歡玩死諫，這位闖到問天宮，他百分百露餡。
「我們造訪是公事。」
水無月沒有接下李光庭的話，眼眸一掃周圍，「請門主讓無關的人統統退下。」
李光庭眉頭一皺，揮手道：「你們都退下。」
「是。」
在座的修士紛紛起身，從大廳離開，也離開這棟極樂樓。
白玉京隨他們離開。
這種級別的戰鬥，他摻和進來，那是嫌身外身死的慢。
水無月雙手掐訣，蔚藍色光波從指尖釋放，進而向周圍擴散，好似一個巨大的泡泡將整棟樓給罩起來。
李光庭沒有阻攔她的行為，只是納悶，到底是什麼事情？
「魔主有令，李光庭還不上前聽令。」
水無月淡淡開口。
李光庭一愣，心中湧現惱怒，以他和魔主的關係，這兩人居然如此無禮，當真可惡至極。
但他還是乖乖上前，「屬下聽令。」
單膝跪地的剎那間，梅凌霜悍然拔刀往他脖頸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