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灰暗過往
第11章灰暗過往
眼看諾白用驚愕的目光看著他,蘇默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我現在沒時間一一回答你。」
「早一分鐘出發,我們的把握就大一分。所以你立刻給我答覆,是要在包圍圈裡任人宰割?還是信我一次,跟我去走另一條路?」
這個計劃蘇默無法獨自完成,必須有諾白協助。
所以,一定要讓她下定決心。
前面做了那麼多,又是留下血跡招來營救,又是故意反抗引起全面圍剿,就是為了斷掉諾白的所有退路,逼她下這個決心。
必死之局,只有身陷死地,才能絕處逢生!
蘇默目光炙熱,等待著她的回答。
對諾白而言,這或許是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時刻。
一旦踏出這步,就意味著此前所有努力全部白費,要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只認識幾天的人身上。
換作以前,她絕不可能冒這種險,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可現在.
諾白咬緊牙關。
漸漸的,她的心理防線被瓦解了。
她的手指在九鍵上重重按著,將屏幕對準蘇默:
【向我保證!】
【保證那裡有我要的東西!】
看著被自己逼到絕路的諾白,蘇默不免有些悵然,腦海中也浮現起了關於她的過往。
《曙光》是一個科幻題材遊戲,這個世界有著很高的科技水準,人文生活卻極其低劣,象徵強權的巨頭企業和弱勢的底層人民形成鮮明反差,隨處可見階級僵化,貧富差距,以及對人性的壓抑。
在原作劇情里,諾白是蘇默最喜歡、也最感到遺憾的NPC之一。
她出生在一個混亂的底層城區,從小流落街頭,那裡充斥著污染、疾病、貧窮與飢餓,到處都是因犯罪和迫害流落的惡徒,人的生命跟老鼠沒有差別。
一般來說,像她這樣孤苦伶仃的女孩很容易哪天突然橫死,要麼死於飢餓或疾病,要麼是被割器官的團伙帶走殺害。
就算磕絆長大,也只能去拾荒,站街,運氣好的話能進一個每天工作16小時、全年無休的工廠,拿著一點可憐的薪水,吃著機器合成的劣等糧食,活得像個行屍走肉。
而諾白在那些孩子里算幸運的。
她13歲那年,在當地一場火併里偶然撿到了暴力團體遺落的血碼注射器,並通過它獲得了強大的血碼能力。
之後,她以血碼攜帶者的身份成為傭兵,四處接取委託,多年下來也賺到了不少錢。
但是,每一份幸運,往往都被命運暗中標註了價格。
就在諾白的生活剛剛變好時,「血碼解離綜合症」找上了她。
由於此前在傭兵生涯里多次和合子公司為敵,她不可能去投靠公司,最後只能和一名叫「唐老」的中間人做交易。
唐老要諾白幫他完成一系列委託,並承諾只要不出差錯,就會通過人脈幫她找一支「基因編譯蛋白」治病。
這也是諾白悲劇的開始。
為了獲得救命的藥物,她要執行各種高難度委託,這個過程中必然高強度使用血碼能力。
而使用血碼能力越頻繁,她的血碼解離綜合症就越嚴重,也更需要救命的藥物。
這種惡性循環變成了一個死亡般的螺旋,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脫身,只能拖著殘軀拼了命地和時間賽跑。
本來,如果諾白能如約得到基因編譯蛋白,治好疾病後隱退,也不失為好的結局。
可諾白在唐老指派的委託里得罪了太多勢力,更是得罪了那些壟斷上層資源的大人物。
兩相取捨之下,唐老違背了作為中間人的規矩,榨乾諾白所有價值后直接出賣了她。
在原作劇情里,當「玩家」的傭兵評級達到一定程度,就會觸發相關支線。
唐老會聯繫玩家發布一份獵殺委託,聲稱與自己合作的一名傭兵毫無信譽,坑害僱主,是傭兵行業的敗類,要求玩家將其肅清。
這個委託的獵殺目標,就是諾白。
遊戲里這條支線任務沒什麼前置劇情,一周目也很難了解到諾白的故事,再加上唐老在傭兵屆的名氣、以及豐厚的任務報酬,玩家往往都會選擇執行獵殺。
而只有在這個任務完成後,玩家在諾白屍體上拿到鑰匙去她家搜刮,才會從日記中發現真實的諾白。
諾白不是唐老口中什麼毫無信譽的敗類,她是新月城最年輕的傳奇傭兵,入行8年委託完成率100%,一直以來盡心盡責,從沒對不起任何僱主或中間人。
大名鼎鼎的靜默死神,其實私下很喜歡吃糖,因為她小時候有一次差點餓死,是路人給的幾顆糖讓她活了下來,每次吃糖都會讓她有一種好好活著的感覺。
她還在家裡收養了許多流浪貓,有五六隻,其中一隻叫「飯飯」,這是為了紀念一位早逝的同名童年好友,她們曾經一起度過了最黑暗孤獨的歲月。
做傭兵這些年,她接委託賺了不少錢,錢買不到基因編譯蛋白,自己又用不完,她就會捐給慈善基金,去幫助那些和自己一樣出身微賤的小孩。
她還在日記中幻想著,治好病隱退之後,就去樓下的小賣鋪打工當店員,因為店裡那位老奶奶的女兒前幾年去世了,老奶奶一個人晚年非常孤獨,她想去多陪陪這位老人。
那本日記里寫滿了諾白的生活,字裡行間都是對生命的熱忱。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努力活著的人,最後被卑劣的唐老背叛出賣,死在了不明真相的玩家手上。
諾白的支線可以說是整個曙光世界的黑暗縮影,它給玩家揭露了一個血淋淋的現實——那就是在這狗屁世道,「活得像個人」都只是底層人民的奢望。
以前打遊戲的時候,除了一周目稀里糊塗殺了諾白,蘇默打多周目從來不會碰這條獵殺任務,哪怕會因此錯過很多獎勵。
而現在,他穿越了,遊戲變成了現實。
曾經作為NPC的諾白,變成了真正的人站在他面前。
他要去的那箇舊時代遺迹,裡面有能壓制始祖血碼的東西嗎?
有,絕對有,這是劇情驗證過的。
那麼裡面有諾白需要的基因編譯蛋白嗎?
他不知道
畢竟遊戲只是遊戲,再真實的遊戲也不是什麼物體都能交互,總有些地方進不去,總有些箱子打不開。
那些玩家無法探索的房間里,可能有基因編譯蛋白,能救諾白的命。
也可能什麼都沒有,希望從始至終都不存在。
他保證不了。
看著諾白顫抖的手,還有手機屏幕上【向我保證】這四個字,蘇默的心情愈發沉重,卻並無遲疑。
如果現在是打遊戲,他絕對不會去欺騙諾白,而是會想各種辦法嘗試救她。
說在遊戲里尊重NPC很蠢也好。
說給紙片人當舔狗是傻子也罷。
打遊戲圖個快樂,他樂意,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反正遊戲嘛,死了就讀檔,死一百次一千次都無所謂。
可現在是現實。
現實里,他的命只有一條。
他不介意在自己富有餘力時幫助別人。
但是,一切幫助的前提,都是自己活著。
生命只有一次。
沒有什麼,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蘇默迎著諾白迫切的目光,聲音中充滿不可撼動的力量:「帶我走。我向伱保證,那裡有你要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