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東水來襲
盧英扶著雲程來到城門口時,清河與李朝已到了多時。雲程倒是沒見到有人在鬥毆,卻遠遠聽得高亢的叫罵聲。
「老匹夫,我自穿男裝出門與你何干?要你在那裡論什麼『體統』?我年初在無慮也是殺了十數個鮮卑賊子的,你何不以溺自照,看有沒有資格躺在城裡講我『不成體統』。」
「這便是清河的娘子了。」盧英小聲在雲程的耳邊說。
只見一青衣女子,背負一柄劍,右手持一柄環首刀,左手叉腰,正在大聲喝罵。庄中諸位雜役正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後,應是見怪不怪了。
「老賊,你若是當年該死的時候死了,此時墳頭的樹都有合抱粗了。我等拼殺,不是為了讓你在後面說閑話的……」
清河趕忙捂住了那女子的嘴,小聲地安撫著。
「清河的娘子喬瑩,是營州都督府喬司馬的獨女。從小便想在軍中一展身手,但軍中徵募青壯女子多為輔兵,不合她的心意,便時常女扮男裝隨團練兵操練。喬公僅此一女,視為掌上明珠,也不曾出面阻止。」盧英拈鬚道。
「幾年前喬公調任營州府司馬,大哥恰在營州軍中做隊正……」李朝見二人過來,便過來幫忙攙扶雲程。
「這城中誰人不知大嫂?這老儒生當不是本地人。」李朝看著被其他圍觀的人拉走的老者,與雲程說。
雲程笑了笑,這嫂夫人也是個剛烈的性子。
「阿程醒了?怪我怪我,上次見你還在昏睡之中。快回庄中,傷還沒好利索。」
喬瑩眼見雲程在不遠處,並沒有再與那老者糾纏,快步走上了過來。
「我名叫喬瑩,子涌是我的夫君。」
「見過大嫂。」雲程學著李朝抱拳行禮。
清河揮手將庄中的雜役遣了回去,雙手環抱看著自己的妻子。雲程發現他滿頭大汗,嘴唇蒼白,此刻才知道清河身體尚未完全恢復。
「以後都是一家人,別客氣。子涌把你送回莊裡我便回了柳城,這和龍城中的鐵匠可打不出這麼好的劍。」
一邊說著,喬瑩一邊把身後背著的劍遞給了雲程。
「我與柳城營中的老胡關係還不錯,這柄劍他已替我打造了許久,原本是打算送給我父親的。」
雲程聞言立刻推了回去:「這等貴重的東西,我不敢受。」
「說送給你,你就拿著,不要跟我推三阻四的。你試試這柄劍,我和子涌都喜歡重一點的兵器,這柄劍更輕靈飄逸一些。」
雲程再次謝過喬瑩后,仔細地觀察起手中的劍來。劍鞘與劍柄通體深紅,除劍首上雕著雲紋外再無一絲裝飾,劍柄上纏繞著黑色的繩子以強化握持。
雲程輕輕地將劍拔出些許,劍身八面研磨,寒光閃爍,銳氣逼人。
即使作為一個從未見過冷兵器的人,他也知道手中這柄劍質量不會很差。
雲程深吸了一口氣,拱手再次拜謝喬瑩。
「唉呀,你不要這樣拘謹。這鐵是去年從鮮卑人手裡搶來的寒鐵,用來打造兵器最為合適了。」
雲程好奇地問:「要給兵器取名字嗎?」
清河笑著說:「我們幾人的武器,除了李朝的長槍被他喚做『頑石』以外,其他人用的都是軍中制式兵器,沒有取過名字。」
盧英還在拈著自己頗長的鬍鬚,笑著說:「寶劍鋒利,當有名號。」
雲程見幾人都在看著自己,知道取名這件事應該自己來做。他思索片刻:「履霜,可好?」
「『履霜堅冰,陰始凝也。』不錯,不錯。」盧英呵呵笑道。
清河也點了點頭:「有了兵器,過些日子就讓李朝帶你習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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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的時間過去,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轉眼已是初夏時節。
雲程其實絕大多數傷口都是皮外傷,大半個月以後便已活蹦亂跳了。
反而清河其實受傷頗重,饒是他身體強壯也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方才恢復如初。
在清河恢復的這段時間,雲程便跟著李朝在庄中一板一眼地打基礎。他知道,自己這身體情況遠低於平均水平,如果不勤加鍛煉很難在這裡生存下去的。
每天傍晚吃過飯的閑暇時間他便在自己房中研究竹簡,目前來看自己首先需要做的,其實是積攢一些資源,然後建立一個「新手村」。如果能把玩家都整合在自己麾下,那自己便在亂世有了最大的依仗。
這片土地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戰亂,自己需要在這個世界立足。當然最好是可以找到讓自己回到那個長期和平安寧的環境中去,沒有電和網路的生活總是讓他手足無措。
和龍城說是城,才百十來戶人家。年久失修的城牆不過一人多高,還沒有雲程之前住的那個小區大。
由於太浩庄在此,軍府甚至未在此地駐軍,連城防都交給了太浩庄來處理。
唯一讓人心裡有些踏實的是,南邊不遠處便是柳城,步行往返兩城之間只需一日。
最近這些日子清河有時間便來指點自己劍法,清河的劍法都是戰場拼殺的經驗,一招一式都追求快、准、狠。
庄中還有趙林、胡繼和鄧賀三位兄弟,每次回庄都來去匆匆地,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麼。
又是一日清晨,清河正在指點雲程劍術。
「你這些日子進益飛快,身上也結實了不少。就是這劍法,刺下去要快、要狠,不要猶猶豫豫地。」
雲程其實心中都明白,只不過有一日開始清河將他每日練劍的木人換成了一大塊豬肉吊在面前之後,手上的感覺就有些難以名狀了。
咬了咬牙,雲程說:「我再試試。」
清河嘴角揚起:「快刺,練好劍以後好讓雜役們做飯。每天慢吞吞的,最近都沒幾天能按時吃上午飯。」
雲程想著清河教過他的劍法,正與眼前的豬肉較勁之時,趙林慌慌張張地從門外闖了進來。
「大哥,東水寨下山劫掠了!」
「別著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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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水寨,是梁水上游的一座山寨,營州以東地域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只有過了襄平地勢才有些許起伏。
高句麗和鮮卑連年屢次犯邊,而營州在攻長城的必經之路上自是兵爭不斷。
營州原本就地廣人稀,兵禍過後有的村落被燒成了白地,無處可去的部分人便在此結寨,落草為寇。
十數年下來,山寨在山中連結成片,人數已經上千,隔三岔五下山劫掠。
不僅劫掠漢人,鮮卑的牧民,高句麗的獵戶、漁民都是他們打劫的對象。
周邊有些村落定期向其交出部分漁獵作物以尋求庇護,成了三股勢力中間的一霸。
營州府總共只有一千餘府兵,加上農閑時期方可調度的團練兵也才六千多人。就這麼點人,分散在這六百里土地上,還要守著邊塞哨所,剿匪自然是無從談起。
最近的邊軍駐所在柳城以西五百多里的盧龍塞,對於營州地區的盜賊也是鞭長莫及。
此次東水寨下山,不知為何竟然直奔和龍城而來。
「大哥,你說他們為什麼會突發奇想到我們這裡來?」趙林眉頭緊鎖,站在城牆上向遠處望去。
「雖說他們沒有攻城的器械,但是一人多高的城牆也防不住數百人的圍攻,搭個人梯都能翻進來了。」雲程插嘴道。
清河臉上也滿是陰雲,他看向東側的平原,問:「等他們到了就知道了,城中的團練兵已經就緒了吧?」
「早已就位了,我是在城東三十裡外遇見他們的,算時間他們快走到了。」趙林回答說。
「三十里,那必是沖我們來的了。」
「胡繼和鄧賀走了多久了?」
「已經有兩刻鐘了,快馬加鞭一個半時辰就能趕到柳城。」
就在幾人說話之際,東水寨的人已從遠處的林中跑了出來。
「來了!」
「做好準備!」